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穿越重生>穿成盲人反派的前任【完结】>第39章 天方夜谭 我从来没和你开过玩笑。

  托楼秋收的福, 贺关没有直面楼君夺的怒火,在谈话结束之后还去见了见楼冬藏的二哥。

  二哥叫楼霁景,名字起得很好,人却冷冷淡淡, 保养得很好, 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和自己的大哥是两个极端。

  他看到贺关叫自己, 移开手里的香槟, 骄矜地一点头, 算打过招呼。

  直系家庭成员全部见过之后,贺关还要去见家里的管家、厨师长、医生等等,几乎把城堡各处都走了一遍。

  他这才发现,为了维护城堡的日常运作, 这里基本每个房间都住有人, 空房间很少。

  所有人都见过一遍,在最后,他们两个才在管家的带领下, 找到还在和老朋友聊天的楼英杰。

  吸烟室里全是烟味。

  贺关和楼冬藏打开门, 一起走进浓郁的蓝白色烟雾里。

  楼英杰躺在沙发上, 有些困了, 勉强打起精神, 给对面坐着的两个老人介绍他的新儿子。

  至于“旧儿子”,只有坐在沙发角落挨着老婆的份。

  楼英杰用力拍着贺关的背, 让他们多多帮衬, 剩下两位明显和楼英杰关系极好, 当即点头, 犹豫都没有。

  楼英杰笑容放大, 说:“这下老四也不用我操心了,家里剩下的事,也就没什么我可以管的啦……”

  坐在对面的其中一位老年人拿着一根黄铜烟管,鹰鼻深目。

  烟管看样子年代久远,但很干净。

  这间屋子里颜色奇异的蓝白烟雾就从他这根烟管中冒出来。

  他听到楼英杰说这话,面色一凛:“老杰,你这说得什么话?”

  这话确实不太吉祥,尤其在楼英杰这个七十了依然手握楼家大部分命脉的倔老头这儿。

  什么事都不用我管……

  简直像在说我马上死了也没关系。

  楼英杰笑笑:“我可没那意思,就是服老了,太累了。”

  鹰鼻老人还算满意这个回答,三个人接着聊下去。

  贺关坐在他们身边,没有插话的份,安静地和楼冬藏挨在一起。

  他旁边的人似乎很无聊,拿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从手指尖的软肉开始,按在指甲上来回。

  指甲被触摸和平时被摸到皮肤不太一样。

  这比平时的挨蹭更若有若无。

  有时候贺关以为他移开了手,又被轻轻剐了一下,才知道他并没移开。

  贺关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触感,但又因为很轻,所以还没有到困扰的地步。

  他坐着听人说话,再加上屋子里全是烟味,神色总有些漫不经心,又被身边的人摸指甲,便转动手腕握住对方的手指,像摸猫一样和他玩起来。

  但这样不可能抓得住五根手指,因此他一边抓住对方,一边相当于自投罗网,被那人接着摸指甲盖。

  老年人抽着烟枪,聊到最后,总算结束了吞云吐雾,自己先走。

  他离开之后,楼英杰和剩下的那位开始聊最近的股市和大盘,还有一些公司经营和集团方面的事。

  贺关拍拍楼冬藏的手背,说:“我去开窗户。”

  他身边的人握着他手指不放,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指骨,问:“什么?”

  贺关以为他没听见:“我说我去开窗户,手拿开。”

  楼冬藏:“什么?”

  贺关无奈地拧起眉头,几乎挨着他耳朵说:“我说我去开——窗户——听见了吗——”

  两个老人还在聊周围朋友的趣事,说到明早什么时候一起去附近的高尔夫球场。

  对面沙发上余下的老年人看到他们突然挨近,笑着说:“这俩孩子感情真好,你当年和弦月也老给我这种感觉。”

  楼英杰脸上挂着的微笑一下就消失了。

  老年人有些疑惑,但自己好像也没说错话,和楼英杰一样倔,瞪了回去。

  贺关适时接上话:“爸,你管管他,懂装不懂呢,我说开窗户,他非说自己听不见,不让我去。”

  楼英杰被他吸引了注意,表情稍微缓和,乐呵呵地说:“臭小子,放开你老婆,就这么让人和你一起抽二手烟?”

  楼冬藏:“要不是来看你,他根本不会被迫抽二手烟,包括我。”

  楼英杰脖子一梗。

  对面的老年人哼了一声,乐得看父子俩吵架,一脸“让你给我难看”的表情。

  贺关已经预感到下一句话,提前说:“来看爸是我要求的,吸二手烟连风险都不算,你这才叫耍赖,别和爸吵。”

  楼冬藏安静下来。

  对面老人也出来打圆场:“行了老杰,你再说不就要说他只听老婆的了?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只听老婆的吗,一个德性。少怪你儿子,得了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啊。”

  楼英杰这才哼哼两声,没和自己儿子计较。

  贺关起身去关窗户。

  窗户打开,屋子里的烟味很快散了个大半,两位老人聊到尽兴,约好时间打球,其中一位便要走。

  贺关主动说要送,被老人推拒:“我身子骨好着呢,别送啦,回去吧小乖。”

  他言辞很亲切,让贺关不自觉地想照顾,还是送到了楼下,看他上车才回去。

  他一回身,发现楼冬藏闭着眼,安静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台阶上,最上面一阶。

  对方身边的喷泉池池里闪耀着粼粼水光,花朵上缠绕着照明的灯带,佣人从他身边来来去去,收拾宴会残余。

  夜风从他身后穿过,涌入大厅,吹起他有些乱的头发。

  楼冬藏似有所感,微微睁开眼。

  他这样睁眼,好像健全一般站在人堆里,贺关才突然福至心灵,自己初见他时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那种……

  他身边人影众多,但没有一个人和他产生联结的孤独。

  这世界上明明这么多人,但没有一个待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和他聊天、和他亲密无间。

  明明他那么渴望。

  贺关从花坛里薅走一支月季,因为客人走后,园丁阿姨陆续打理过花坛,所以现在月季上还带着水珠。

  暗红色,很像玫瑰,但不是。

  它没有刺。

  他带着这支馨香的花走上台阶,走到楼冬藏下面一阶停下,在人来人往中说:“给你带了礼物。”

  楼冬藏:“嗯?”

  他完全没想到这时自己还会收到礼物,眉头扩开,露出一点天真的疑惑。

  贺关笑了笑:“你闻得到。”

  楼冬藏稍微低下头。

  他这么低下头,和贺关稍微拉近,那张脸靠得更近。

  贺关没有躲。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躲,于是决定遵从本心。

  他在心疼。

  而且这心疼明显超过了一般朋友、家人的界限——

  他摘花时被园丁阿姨瞪了一眼,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因为即将到手的花笑得灿烂无比。

  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贺关想不到别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心疼,他没搞明白。

  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花时间去想明白这个问题。

  现在贺关的注意力全在楼冬藏身上。

  除了眼睛漂亮,其他地方硬件也不错……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贺关一边想,一边站在原地等他的回答。

  站在他面前的人很久才说:“我闻不出。”

  贺关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带着笑,特意为难道:“不是鼻子很好用吗。”

  楼冬藏笑了笑,说:“是吗?”

  他这一声,“是”拖得长了一些,在“吗”上顿住,像在撒娇。

  贺关听得耳根一烫,拿空着的手去摸自己的耳垂。

  他这一摸,月季上的香味浅浅地掠过鼻端。

  好香。

  怎么会闻不到。

  佣人陆陆续续走入城堡,把这片众人玩乐后的地方恢复原状。

  外面大灯关闭,只留下泳池、花园上点缀的彩灯。

  贺关在夜风里听到远方虫鸣的声音。

  接着,他听见面前的人说……

  “阿关,我没那么厉害。”

  “这里味道太多,混在一起了。”

  “甜品的味道,大厅里的香水味,烟味,佣人身上清洁剂的味道。”

  “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你拿着什么,我真的闻不出来。”

  “告诉我。”

  贺关把那朵月季放在他面前,稳稳举着:“现在呢?”

  楼冬藏轻嗅一下。

  他闭上眼,抬手扣住了贺关的手。

  即使贺关在拿着一朵月季,他也没有停下,依然坚持和他手指交叉、相扣。

  他把贺关的手拖到自己鼻尖下,近得仿佛唇都要触上,说:“……天方夜谭。”

  月季的名字叫天方夜谭。

  之前去花市时,贺关带他闻过。

  这种月季不同季节有不同的颜色,随着生长,会有自然美丽的渐变,而且刺很少,挑一挑,很容易就能挑到无刺的一支。

  因为渐变和颜色不同的特性,它总能给养花人最大的惊喜。

  像他台阶下的这个人一样,在最普通的日常里都能带给人浪漫。

  贺关被他抓住手时下意识想抽回,但被楼冬藏更紧地拖回去。

  贺关:“那也不能跟我耍赖说闻不到啊,这是第几次和我耍赖?你数数。让我数我都数不清楚。”

  楼冬藏又笑了笑。

  他今天的笑容尤其多,似乎见过家人,更让他确认贺关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自己身边,因此很高兴。

  贺关还要接着说,手背突然一热。

  楼冬藏原本只是拖近他的手,现在却稍微低头,结结实实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有点凉,但唇内又是热的,触感很神奇。

  并且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贺关彻底愣在原地,反应几秒之后愕然抬头,刚好听见楼冬藏开口。

  “我从来没和你开过玩笑。”

  “……只是你自己愿意认为这是耍赖。”

  “那么我听你的,这就是耍赖。”

  贺关心脏一跳,背部有块肌肉不知为何突然发起抖。

  是他自己用力过度、紧张到夹紧脊背的结果。

  “阿关,仅此而已。”

  这夜风偏冷,最醒酒也醒人,他的语调却让贺关双颊滚烫,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