劲风刮过窗子两侧,“砰”地撞在两沿,江虞眼前一花,南星洲已经落入擂台之中,惹起阵阵惊呼。
江虞一言难尽地看着南星洲顶着一顶枯黄色的草帽进入人群。
人群之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震撼得不轻:“那里来的土包子!”
南星洲一贯温和的笑意一僵,仿佛有些挂不住了,幸好一身衣着打扮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没人发现他脸上的尴尬。
江虞抹了一把脸,起身去把大开的窗子收拢,好不让别人发现这丢人的家伙是从这个房间出去的。
擂主还是江虞先前看到的那名用五行扇的女修,面若桃李,人美心善,对落败的对手却也只是打出擂台,绝不伤及根基性命。
女修娇笑:“道友可有什么作为赌注的?”
“天材地宝,丹药符箓,任君挑选。”南星洲大手一挥,腰间的乾坤袋落到了台外的赌盘上,露出一道小口子,一颗莹如白玉的圆珠滚了出来。
“咝~,”有识货的修士震惊出声,一掌拍道同行的弟子身上,“那莫不是北域雪妖的内丹!”
北域雪妖,传闻中是北域风雪所化,其内丹有有清神固魂,驱散心魔之效,而修道之人,修的又不是无情道,哪能真的一点心魔也没有?
女修也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乡野村夫打扮的修士竟然有如此贵重的宝物,更何况,南星洲压上的是一整个乾坤袋。
“啪。”
江虞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
一截捎带着嫩叶的树枝断下,随着牵引,落到了南星洲的手里。
南星洲的目光沉静如水,唇稍的笑意隐去,带着老茧的虎口执着树枝,道:“请。”
楼上,江虞抚上心口,感受到了蓄势待发的战意!
喃喃出声:“这才是南星洲。”
女修眼中的轻慢之色也逐渐退去,“阁下是剑修?”
以树枝为剑,不是狂妄小儿就是天纵奇才,女修也不需要南星洲回答,只是把五行扇挡在胸前呈现防御的姿态:“道友修为了得,但擂台也有擂台的规矩。哪能一上来就和擂主打台,在此之前,先与这位道友比试一番。”
女修侧过身子,把身后的人暴露出来。
男子身姿修长,端雅中正。
江虞放在窗边的手紧了紧,把窗棂捏出几个浅浅的印子。
季云戈怎么会在这里!
台上,季云戈朝南星洲拱手,随后也把腰间的佩剑除了下来。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断裂声,一截树枝到了他的手上。
南星洲挑了挑眉头,“一剑宗的?”
“是。”
南星洲笑,“那我可是你的师兄。”
季云戈没有理会南星洲嘴上占去的便宜,只是也如同他一般把树枝垂在身侧:“开始吧。”
清风穿过擂台,江虞目光偏移,落在擂台外围的酒家伸出来的旗帜上。
偌大的一个“酒”字此时似乎被烈日晒得恹恹,从竹竿上垂下,纹丝不动。
等江虞的目光重新回到擂台时,胜负已分。
与此同时,风息。
擂台外落了半截树枝,往两人手上看去,季云戈手中只剩半截。
方才一阵长风过后,季云戈的颈脖间多了一道细微的红痕,前襟上还粘着半片新叶。
“这......怎么可能!”
喃喃出声的是一剑宗的弟子,季师兄有多强,他们是清楚的。但如今,却是败了。
只稍一剑。
南星洲突然大笑起来,胸中未尽的意气充斥着每一个毛孔,就连那根树枝也好似在这时候生出剑魂来,兴奋地微微抖动起来:“你,很好。”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台下看不清这剑光的人一片茫然,而那擂主女修迷茫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南星洲,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烧穿一般。
南星洲带着锥帽,江虞看不清他的神色,在把女修的神色收入眼底后,微微地皱起眉。
他的直觉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好像被什么暗中觊觎一般。
女修上台宣布输赢,目光似附骨之蛆般生在南星洲身上,这种毫不遮掩的目光让江虞倍感不适。
江虞按耐住焦躁,看着女修同南星洲比上一场。
毫无疑问,女修自然是落败了。
但目光却是更加地火热。
江虞心里发慌得厉害,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把窗子开,大声唤道:“仙长——”
面前递来战利品,南星洲从中挑选出灵露,寻声望去,发觉是江虞,遂后笑颜大开,拿着灵露的手朝他招手。与此同时,南星洲身后的女修站了起来,黑色的光芒从女修手心窜出,直指南星洲。
“南星洲!”江虞大喊出声!
声音却破碎在半空,没有激起丁点水花。
黑色迅速从身后侵袭,江虞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秘境开始关闭了。
四周是一片黑暗,系统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令人安心【宿主稍等片刻,就可以出去了】
江虞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握紧,【还能回去吗?】
系统静悄悄的。
江虞垂下眼,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知道了】
他站在黑色之中,等待心情平复。
良久,江虞疑惑出声【统哥,你这个“稍等片刻”是指多久?】
江虞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不料一脚踏空,踉跄之间扑入一个怀抱。鼻翼间霎时都是冷清的松雪气。
江虞脸蛋贴着衣料,不敢抬头。
“找到你了。”
一根手指摁在发旋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不乖。”
江虞心跳骤快,白脂玉般的耳垂染上绯色。比胭脂还要诱人。
季云戈眸色深了深,抬手捏上去,薄薄的一片带着滚烫的温度在指腹间反复揉弄成各种形状。
江虞大脑霎时当机了!
男主他这是在耍流氓!
江虞气得跳脚,眉心的灵犀剑差点就冲了出来把这个逆徒捅了个对穿,幸好还剩最后一丝理智,出手的是一段白绫,狠狠地朝季云戈的面门袭去。
距离太近,白绫带着破竹之势,一头撞上男主,而后在触及的瞬间骤然一软,软若无骨地垂下,仿佛真的只是一截普通的白绫。
江虞见季云戈不躲不闪,心高高被提起,而后又见白绫落败,脸一黑,又想起当日被占尽便宜后也如今天一般,气不打一处来。
季云戈眼底却是泛出淡淡的笑意。不甚在意地重新把江虞的手放到手心里,询问:“你是同我继续留在秘境中还是破镜?”
江虞挣扎无果,反倒是在手腕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红痕。见状,江虞觉得有些不妙,警惕抬头,果然撞进一片黑沉的眼底,其中欲色浮沉。
江虞心里一跳,同为男人,他太明白这眼神其中的含义。
只得岔开话题:“进秘境。”
“哼,”季云戈发出一道气音。
......
静。
江虞和季云戈再次出现在城外。
城门口不似那天那般热闹,反而大敞开着,城门上也无士兵把守。
逃城?
江虞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城门口的两侧门被开到了极限,显然是有意为之,地面上也无凌乱逃难的脚步。
“你在看什么”江虞回头,顺着季云戈的方向看去,密林一片幽深。
季云戈:“封印已破,有东西从里面出来。”
西州城是人族与魔族的边境,这个“有东西”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江虞心下一惊,就要往密林深处走去,不料被一把拉住。
季云戈略显无奈,“你重伤未愈,不要乱跑。”
“可我想去看看。”
江虞眼睛看着密林。
“……好。”
僵持最后,季云戈先认了输,毕竟他拿江虞,一贯是没有办法的。
......
两道身影极快的进了城,江虞扯着季云戈的前襟,心急如焚:“城主府,快!”
方才密林一探,发现封印竟然完好无损!
江虞在脑中回忆封印的每一条纹路,灵力雀跃地附着其上。
——不对,封印又被合上了!
有人把封印改造成了一扇可以自由进出的门!
他们所要放出来的东西……
城主府。
凤还抬手,四周雷火骤现,把数十只影兵关在火焰之中,府外喧嚣遍地,混合着求救惊呼之声。凤还秀眉凝重,影兵是魔渊一种特有的生物,浑身漆黑呈现人影,没有神智,只有不断进食的欲望,好在其行动缓慢,便是凡人也能轻易从它们手下逃脱。
但其由纯粹的魔气孕育而生,故不伤不死不灭。就连凤还也只能施法禁锢住它们。
数量太多了。
凤还咬牙,困住一个人比直接杀一个人所耗费的灵力多得多。
“城主,还请尽快安排百姓避......”
“叮——”
凤还长鞭扬起,把司马凌手上的长针打落,但毫无防备之下,背部法袍还是被割开一个口子。
凤还大怒:“司马凌!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凌的国字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如果是你出去救援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你‘徒儿’。”
凤还怒意盎然,果真她的徒儿就是被这道貌岸然的城主所害!
“凤还尊者,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修仙之人吗?从小就羡慕。”
西州城位于两界交界处,每年固定时日都会有修行之人来修补巡查封印,司马凌是看着仙人长大的。
“本城主那时就在想,以后我也要修仙。只是可惜......”
司马凌的手从衣袍中伸出,抬到眼前,似乎那天测灵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本城主毫无天赋。不仅灵根,包括悟性和根骨。”
他既当不了道修,也修不了剑,甚至连佛修都与他无缘。
大道五十,竟不留他一条活路!
“幸好,本城主找到了新的道。”
凤还握着长鞭的手“咔咔”作响。
无修炼天赋?但面前的人称之为百年天才也不为过!?
凤还双目赤红:“我的徒儿成了你修炼邪功的鼎炉!?”
司马凌突然一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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