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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希腊,希帕提娅将手里举着的伞收起,重新确认一遍门牌号,走到前面的门廊下,敲了敲门。

  在一段不算太长的时间后,门悄然开启一条缝,希帕提娅只能看见一张苍老的面孔,和一对有些浑浊的眼睛,从门缝中打量她,“你找谁?”

  “维托.希尔。”

  对方在听见这个名字后,原本就开得不大的门缝瞬间又压缩了一半,“那你敲错门了,小姐,而且希尔先生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不会错的。”希帕提娅笃定道,见对方仍然不做什么反应,也不生气,“如果维托.希尔想继续在这里苟延残喘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老人没有吭声,他看起来有些出神,就像是在倾听什么指令,希帕提娅注意到他似乎戴了个小巧的内建耳机,而后他拉开门并后退,为希帕提娅让出一条路,“原谅我之前的无礼,请跟我来吧,小姐。”

  女巫拎起拄在地上的伞,往屋内走去,大概是由于屋主并不喜欢光亮的缘故,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窗帘将窗严实地遮挡起来,确保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

  一楼整洁干净得像是根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老人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著她往楼梯方向走去,楼梯向地下延伸,通往更为漆黑的地下室,“小姐,先生在下面等你,我就不陪同了。”他在楼梯口止步。

  希帕提娅往楼下走去,一阵阴凉的风吹过,扬起她脸侧的发丝,一种冰冷的触感从她手背上滑过,仿佛是什么冷血动物,她脸色不变,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将仍在不断扭动的不明生物捏住。

  “我可以就这么和你交流,维托,”她另一只手捏住生物朝她突袭而来的头,慢悠悠说,“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

  黑暗寂静了一会,而后地下室的灯骤然亮起,希帕提娅看了一圈,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你在哪里?”

  “这里。”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包含著不满、幽怨等各种复杂情绪。

  希帕提娅顺著声音的方向看去,最终成功在那张黑色的老板椅上找到了一只黑猫,“抱歉,没看到。”

  猫咪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嫌弃,“我想猫头鹰的视力并非如此不堪。”所以唯一的答案是,希帕提娅在故意耍他玩。

  “那你应该知道猫头鹰是夜行动物,白天精神状态不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没想到,我的资产打理人变成了一只猫。”她发出抑扬顿挫地感叹,顺便低头看了看刚刚被捏在手里的不明生物,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蛇,这会正老老实实盘在她的手上。

  “很漂亮的孩子。”希帕提娅摸了摸蛇鳞,随口赞美道。

  “我被迫寄生到猫咪的身上,还不是你的问题。”维托甩甩尾巴,他认识希帕提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商人,极富商业才能却身体抱恙,坊间传闻都打赌说他活不了几年,而那群关系不知远近的亲戚也都在私底下商量著他财产的归属分配。

  他对于自己的早逝并无想法,但他不希望有同样病症的妹妹也遭此命运,维托希望她能够平安的活下去,于是在记忆里一个阴冷的雨夜,他敲开了女巫的门扉。

  “万物皆有代价,”黑发黑眼的女巫容貌妖异美丽,手里拿著一只烟斗靠在墙上,表情玩味却隐隐透露著冷酷,“我可以救你的妹妹,但是在那之后,你要抛却现在的姓名和身份,永远为我工作,当然也许不一定要这么久,看我心情。”

  维托答应了,于是他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在自己的妹妹老去逝世后,成为了女巫的资产打理者,经营着女巫的所有资产。

  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自己算什么存在,他的永生完全依靠希帕提娅,女巫强大的魔力维持著他的生命,每过五十年补充一次,如果不及时补充,自己就会永远消失。

  “你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得吗?”维托抱怨,“为了防止魔力消耗得太快,我只能选择呆在小型动物体内。”

  “我猜我应该有给你备用的魔力?”

  “可是你比预计的多睡了整整一百年!”黑猫的声音陡然拔高,“更别提你醒来后根本不来找我这件事。”

  “实际上,我失忆了。”希帕提娅摸摸鼻子,最开头她连怎么感受和使用魔力都忘得一乾二净。

  “我联络不上你,因为你根本不回应,我就说没事干少睡觉,直接把自己睡失忆了吧。”黑猫似乎吼累了,趴回椅子上,“还好你自己之前留了一手。”于是他将画委托出去巡回展览,试试能不能找到女巫。

  “好吧,我的错。”女巫任由那条蛇在手腕上缓缓爬动绕圈,她听着黑猫有些庆幸的语气,没有说自己的记忆其实只找回了一部分,画像储存不了女巫那么的漫长岁月。

  那她剩下的记忆哪里去了?看黑猫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所以这应该是她的个人行为。

  希帕提娅无意识摩挲了几下蛇鳞,算了,这件事放到后面考虑也是一样的,她现在有更好奇的问题,“你一个猫是怎么养宠物蛇的?”

  “为什么不可以?”维托看她一眼,自然而然地舔舔爪子,然后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动作一僵,缓缓放下。

  “那你会自己抓老鼠来喂它吗?”女巫的表情显得很诚挚。

  但是维托忍了又忍,才没有用伸出指甲的爪子挠对方的手,“你应该知道宠物蛇是吃乳鼠的吧?乳鼠可以网购,而且管家可以代劳。”

  “真是一点都不幽默。”希帕提娅可惜道,话音未落,她的手上瞬间多出几条红痕。

  “好吧好吧,把你的爪子给我,你到时候把自己弄回原来的身体里去。”她捏住黑猫的一只前爪,冰凉磅礴的魔力从她手中传递到黑猫的那里。

  维托安静地打量她,然后开口,“你似乎和沉睡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希帕提娅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她还是她。

  你不觉得自己变得更活泼了吗?维托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口,正如希帕提娅自己所说,万物皆有代价,那她变成如此强大的女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他还记得最初见到对方时候,希帕提娅就是一副散漫、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他有时候甚至感觉她就像是个看淡一切的老人。

  但是重新看见希帕提娅,他却隐约觉得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络加深了,虽然她仍然是一副没什么良心的样子,总归不再是之前把自己和世界隔离的模样。

  于是他改口,“大概你更爱这个世界了吧。”

  “我一直很爱,”女巫的语调漫不经心,“毕竟好玩的事情那么多,我怎么舍得离开。”

  她松开猫爪子,“待会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你做向导,就当来旅游了。”

  那就是了,维托的猫脸笑了笑,她自己没发现不代表变化没有在发生。

  他感受了一□□内重新充盈起来的魔力,跳下椅子往地下室的其中一个房间走去,猫科动物高高竖起的尾巴显示出他心情很好。

  “当然不介意。”要知道他在这里蹲得快发疯了。

  ......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个同样黑发黑眼的青年,他的脚边跟着一只黑猫,只是现在那只猫看起来没刚才那么聪明,径直跑到一边去摆弄掉落在地上的小玩具。

  维托看见没骨头般瘫坐老板椅上的女巫,猛地一个滑跪过去抱住她的腿,“我终于不用呆在猫的身体里了呜呜呜呜呜......”

  希帕提娅抽抽嘴角,直起身看他:“你真的有眼泪吗?”她晃晃腿,“快点松手。”

  维托顿了一下,恢复有礼貌的样子,飞快地松开站起身,“激动过头了,不好意思。”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美丽的小姐,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带你四处逛逛。”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以猫咪的视角来说。”作为一只猫,他经常晚上出门闲逛。

  “所以这就是你带我来吃海鲜的原因。”女巫翻着选单,随便点了几个,然后熟练地递给帅哥应侍生一些小费,得到了对方更为热情的服务。

  “咳...”维托有些心虚,毕竟对于猫来说这确实很好闻,“这家店的海鲜还是挺有名的。”

  希帕提娅没多说什么,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风吹过露台,阳光洒落,周围是游客或者当地人轻松愉快的笑脸,她不由眯了眯眼,突然发问,“你会为永生感到不满吗?”

  “什么?”维托有些诧异,于是希帕提娅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不想继续为我工作,也是可以的。”

  “真是令人感动。”维托佯装动容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擦眼角,“这简直让我想抱着你的大腿哭泣。”

  希帕提娅皱眉打量他,直到对方停下才开口,“你知道布鲁斯.韦恩吗?”

  “听说过,哥谭首富嘛。”

  “有空跟他学学,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不不不,”他笑起来,“我没有因为永生或者为你工作感到任何不悦,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商人做交易,这理所应当。

  “更何况,我目前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人并非长生种,生命对他们来说太过短暂,自然是渴望永恒的,维托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不过他肯定现在自己对于活着仍有欲望。

  “要知道有时候亲眼见证世界百年的变化还是很有趣的。”

  希帕提娅认认真真打量了对方一会,放过了这个话题,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菜,“还不错。”

  “不必为我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突如其来的善心来自哪里,倒是你,有空多出去走走。”

  喔,希帕提娅扶着脸抱怨,“唠叨死了,这么关心我啊?你喜欢我?”

  “不,”维托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笑,“要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妹妹般照顾。”

  这就像是某天一台私人ATM机,突然告诉你它想做你的监护人。

  他如愿看见希帕提娅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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