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讥讽 ◇

  ◎我教我自己◎

  也不知道李墨安怎么总想跟别人一起睡, 丁玉是睡眠质量极差才不愿意去祸害别人。不然跟他同床时刻都要提防凌晨被惊醒,李墨安还是长身子的时候,他不想让人因为睡眠不足长不高。

  尽管眼下看来这人已经有比他还高的苗头。

  “当初如果买上下铺, 事情不就解决了。”丁玉目光扫了眼还在他肩头磨来蹭去的人, 伸出根食指将李墨安推开:“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个东西?”

  被人推开也不肯走, 李墨安声腔又拉长,只不过他嗓音接近成年人的低沉,落在耳中又是别有味道。

  “这周不是去湖边拍摄么?我在步行街找到一个很适合哥哥的东西。”

  其实是连夜让人赶制,又马不停蹄交到李墨安这里。

  丁玉没吭声, 但他回头表示自己在听。

  那处薄薄耳垂引得人喉结滚动,李墨安缓了缓才开口:“我以为哥哥今天会在家,买完便放在家里了。”

  扯了半天就是为了人他回家,饶是丁玉也觉得有些无语,彻底将大号贴贴娃娃从身上拉开, 抬头却看到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久的许信鸽。

  与以往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不同, 男生神情有些奇怪,眉眼都是被阴郁不得志的感觉。

  向来看习惯他笑嘻嘻的模样,丁玉有些不适应现在的许信鸽。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说家里, 你们现在难道在同居吗?”就连声音也变得格外奇怪, 像是气球在玻璃上摩擦才有的刺啦声。

  压根就没义务去跟他解释两人之间关系, 丁玉看在是直系学弟的份上耐下性子解释。

  “弟弟,就是合租。”

  他的回答很清楚,但得不到想要答案的许信鸽不肯善罢甘休,上前站在距离丁玉半米处,眼睛却死死盯住满脸无所谓的李墨安:“我不听学长解释, 我要让他说。”

  “哦, ”身后少年完全不怕似的火上浇油, “哥哥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完了还对人做了个鬼脸,生怕气不死许信鸽不罢休。

  竟不知道李墨安还有煽火点风的本事,丁玉手肘直接后捣示意人安静点,转而看向面色都有些发白的男生。

  “你想听什么回答?”

  虽然丁玉的语气还是同先前没什么两样,可许信鸽意识到青年已经开始对他不耐烦,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当下,他也软了语气和态度。

  “不是的学长,我只是觉得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总是缠着你也不好。”许信鸽看了眼比他近高了半头的李墨安,猜测这句话应该没有什么错吧?可他注意到人在丁玉背后露出似笑非笑表情,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年纪是不小了,毕竟下个月才成年。”

  按照国外规定的年龄标准,李墨安成年也快有两年了,但现在能仗着十七岁让丁玉对他百般呵护,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三天两头都在听强调成年这个问题,虽然丁玉面容上没什么表示,但毕竟是少年正是迈步向男人成熟的标准,到底还是要认真准备一下。再者,少年父母都不在身边,也没个人告诉他哪些可以做,哪些明令禁止......

  想到这里,丁玉觉得脑袋嗡嗡疼,从来没意识到养孩子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不知道许信鸽是不相信还是怎么着,等了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从手机上转过去钱后丁玉带李墨安离开。

  “学长!”

  就在他们下楼的瞬间,许信鸽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不顾李墨安瞬间阴沉的面色朝丁玉跑来。

  青年站在楼梯上,插兜望过来的目光平静,那双桃花眼里再也见不到笑意,甚至都听不到丁玉漫不经心唤他一句小鸽子。

  他不想这样。

  许信鸽强打起精神勾起嘴角:“那下次我再请学长吃饭吧。”

  没说同意,也没表示拒绝,丁玉耸耸肩转身下了楼梯。

  “......”

  “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往上凑?”就他跟许信鸽待在这里,李墨安懒得再伪装甜甜弟弟,向来无辜眼神转变俯视蝼蚁的不屑:“谁给你的自信?”

  听他这么说,许信鸽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却沉默注视他拐过楼梯角,身影消失看不见。

  等他回到隔间,汤亚最先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太对,伸手夹过食物放在碗里:“走了?”

  “嗯。”

  “习惯就好,那个叫安墨的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一个劲儿缠着他,”汤亚神色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能调侃几句,“估计是小时候就没个弟弟,导致现在遇到嘴最甜的便开始昏头转向。”

  看着她并无多大反应,许信鸽默了默还是有些不服气。

  “汤亚姐,那你就这么看着学长被人抢走?”许信鸽愤愤不平,将片白菜塞进锅里。

  已经吃得差不多,汤亚喝茶清口,耸肩表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丁玉只是我发小。”言外之意她并没立场去干涉丁玉所做决定,但注意到许信鸽咬得泛白的唇,无奈说完剩下的话:“他只是对有人能全天待在身边的人感到好奇,等这股热情劲儿过就好。”

  许信鸽没吭声,他明明也会天天跟在学长身后,可能住进学长家里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可能这人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丁玉承认是弟弟。”

  看似无心的话,却在许信鸽心底留有痕迹。不等他再次询问背后的意思,汤亚扬起下巴点点面前的锅:“开了。”

  自从小吃街出来,落在丁玉身上的目光明显少很多,他觉得更多是对夏天拿毯子还到处晃悠的好奇。下午没课,他原本计划便是去步行街找李墨安,顺便再买点菜回家,只不过人都追过来也没去的必要。

  他身子骨偏寒,夏天还好一点,等到冬天简直就是物理加心理的双重攻击。

  车站人不多,少年站在公交路线图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去背整座城市的交通轨道线似的。丁玉移开视线,直到中午连城都没出太阳,整片乌云暗昏昏压在人头顶,总感觉下秒便能落雨。

  放在膝盖上的毯子伸开又合拢,要说最讨厌的季节,那肯定是冬天莫属。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坏事为何总在冬天发生,感觉冬天乃至于初雪飘落的时节,都是丁玉命运发生重大转折时。

  “哥哥在想什么!”

  少年声音不复先前清越,在阴沉雨天里更像是首饱含感情的大提琴般悠扬。

  没由得,丁玉体会到看着孩子逐渐长大的诡异幸福感:“......”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青年心中已经成了何种形象,李墨安迈开长腿快快乐乐朝丁玉跑来,来到眼前也不刹车,直直抱住人撞上去。

  就算两人现在是差不多高,可身形差还是存在的,毫不夸张的说他手腕都比丁玉粗两圈。在这种天气下被李墨安抱着,相贴处的暖意令打结了的筋都慢慢捋平了。

  “还是小孩子吗?”

  看似无意的话却入李墨安的心,当即他松开胳膊站在青年眼前,神情却是丁玉从未见过的严肃。

  “按照某些国家的算法,我现在已经成年。”没有像往常那般那么嬉笑,李墨安眼睛里面只有满满认真,里面真挚情意令人不敢移开视线。

  搭在毯子上的手指被人牵起握住,少年人本就偏高的体温令丁玉浑身发抖,那双眼睛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蔚蓝。

  “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丁玉。”

  喊的不是哥哥,是丁玉。

  头顶上乌云依旧挥之不去,等开往别墅区公交车来时,沉寂多时的雨总算落在两人头顶。

  两人一站一坐,少年伸出手臂将丁玉护在他身前的保护圈,窗外豆大的雨点扑在玻璃,不知是模糊掉视野还是心。公交车走走停停,座位也有空余,可李墨安说什么都不愿坐下。

  “那样就不能看到哥哥的脸。”他的称呼又变了。

  压下心中形容不上来异样,丁玉缓口气才看向从上车便盯住自己的人:“安墨。”

  “嗯。”

  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墨安说画廊的事情,他总觉得通过别人介绍才得到机会,会让少年心中有些挫败感,这不是丁玉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说,”丁玉重新整理了语言开口,试图将说法变得更委婉些,“哥哥通过某种机缘巧合认识位画廊的工作人员,他想见见你的作品,说不定还能将画挂出来售卖,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敢抬头看少年神情,只是久久都等不到回应,丁玉才有些紧张地去寻找李墨安的眼睛。

  不像以往清澈,里面蕴含的风暴快要将人淹没。

  “是机缘巧合呢,还是哥哥摆脱汤亚问的?”

  几乎一针见血,问得丁玉哑口无言。

  意思到自己态度或许有些强硬,李墨安收敛心中躁动,他笑了笑:“没有啦,谢谢哥哥为我费心,是哪位画廊的工作人员呀?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言外之意是,让我看看哪个不怕死的竟然让丁玉去求他。

  说话间,丁玉掏出手机找到先前汤亚发来的名片,放大后递给李墨安。

  “连城画廊,听说开给年轻画家的价格很高。”

  等他看清名片上水墨字迹的头像,李墨安挑起半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