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叉着手就靠在墙边,自动默认刚刚的事没有发生。指了指那袋放在茶几上水果就说。
“你俩，吃点？”
茶几旁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郁安此时正低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看沈夕，只露出了自己有点红的耳尖。指尖交叠着放在一块揉搓，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另一边,江绥面上闪过了一丝自己的好事被打断的不满。
“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沈夕挑眉从带袋子里边拿了根香蕉,边扒开香蕉皮就边反问着江绥。
“我不能来？”
沈夕似笑非笑地就看着江绥,“坏你好事了吗？那下次我来的时候先通知一下你？”
江绥别开自己的眼神，“本来就应该先通知一下我再来的。”
沈夕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下次一定。”
说着，她就把自己手上的香蕉皮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了郁安的身边。
“小郁啊，你和江绥一块住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啊？他对你怎么样，会欺负你吗？”
郁安抬头看着沈夕,“谢谢阿姨，江绥对我挺好的发，我住在这里以前也都很习惯。”
“这样啊…”沈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郁安的耳垂和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上。
然后就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刚刚她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儿子把人按在腿上禁锢着的画面…
她默默地就替郁安在心里捏了口气。
这一副被欺负惨的样子,江绥下手可真狠…
沈夕起身再次把目光就落到了面前俩人的身上,正想开口再问两句。
然后就被一声很轻的猫叫给打断了思路。
只见小白打着哈欠从就自己的窝里边走了出来，眼神狐疑着就看了看面前的沈夕。
不熟悉的味道,陌生人。
小白瞬间就提高了点自己的警惕，小心翼翼地就又朝着沈夕喵了几声。
沈夕：！
她惊喜地就朝着猫咪喵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江绥,“你们还养猫了？”
江绥顿了顿,“嗯,和郁安一块住进来的。”
见小白起床,郁安犹豫了一下就起身朝着它走去。稍微安抚了两下之后就把小白给抱到了沈夕的面前，开始介绍它的来历。
“阿姨，这猫叫小白。之前是在我家小区的流浪猫，我一直都有在喂它。搬过来之后我就不太方便去小区了，但它平时胆子比较小，我怕它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会吃不饱饿着，所以和江绥商量了一下之后，就觉得把它接回家来养了…”
沈夕津津有味地就听着郁安的讲解，边听就边看看小白又看了看他。
“不错嘛…很有爱心。”
郁安腼着脸就说还好。
“因为这猫陪了我很久了…突然抛下它我也有点舍不得。”
沈夕嘻嘻一声，拉着郁安的手就说：“挺好、挺好，阿姨就喜欢有爱心的人。”
郁安被沈着突如其来一下的动静稍微吓得一抖，缓了缓之后就扯了下自己的嘴角。
“嗯，阿姨喜欢就好。”
这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郁安从这种刚尴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中抽出了身来，就看着江绥轻轻地拉了下沈夕的袖子。
“妈，这猫有点怕生。胆子小，还是别靠得这么近比较好。”
听到这话，沈夕看了看郁安又看了江绥。
她眼神流转了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哦？胆子小啊，那我就不看了。”
江绥轻轻地嗯了一声，“妈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夕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双唇微抿。
“圣诞节，也就是你奶奶的祭日快到了。”
“按照我们家的传统，是需要出国去举办仪式的…你爷爷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飞机票已经买好了，我是让你来收拾下行李明天早上就坐飞机出发的。”
等到沈夕这话一出来，整个客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绥低垂着自己的脑袋，语气有点闷。
“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吗？”
“当然了。”沈夕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日历，“离圣诞节还有三天，你作为长孙过去提前准备一下，应该的。”
大概是因为突然要出国的消息太突然，江绥的手指尖有点抖。
他思考了好一会之后，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说着，江绥就和郁安稍微交代了几句之后，就一个人默默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另一边，手里还抱着小白的郁安突然就有点无力。
自己不记得圣诞节那天是江绥奶奶的祭日，还张罗着要和他表白…
郁安有点后悔。
怪不得刚刚江绥一直都没有开口回答他，觉得圣诞节那天怎么样。
只有笨蛋才会选在这种对方失去亲人的重要日子来和他表白。
郁安有点无力地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安慰江绥。
郁安知道江绥的奶奶是在自己六年级的时候走的。
知道的那天，是江绥出国之后的一个星期。意外听到了长辈之间的谈论。
他们说江奶奶是自然死亡，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她自年轻起就是个大美人，可惜寿命有点短，实在是走得早了。
江爷爷很伤心，整整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
江绥因为奶奶的去世而奔赴国外，再加上江爷爷舍不得离开和江奶奶生前生活过的地方，江家这边也不舍得留江爷爷一个人在国外待着。
所以江绥就转学去了国外，边陪着爷爷边念书，和郁安断了三年的联系。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高中，江爷爷的心理状况好了不少，再加上江绥的强烈要求下，他就回国念高中。
……
郁安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沉，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夕大概是注意到了郁安面上的严肃，就开口调节着气氛道。
“小郁，我把江绥从你手上借走几天，你没意见吧？”
郁安轻轻地就把小白放在了地板上，轻轻摇头，“江绥本来就是阿姨的儿子，哪来什么借不借的说法呢？”
沈夕淡淡地笑了笑，“小郁是个很懂事的小孩。”
“如果江奶奶还在世的话，她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郁安唔了一声，“谢谢阿姨。”
“没什么。”沈夕摇了摇头，“以前在江绥刚出生的时候，家里公司很忙，没什么人照顾他。可以说，江绥就是他奶奶给拉扯到大的。”
“后来江爷爷受邀去南国国立理工大学当教授，江奶奶也就跟着一块去了。”
沈夕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失落，“江绥那孩子也很懂事…虽然当年在奶奶葬礼上没掉一滴眼泪。不过当时也会一个人偷偷地跑进房间里小声哭。”
“我问他为什么，他和我说不想让爷爷难过。”
沈夕笑了笑，“他就是因为太懂事了，什么情绪都喜欢往自己的心里憋，也很少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郁安顿了顿，还没想明白沈夕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结果下一秒，就看着江绥提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开门走了出来。
沈夕绕过郁安就朝着江绥问道：“收拾好了？”
江绥把行李箱放到门口，“反正也去不了几天，没什么东西好带的。”
听到他的话，郁安下意识地就拉了拉江绥的衣角，“可是这段时间南国会很冷的，你还是多带几件衣服去吧，要是感冒着凉就不好了。”
江绥偏头就抓着郁安垂下来的手揉了揉，有点凉。
“不怕，我在那边生活过了一段时间，穿多少心里清楚。倒是我要离开的这几天，你要记得多穿点衣服保重身体。”
郁安小心翼翼地就看了一样沈夕，生怕她发现自己现在正和江绥贴在一块的小动作。
在看到沈夕没注意到之后，郁安才慢慢地就在心里松了口气。
沈夕大概也是不想再打扰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了，就微微一笑准备离开。
“江绥，明天记得早点起床。是早上十点的飞机，我安排了刘叔在楼下接你。”
.
等到江绥和郁安两个人都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郁安抱着个娃娃就敲了敲江绥的房门。
江绥靠在门口，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睡不着？”
郁安抱着布偶娃娃轻轻点头，“有点…”
还没等江绥回话，就听着郁安说了一声。“今天晚上有点冷，我…我能和你一块睡吗？”
他有点舍不得江绥。
两个人在一块待着这么久了，突然说走就走，郁安总觉得好像有哪不一样的地方。
江绥就这样垂着眼睛看了郁安好一会，然后慢慢地拉开门就开口道。
“进来吧。”
得到了江绥的允许之后，郁安轻车熟路地就爬上了江绥的床。
在躺下的那一瞬间，郁安觉得江绥身上的体温和香味都通过被套一块包裹着他的身体，有点舒服。
郁安在被子里边蹭了蹭，抓着江绥的衣服角就往他那边凑近了点。
他的鼻音有点地就开始喊人。
“妥妥…”
江绥嗯了一声就回应道：“怎么了？”
郁安顿了顿，犹豫了一会之后就开口对着江绥说：“对不起。”
黑暗中，江绥的眼神沉了沉，“你和我道歉做什么？”
“我不知道圣诞节那天…是你奶奶…”
下一秒，江绥就打断道：“没关系的。”
“换个时间再和我说也没关系…这个是，小问题。”
说着，江绥就摸了摸郁安的脑袋，“今天是我有点着急了，希望没吓到你。”
“没有的事。”郁安边摇头就边打哈欠道：“虽然你原谅我了，但作为赔罪和证明自己没有在疏远你的证据。”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机场好不好？”
听到这话，江绥顿了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让郁安早点休息。
郁安什么也没说，在心里边认为江绥是默认的意思。
然后他嘱咐了一句让江绥明天早上记得叫他起床，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而江绥在一旁，慢慢地就把郁安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郁安靠在江绥的怀里，小声地问了一声，“奶奶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刚刚在客厅听着沈夕的描述，郁安也有点想知道江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总觉得江奶奶会是一位非常温柔慈祥的人。
如果有幸的话，郁安也很想去见见江奶奶。只是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就和江绥一样。
江绥的奶奶肯定对他特别好…但是已经不在了。
那时候的江绥该有多难过啊。
小小一个的一个人就躲在房间里掉眼泪，就和在楼梯间的时候一样。
想到着，郁安心底闪过了一瞬心疼。
江绥静静地就把郁安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过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奶奶一直都对我很好。”
“她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人。”
下一秒，江绥就听到郁安有点沉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睡着了。
江绥有点无奈地就笑了笑，轻轻地揉着郁安的脑袋就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郁安，你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
等到郁安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就懵了懵。
不是说…要送江绥去机场的吗？
郁安的大脑闪过了一瞬间的空白，他二话不说地就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早上八点半。
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郁安深吸了口气，洗漱换衣服不到半个小时就冲去楼下拦出租车。
车内，郁安给江绥打了个电话。
“醒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江绥的声音。
郁安有点着急地就问道：“你在哪？”
大概是早有准备，江绥没犹豫地就说出了自己现在快到机场了。
“因为看你睡得太香了，不舍得打扰你，所以早上就没叫你起床。电饭煲里边有粥在保温着，刚刚给你点了个早餐外卖，你记得趁热…”
下一秒，这话就被郁安开口打断道。
“我在车上了。”
“明明说好让我送你的，你怎么突然就一个人走了。”
江绥顿了顿，“想让你多睡会。”
才怪。
尽管江绥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但还是不想让郁安送自己。他怕自己在机场看到郁安的时候就不舍得走了。
明明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江绥舍不得。
就算只去几天也特别舍不得。
郁安沉默了一会，才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把你定位发给我。”
……
因为江绥住在市中心的原因，所以尽管郁安已经让司机尽自己的最大所能开得快一点了。但从他家开车到机场，还是花了快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郁安深吸了口气，飞快地就朝着安检口跑去。
不远处，江绥正拉着箱子注意到了郁安。
江绥立马就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由随行的人看管，然后就朝着郁安走去。
“不是说了…我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还特地跑过来送我？”
郁安靠在江绥的怀里喘气，在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之后就有点想哭。
“骗子…”
“说好的让我来送你的，怎么一个人就跑来了。”
看着郁安的这副样子，江绥已经开始自责自己一开始的行为。他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心疼地拍了拍郁安的后背。
“知道错了…我下次绝对不食言。”
郁安抓着江绥的衣服摇摇晃晃地就有点委屈，他吸了吸鼻子之后就对着江绥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那拉钩。”
“你要和我保证自己可以平安回来，然后…那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江绥垂眼看着郁安伸出来的小拇指，轻轻地就缠绕了上去，勾住了。
“好，拉钩。”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