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耽美小说>[综漫]我不是真酒,是邪神【完结番外】>第35章 或许不是梦一场【五】

  望月慎把浴室的灯关掉, 整个人直接往浴缸里一倒,昏色的房间里只剩下浅色的水在慢慢流淌,泛着波光粼粼的温柔。

  眼皮在不停下沉,好像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沉, 沉入漫无边际的水底。

  久违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而这一切都是拜黑泽阵所赐,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是这种人, 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奇怪?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思前想后,望月慎没能找到答案, 水的浮力将他的体重抵消,轻飘飘的,好似云端一样,可其实云端才不是这样。

  云端啊, 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片空白。

  他闭上眼,将头也沉进水里, 细软的发丝在水里沉沉散开, 咕噜咕噜的气泡从嘴边溢出,缓慢睁开眼的时候, 恰好泄露的泡泡争先恐后地碎裂在眼前。

  如梦幻影,唯一的一点光从磨砂玻璃透过来, 好像是这抹光将脆弱的泡泡弄碎了。

  抓不住, 也碰不到。

  就和感情一样。

  他猛地一下从水里坐了起来, 捋了把黏在脸上的湿发, 到底在想什么啊。

  乱七八糟, 没有根据。

  但是随着水流就这么沉下去,真的很舒服,舒服到可以不用想任何事。

  身体又渐渐放软,就这么滑入水里,任由水纹逐渐没过全身,沉重又悬浮。

  泊泊的流水声里,视线里的水波呈现出澄亮的透明色,修长的身条微微蜷着,素白的后颈仰出点弧度,向上拉伸后绷直,透着青紫的血管。

  明明是很难受的姿势,他却就这么睡着了,就连水温降低也没感受到。

  浴室没有开窗户,沉闷潮湿,黑泽阵实在不能理解有人可以洗澡洗这么久,想起来他之前青白着脸的样子,眉心微不可言地皱了皱,他推门,意外发现居然是锁的。

  那一瞬间有点愣神,他拍了拍,没有反应。

  “望月?”

  没有回答。

  晕过去了?因为反胃恶心,低血糖晕了?又或者是淋雨发烧了?

  黑泽阵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来一根铁丝,简单捣鼓两下,门开了,湿气扑面而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也紧随其后。

  室内昏暗,光源紧有自己打开的这道门,他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素白的颜色却烙在视网膜里,和周围的颜色比起来,太突出了。

  烘干机烘干的衣服贴合在身上,温热敷贴,但是一进这里,就觉得好像被潮湿黏腻的水汽缠上了,让人从脊背到后颈都泛起热意。

  “望月慎。”

  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这家伙很麻烦,有洁癖,如果碰到,估计又会苦着一张脸,然后埋怨嘟囔,当然也可以置之不理,反正胸口也在起伏。

  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却是截然相反的。

  黑泽阵还是走了过去,他确认了一件事,是真的失去意识了,湿漉漉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深长又漆黑,稀疏之间可以看到眼下的青黛色,水波粼粼的浮光从上方反射下来,在眉眼间游过,再往下,是瘦长的脖颈,绷紧的肌肤上有着透明的质感,加上青紫色血管,看起来像是什么无机质的藏品,而点睛之笔,就是喉尖的一颗痣。

  潮湿的水汽在起伏交换中被带入肺腔,仿佛自己落尽深深的海底,开始不知道怎么呼吸。

  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抱有强烈的执念呢?

  黑泽阵问着心底的那个自己。

  对方应该会给出回答的。

  但是并没有结果。

  所以为什么不论怎么样都想把他也拖下水呢?

  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这个理由。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下额头,冰凉冰凉的,没有发热的征兆,真是低血糖晕过去了?

  他又探了下动脉的搏动,的确是微弱的。

  黑泽阵没想太多,打算把人从浴缸里捞起来,挽起衣袖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若隐若现地隐在褶皱里,刚碰到肩头,就被突然睁开的眼睛弄停了动作。

  望月慎的眼神晦暗且空洞,里面像是映了一圈雾,他歪着脸看向旁边的人,“我在做梦吗?”

  “睡蒙了,还是晕过去了?”

  “哦,果然是梦。”

  望月慎木着一张脸,声线冷淡,疏离又多情的眼里翻涌起无机制的灰色。

  那一刹那,黑泽阵碧色眼瞳闪过不知所措的情绪,但在对视以后,琴酒突然短促地笑了出来。

  “你猜,究竟是梦还是一场过家家游戏。”

  “谁知道呢,或许不知梦一场,憧憧泡影,如梦似幻。”望月慎的声音平淡而清列,又轻又慢。

  琴酒弯着嘴角嘲弄地笑笑,“骗自己?骗别人?还是骗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只是为了弥补心里没能完成的愿望,神在实现众生的祈愿前,总得实验下吧。”

  “所以,结果是?”

  琴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浴缸里还有些恍惚的人,伸出的手也转而按住了早就映在视网膜上的那颗痣,也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碎裂,死亡就会降临。

  没等回答,他轻慢地继续说,“为什么会觉得是梦。”

  望月慎轻描淡写着:“因为,如果不是梦,你会问我怎么还没死吧。”

  “是啊,你怎么还没死呢,望月慎。”

  “好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我怎么还没死。”

  他偏开脸,唇色浅淡,漫不经心的语调,漫不经心的表情。

  昏暗的浴室里没有光,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像是潮湿的计时器,两个人都没再开口,沉默如同冰凉水温,悄然而至,却后知后觉。

  琴酒的嗤笑声是打破沉默的一道闪电,他弯下腰,胸膛因为笑意而颤抖轰鸣,就连按在那上面的手指也紧随着发颤,“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会怎么样?”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滂沱杀意,他是真的想要杀死眼前这个人。

  望月慎抿着唇,一言不发,透着点茫然失措。

  这样的样子,让人很想戏弄。

  琴酒抓住对方的脖子往上一提,有本能的抵抗,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毫不费力就拉进了距离,另一只手扣住下巴,食指直接揉开了望月慎的唇瓣,浅淡的唇跟着渗出血一样的颜色。

  “你又不是哑巴,说话。”

  牙齿不可避免地磕碰到揉开唇瓣的食指,发音辅助的舌尖也难以避开地舔.舐着薄茧,湿意粘稠,温热柔软,滚烫难耐。

  视线跟着,不由自主地在唇间穿梭。

  “你被影响了吗?”他含糊地问。

  那双碧色的眼瞳剧烈收缩着,原本维持的力气骤然崩塌,指节滑入口腔,被牙齿轻轻咬住了。

  “要接吻吗?”望月慎冷静又克制,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话音刚落,琴酒一把将人按进水里,溢出的气泡咕噜咕噜地浮出水面,掀起的滔天风浪,几乎要把人全部淹没。

  事实也是,真的淹没了,匆忙之中碰到了墙壁上的水龙头开关,人工的雨漫天落下,将烘干的衣服重新打湿,洋洋洒洒,落在浴缸的水面上,像是一齐开了无数的花。

  没有谁能从一场暴雨里全身而退,正如之前。

  望月慎咳嗽起来,肺部空气所剩无几,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平白无故的,真心可以作伪,言语可以修饰,行动可以撒谎,但是本能不会骗人。

  在这里,他可以知道所有的本能。

  至少那一瞬间,他是想吻下来——

  瞬间被淹没,瞬间又脱离难捱的水面,最后又被凶狠地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空间,哪怕再宽大的浴缸,也不可能装下两个几乎要打起来的人。

  逼仄又狭小。

  危险和满溢而出的水一样,遍地都是。

  散乱的发丝被人紧抓着直接压进了水里,震荡带来的无数气泡,咕噜咕噜,遮天蔽日。

  好像潜藏的感情和欲望都跟着一起喧嚣于世。

  只是,泡梦幻影,一戳就破。

  表达被空间限制,所有的语言在水里都会成为气泡,唯一能交流的只有眼神,潮湿黏腻,面目全非。

  只有用仇恨的危险眼神相互对视,仿佛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把那点微不可言的悸动全部塞进气泡里。

  望月慎心想,这也许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关系。

  但是,被压榨的极致的肺腔终究还是没能撑下去,无法控制地咳嗽起来,水液顺着张开的唇舌灌进望月慎的口腔,再下去,恐怕会溺死在这里吧。

  一个可笑又滑稽的死法。

  几乎濒死窒息中,感受到有人在恍惚之间触碰脸颊,揉捏两下后,捧着脸贴近着,明明只要抬头就能呼吸新鲜空气,那人却非要垂首吻了上去。

  好像在渡气,但是水中的渡气本就是不可能,是假借名头的吻罢了。

  变了味的吻,纠缠又粗暴,却又带着点磕磕碰碰,牙齿和黏膜撞在一起,带起一丝血腥味,热度捱人里也透出莫名的矛盾,主导着接吻的琴酒似乎想要温柔点,却又根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湿漉又黏腻,舌尖被含吮到有些发麻,直冲缺氧的脑髓。

  琴酒有点想要发笑,他最讨厌被欲望掌控,混淆一切的愚昧之人,而现在自己居然……杀意是真的,他迫切想要杀掉这个让自己脱轨的人,但是想要吻下去也是真的,愿意继续下去同样是真的。

  嘴唇被望月慎轻咬了下,不算惩罚报复性质,似乎带了点调情的意味,传来的轻微疼痛恰好让沉溺于其中的琴酒清醒过来。

  亲密无间,本能想要靠近,深嵌彼此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黑泽阵呢,或者说望月慎他想要靠近的人是琴酒还是黑泽阵?

  都说人濒死的时候会产生幻觉,见到也好,感受到也好,望月慎在徘徊于窒息边缘的接吻里,总觉得好像感受到了渴求却不可得的东西,那些泄露的气泡里传出的汹涌爱意。

  如果有人能爱自己就好了,如果有人能理解自己就好了,如果有人能看见自己眼里的世界就好了。

  他是如此,如此渴望着,而现在这个“有人”已经有了具体形象。

  激烈的吻终于在窒息的前一刻结束了,有些发抖地被带离水下,望月慎感觉身体发软,,眼角眉梢染上无法被水冲刷的红晕,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肌肤,带来发痒的触感,胸腔轰鸣的声音加速着,几欲炸裂。

  头脑发晕,淅淅沥沥的水从天而降,除了靠着冰凉的墙壁借力,就只剩下腰上的手这一个支撑点,所有的思绪都被缺氧带来的混乱给搅碎,朦胧里唯一保存的只有那张脸。

  如今那张脸又往前靠了,黏糊的衣服贴合着身体,闷热又碍事,分不出潮湿的汗,也分不清潮湿的水,只知道淋下来的雨水,能把一切都打湿。

  望月慎第一次主动环抱住对方的肩膀,理智随着衣服上的纽扣一起摇摇欲坠,他伸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强迫性地让他看着自己,有些懵地发问:“现在,算什么呢。”

  水流带走体温,身体又沉又冷,只有贴近才能感受到温暖。

  没人能给出答案。

  琴酒发出带着颤的笑,现在,算什么呢,他伸手捂住了望月慎的眼睛,贴近耳廓哑声道:“假借着不是我们的虚假躯壳,这样好吗?”

  视线被遮蔽的望月慎瞳孔猛地一颤,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他咬上了自己的喉尖。

  水声奔流而下,仿佛大梦初醒,这是一个漫长的,无人登场的梦。

  成群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在眼前碎裂,望月慎空洞又迷离的灰色眼瞳像是被水打湿了,浸出漆黑的颜色,周围还泛着一圈莹蓝色光芒。

  黑泽阵发愣了下,神色有些恍惚,发懵的同时牙齿还在研磨喉尖那点皮肤,本该后退的身体又贴近了点,垂着头停止了那个吻,声音传导至发声器官那里,“虽然稀里糊涂,但是我不想放开。”

  望月慎发软的身体僵硬起来,然后是哑得有些听不出来原样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无人能回答的问题。

  像是两尾鱼滑落在池水里,再一次吻上去的时候,变成有些小心翼翼的局促。

  以及真正的顾之不及。

  视线密密麻麻,描绘着清晰又明朗的面容,两个人对视一眼,最后又措不及防地避开,血液上涌下行,一切都这么恰到好处,一切又都那么不合时宜。

  那是很难在平时的黑泽阵脸上看到的表情,冰冷而又亢奋,混合着迫切与难堪,还透着点狼狈,浓重到不需要遮掩,几乎要从眼睛里滴下来。

  “……要继续吗?”望月慎偏开脸,本能的反应没办法作假,他们眼里藏着一样的情绪,但是语气却也有些不安。

  哪怕骗自己说是生理,也说不过去吧,谁会和自己的好朋友滚成一团呢,骗鬼吧。

  “算了,开始的不明不白。”黑泽阵忍耐性地滚动着喉结,最终还是停手了。

  这一切都太超出可能性的范畴了,不该发生的。

  从浴缸里踏出来,关掉花洒,扯过浴巾直接丢到望月慎还有点软的身上,黑泽阵这才捡起混乱里扔到地上的衣服,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别扭地说:“我去那边浴室。”

  “哦,可以,门记得关上。”

  望月慎将整个人藏在浴巾下,含糊地应声。

  带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又匆匆靠近,感觉到阴影覆盖过来,望月慎坐在浴缸边缘,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湿淋淋的黑泽阵。

  他突然弯下腰,平齐身体,冰凉的手落在望月慎脸上,在那已经充血红肿的唇瓣上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可以和别人做这种事,好朋友也不行。”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望月慎咬牙反驳着。

  “不是,但是我要说。”

  黑泽阵又轻轻吻了下,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审核能不能从头看到尾??我哪里有写脖子以下啊?更没有隐晦地写什么,不要逮住关键词就发散啊!!!

  ps:因为上个版本写的有点晦涩难懂,所以这个版本增加了几百字,增加了一些心理活动,看过之前的也可以重看下。

  应该不会有人看不懂本章剧情吧?

  (算了,直接说清楚,黑泽阵≠琴酒,望月慎≠望月慎,用上“空洞,灰色”描述眼睛,表情淡漠,没有笑容,是现实里完全拥有所有记忆的望月慎,更加具有杀意,想要杀人的是现实里拥有完全记忆的琴酒。应该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同之处吧??

  也就是说,这章里出现了真正的琴酒和望月慎,而少年黑泽阵还有少年望月慎,是他们最纯粹本心的投影,并非完全体的本人,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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