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尘惦念曹吉的帮助,第二天就拉着江清客跑到了特殊学校。

  曹吉换上了保安服,立在校门口,身形消瘦,裤管空荡荡的,仿佛风大一些,就能给他吹跑了。

  后面的保安亭里坐着两个闲聊的大爷,时不时觑一眼门外,显然把三人的工作合一都交给了一个人。

  “曹吉,等会要一起吃个饭吗?”

  江清客顾念五年前曹吉的帮助,态度上也缓和不少,“昨天的事抱歉,尘尘和我都想邀请你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吃饭就算了。”

  放学的点过去了好一会,学校里只剩下几个家长还没来接的孩子,曹吉笑了笑,脸颊酒窝深陷。

  “我下班了还要兼职,一整天都很忙的。”

  “听尘尘说你欠了很多钱,我可以借你,你可以慢慢还,如果是网贷或者高li贷,我可以帮你打官司。”

  听出了江清客的言外之意,曹吉看了看林芳尘,摇摇头,“不用,我就这么活,挺好的。”

  曹吉的事,林芳尘说过很多,江清客对这个人也有一个模糊的了解。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保持生活的希望,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来律所找我。”

  江清客递过去自己的名片,曹吉接过去盯着看了很久,似乎在辨认上面个别复杂的字。

  “江江很厉害的。”林芳尘说道:“她一定能帮到你的。”

  曹吉抬头看向林芳尘,淡然艳羡参半,他点点头,“知道了。”

  等林芳尘和曹吉又聊了两句,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江清客带着林芳尘回到了市中心的房子。

  刚一进门,林芳尘就环上了江清客的脖子,依恋地蹭蹭,“江江,我好想你。”

  在别墅那边两人还有所收敛,一回到属于两个人的小窝,忍受半月的江清客二话不说,单手捧起林芳尘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辗转碾磨,像是怎么也吻不够,舌尖扫过贝齿,又收回来,反反复复。

  林芳尘追着跌进江清客的怀里,手下全是柔软,她下巴垫在上面,软软地撒娇。

  “江江.....”

  江清客喜欢林芳尘毫不掩饰的欲望,这代表了毋庸置疑的爱意。

  江清客把她的头发捞上来,手心贴着她的脖子,垂着眼睛观赏着林芳尘的脸,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一层绯红,眼角还遗留着被泪染红的余痕。

  她想,这一次的事还是得教训教训。舍不得骂.....那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欺负欺负,也能长长记性。

  “尘尘,自己跑出去,错了吗?”

  林芳尘被亲晕了,顺着江清客的话点点头。

  江清客太了解林芳尘了,一眼就知道她这副样子在想什么,她退开身子,问道:“错哪了?”

  身上的热源退开了,林芳尘跟着江清客走到了沙发边,借着窗外夜景的光,任由自己摔进了江清客的怀里。

  江清客倒在了沙发上,手扶着林芳尘的后腰,“不要撒娇。”

  “没有。”林芳尘讨好地亲亲江清客的下巴,“我错了。”

  江清客“恩”了声,“然后呢?”

  林芳尘只是顺着说,全然没听江清客说了什么,只跟着自己脑子里想的问道:“可以亲亲我了吗?”

  “不听话,那你自己来吧。”

  江清客起身,倚靠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林芳尘。

  唇边还残留着湿意,林芳尘一时间愣住了,迷茫无措地看着江清客。

  “自己跑出去很危险,你害怕吗?”

  林芳尘点点头。

  “不和我商量就自己做决定,是不信任我了吗?”

  林芳尘摇头,“不是的,我怕……”

  “没有怕,尘尘要是怕,怎么会自己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林芳尘看着江清客,不敢动了。

  “我们一辈子不分开。”江清客擦了擦林芳尘唇角,“你说话不算数,想要扔掉我,错了吗?”

  “错了。”

  林芳尘低着头,不敢和江清客对视,屋子里的光跟着窗帘晃动,彼此的呼吸声缓缓交缠,江清客拉起林芳尘的手捏了捏。

  “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尘尘自己来。”

  “像我那样弄自己。”

  江清客说的事都是对的,林芳尘不觉得江清客是故意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真的需要被惩罚。

  她缓慢地推下衣服,江清客收回手来,静静的看着她,在幽暗的阴影下,林芳尘没看到她红了一片的脖颈。

  如瀑月光洒在雪白肌肤上,生涩的动作看着不免有些吃力,下塌的后腰上的手揉捏着尾骨,江清客在她耳边轻声教导着该怎么施力。

  林芳尘听不进去,努力又笨拙的乱卖力,气息紊乱间,只零碎溢出几声“江”字。

  到了后面,身子热得软腻,呼出的气都成烫的了,还是找不到关键点,林芳尘只能摸索着去找江清客的手。

  “江江,帮帮我……”

  江清客等的口渴,开口就是明显压抑的澎湃欲望。

  “以后还丢下我吗?”

  “不了。”林芳尘急的带着哭腔,软绵绵贴上去撒着娇,“我错了,帮帮我吧。”

  两指相汇,江清客亲亲林芳尘的耳朵,“别出来了,我教你。”

  林芳尘感觉自己浮浮沉沉,眼前一片白一片黑,晃过去的是江清客的面庞,她伸手去环,江清客先一步拉着她的手,把她拽起来,压在了自己腿上。

  江清客坐着,林芳尘横趴在她腿上,肩膀到圆润的风景一览无遗,她手搭在她的后颈揉捏着,俯身在她的背骨上落下细碎的吻。

  江清客的气息紊乱地纠缠着肩背,她张着嘴换气,手臂向前伸去意图支起身子,想要将挤压在江清客腿上的胸口救出,好汲取充足的氧气,脑子里混混沌沌,身体软成一片,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

  “江江,累了。”

  江清客亲亲林芳尘因为难耐而翘起的脚腕,“江江不累。”

  “还自己跑出去吗?”

  “还离家出走吗?”

  “还挂电话吗?”

  ……

  江清客见缝插针地教育着。

  汗水沾湿了的碎发被江清客拨开,歪着身子贴在林芳尘的肩膀上,唇边咸湿,是林芳尘求饶时落下来的泪。

  林芳尘无助似的摇头,细碎的话被爱意淹没。

  江清客没想得到林芳尘的答案,她只要林芳尘记住教训。

  “尘尘,你知道的,我爱你。”

  江清客亲亲林芳尘的脸,温软地说着平常说不出口的爱意。

  “世界上所有的爱我都想给你,尘尘,我爱你好久好久......”

  “以前,现在,以后都爱.....”

  “这辈子,要是可以,能不能还有下辈子.....”

  江清客一遍一遍吻去林芳尘眼角漫出的湿意,怀里的人眼睛恹恹地耷着,显然是累极了。

  江清客仍旧觉得不够。

  “尘尘,说说爱我吧。”

  说一说吧,让我知道你也是真真正正爱着我的。

  说一说吧,不要离开我了....

  “我爱你。”

  林芳尘半眯着眼,疲惫地亲亲脸边的手,“江江,我好爱你,我最爱你。”

  江清客蜷在林芳尘的身边,林芳尘眼睛已经闭上了,殷红的唇微张,喃喃,“下辈子也爱....是傻子...也爱....”

  没有人的爱比傻子的爱更纯粹了。

  -

  曹吉找来的时候,是一个午后,江清客正好在律所楼下撞见了蹲在路边抽烟的曹吉,他比前一次见面的时候更瘦了,脸上几乎已经没有肉了,称得眼下嘴角的淤青乌黑乌黑的。

  “江律师。”

  曹吉看见江清客忙站起来,周围没有垃圾桶,他只能拘谨地把烟掐灭在手心里,嗓子哑得不行,“我没有办法了。”

  “找个地方说吧。”

  江清客没多说什么,带着曹吉到了林芳尘陶艺店所在的步行街,走进了相隔了两间店面的咖啡店。

  “这是我朋友的店,这间包厢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江清客推过去一杯茶,“你可以慢慢说。”

  曹吉捧着茶一口气全喝完了,手上的烟疤火辣辣的疼,“我不借钱。”

  “我想请你帮帮我,把高出的利息去掉,我实在还不起了,每个月都比前一个月多,我还上去的钱已经比借出来的钱多了。”

  “你的案子,我接了。”

  江清客在律所依旧干着繁杂的琐事,备案是常态,她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法院中。在她看来,接下来的一年,她都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单独派案子,而想要赶在江灵鹤退休之前从律所转向法院,还是需要尽量多的开拓案源。

  曹吉没想到江清客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你还没问我的情况,你不怕.....”

  “我只保障你应有的权利和义务,我不在乎你到底有怎么样的生活,或者犯过怎么样的错。”江清客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不近人情,又补充了一句,“那些都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曹吉低头笑笑,“谢谢。”

  两人就贷款利息的事商讨了一个多钟头,在交代完曹吉准备好相应资料后,江清客匆匆赶回了林芳尘的陶艺店。

  天气凉下来后,陶艺店的生意开始渐渐回暖,林芳尘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专心地做着泥人小罐,江清客推门进去的时候,除了林芳尘,在店的客人都注意到了。

  “老板,老板娘来了。”

  晚明市不大,爱好手工的圈子也不大,在网上被推荐的时候,总有一两个人会开玩笑地顺口带一句‘美女老板和每天来接她下班的老板娘’。

  江清客友好地朝说话的人笑笑,见林芳尘似乎没听见,就慢着步子走到她身后。

  林芳尘确实没听见,直到光源被挡住了,才转头看去,看到是江清客,下意识地喊人,“江江!”

  刚出口,周围嘻嘻哈哈地笑声又提醒着她收了脸上过于欢喜的笑意,故作平静地说道:“来了,先坐着休息休息吧,等我做完了这个就好了。”

  江清客把顺路带来的果茶放在台子上,“今天曹吉来找我了。”

  “是找你帮忙吗?”

  “嗯。”江清客对上林芳尘期盼的眼神,笑了笑,“我接了。”

  “那就好。”林芳尘放下心来。

  “他帮过我们,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江清客视线在陶艺室里转了一圈,发现总有一两双眼睛时不时地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只能收了想要偷偷亲一下的心思,“你先做吧,我先去整理案子了。”

  依依不舍的退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后,江清客打开电脑,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步行街的人流在傍晚入暮的时候抵达巅峰,好在陶艺室是预约式接客,路过的人进进出出,最多也只能带走几个成品,耽误不了林芳尘的关门时间。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林芳尘摊倒在江清客的身上,“回家吧。”

  江清客拖着挂在她身上的林芳尘费力地朝门口走去,两个人一拖一拽地刚走出门,就碰见了来送花的刘敏,林芳尘眼尖,迅速直起身来。

  “我这里送来一盆绿百合,你要不要?”

  刘敏别有意味地打量着两人,往前递了递,“你觉得你们会很喜欢。”

  “谢谢。”

  江清客先一步接过来,林芳尘牢记江灵鹤的嘱咐,装模作样地跟上了一句,“我姐姐很喜欢上次的绿玫瑰,谢谢你。”

  刘敏‘哦’了一声,"是吗?姐姐很喜欢啊?"

  “是啊。”

  林芳尘听出话里的调侃,只觉得凭着自己的智商,再多说两句就怕要露馅了,掏出手机来对着两人合照的屏幕看了又看,煞有其事的转头拉了拉江清客的衣袖,“姐姐,妈妈催我们回去吃饭了。”

  江清客忍笑着和刘敏道别,转身坐进车里后,只听见林芳尘长长舒了口气,“我看电视剧里演戏很简单,现在才知道真是不容易。”

  “她知道也不会有事的。”江清客把着方向盘,转出了停车位,“不用谁都瞒着的。”

  “我们答应了叔叔了。”林芳尘板着脸严肃道,"不能说话不算数。"

  “好的。”

  -

  江清客接手曹吉的案子后,隔几天就要和曹吉碰面梳理证据内容,在起诉完高li贷内容后,还追究了曹吉表哥的欠款,在多方了解后,发现曹吉表哥名下并没有财产,暂时没有能力偿还债务。

  在双方不是算和谐的调解下,曹吉选择后退一步,不再追究欠款。就在江清客以为事情已经落幕时,接到了曹吉的电话。

  “江律师,谢谢你。”

  曹吉那边静得出奇,江清客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怎么了?”

  那边良久没有声音,江清客看了看正在看电视剧的林芳尘,转身走进了卧室里,“曹吉,你怎么了?事情不已经结束了吗?”

  “是,结束了。”曹吉笑得很轻,“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所以才要谢谢你。”

  “我这么活着很悲惨,尘尘说的对,如果死能给我快乐,我为什么不呢?”

  在这几次见面中,江清客并没有多问过曹吉的生活,即便有时候曹吉看起来很不舒服,她也只不过倒上一杯热水递过去,她下意识地不想知道那么多,也不想林芳尘面对这些事。

  “尘尘的话不能这么理解,你的未来还有很大一段路,请努力走下去。”江清客尝试劝慰曹吉回头。

  曹吉的声音很虚弱,呼吸时有时无,“江律师,我不是来求救的。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只是想谢谢你们,要不是遇见你和尘尘,我不能走的这么干净.....”

  “我活到现在...遇见的好人只有我妈....大姐...尘尘和你.....”

  江清客知道他口中的大姐,是那个理发店的老板娘,是她给了他一份兼职,不过当时只让他发发传单,是他一意孤行,选择用肉体来换钱。

  “我也恨自己不是个女人....”

  曹吉的呼吸像是要散去了,江清客顾不上林芳尘会知道什么,冲出卧室,拿起她的手机拨通了120。

  林芳尘被突然冲过来抢手机的江清客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清客手机里微弱的男声。

  “谢谢你。”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回归嘟嘟声,江清客面色难看,120的电话刚接通,江清客快速报了曹吉的地址,“有人自杀,请赶紧赶过去。”

  林芳尘愣愣地看着江清客,似乎并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怎么了?江江?”

  江清客拿上外套,“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里等我。”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曹吉怎么了?”林芳尘拉住江清客的手,“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不是还完钱了吗?....为什么还要自杀?”

  林芳尘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江清客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走吧。”

  等赶到曹吉家的时候,担架正好从楼梯口下来,氧气面罩下是精致的妆容,假发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手腕上虽然已经草草绑了绷带用来止血,可依旧渗出不少,似乎有往下滴的迹象了。

  林芳尘小跑着要跟上去看,江清客拉住她把她圈进怀里,“等会...我们先跟去医院。”

  “他不是说还完钱了吗?”

  曹吉算是林芳尘第一个朋友,江清客不想林芳尘面对这样的场景,她说,“他生病了,看了病就好了。”

  “是生病了吗?”

  林芳尘知道自杀的意思,但是她想或许也是有什么病会导致他自杀的,她当然是相信江清客的,她肩膀松下来,“曹吉不会死的。”

  “嗯。”

  等江清客带着林芳尘赶到医院时,急诊室里的医生忙得顾不上搭理她们,江清客只能带着林芳尘一个病床一个病床的找,终于在中间找到了正在输血的曹吉。

  “你们是他什么人?”

  女护士抬眼看过来,江清客说,“朋友。”

  “他还欠着费,等会你们联系他家人过来缴费,你们看着这个机子,一定不能离开,有什么情况记得喊人。”

  女护士扔下一句话又匆匆跑去了隔壁床。

  急诊室里没有座位,江清客和林芳尘就站在床尾看着病床上的人,经过这么一折腾,曹吉的假发已经掉下来了,唇上的口红也被氧气面罩蹭花,脸上是粉都盖不住的惨白。

  隔壁床是架着腿的大叔,偏头看了一眼,鄙夷地咦了一声,骂了句“变态”就拉上了帘子。

  “曹吉为什么想死?”林芳尘问道:“是因为死了比活着好吗?”

  江清客解释不了,只能重复之前的回答,“生病了吧。”

  林芳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江江,你发现他生病了吗?”

  发现了。

  江清客想说,但是面对林芳尘单纯疑问的眼神,她又不敢说了,她害怕林芳尘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发现了不劝他去治?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他?为什么不和她说曹吉的情况?

  她以为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他少一点压力,事情应该就会理所应当的往好的方向走。

  她害怕林芳尘看到她过于凉薄的一面。

  江清客轻声说道:“对不起。”

  林芳尘没有江清客想的这么多,她拉着江清客的手,安慰似得捏了捏,“我也没发现,他总是笑,我以为他一直很开心。”

  江清客没说话了,她想自己还是没有做成一个好律师,如果多问两句,或许曹吉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不等她多反省,匆匆路过的医生转头折回,从手里的报告单里抽出一张来,“50床的曹吉,你这个血有问题。”

  “什么问题?”江清客收拾好情绪,“我们是他的朋友。”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还闭着眼的曹吉,拧着眉毛问道:“你们这个朋友,有没有吸d史?”

  江清客被问的一愣,她摇摇头,“不知道。”

  “这样,我们已经上报警察局了,这个是不能隐瞒的。”医生公事公办道:“他救的及时,问题不大放心吧,等警察来了,你们自己和警察说吧,还有你们没碰过他的血吧?”

  江清客摇摇头,林芳尘也跟着摇摇头,医生点点头,“如果和他有xing行为,也来检查一下,要是普通朋友就没事。”

  医生走了。

  “江江,医生说得是什么意思?”林芳尘是真听不明白了。

  难怪他总是拒绝吃饭的邀请,就连签字的纸笔也都是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这么刻意回避和她们的接触,她还以为是他本身的分寸感.....江清客没想到曹吉的生活比她想像的还复杂。

  “没什么。”江清客说道:"曹吉犯了个错,要改。"

  “警察局是吗?”林芳尘记性还不错,又说:“坐牢?”

  “没有这么严重。”

  警察很快就到了,记录了曹吉的身份信息后,留守了一个警察在医院里,江清客也趁着空档帮曹吉把欠费都补交上了,等全部弄好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林芳尘困得倒头就睡,江清客翻出了最新入手的《刑法学讲义》。

  ——用良知驾驭我们之所学,而不因所学蒙蔽了良知。

  ——道义论关注行为正义,功利论则关注结果正义。

  -

  又一年的夏天过去,初秋带着斑斓的彩色席卷了晚明市,潮湿闷热的天空在一夜之间变得脆而甜润,叶子还没开始落时,秋天的和春天一样热烈。

  意料之内,江清客的考试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又被你说中了,我又是第一。”

  江清客从背后抱着林芳尘,亲亲她的耳垂,又亲亲脖颈上的嫩肉。

  “真厉害,江江!”

  林芳尘躲着痒,反手抓着江清客的耳朵揉捏,她已经学会反击江清客最脆弱敏感的位置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江清客让林芳尘坐好,“妈,进来吧。”

  这个时间刘阿姨通常在准备晚饭,只有金珠儿会上来。

  “清客,你来帮我做个那个什么文件...等过了年,我和你爸爸就出去玩了,这个旅游计划,我还是搞不明白....”

  江清客接过手机,上面是个旅游博主的视频,金珠儿埋怨道:“讲得这么快,我都来不及记,我等会儿发给你,你帮我弄好。”

  “行。”

  江清客应了下来,见金珠儿还没离开,用眼神询问还有事吗。金珠儿拧着眉,看着林芳尘敞开的衣领下的红痕,语气似有不满。

  “你别仗着尘尘什么都不懂,就老欺负她。”

  江清客莫名地扭头看林芳尘,那块红痕就在锁骨下面,这条睡裙的领口宽大,一点没遮住。

  “知道了。”江清客强装镇定,“下次不会露出来了。”

  “是露不露的问题吗....”金珠儿欲言又止,最后捧着手机,看着林芳尘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尽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

  林芳尘一脸迷茫地看着金珠儿,金珠儿顶不住林芳尘这种眼神,又叮嘱了两句注意节制,就匆匆离开了。

  “曹吉快出戒毒所了。”

  曹吉醒来后,江清客和林芳尘多次去探望他,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曹吉隐瞒的事也愿意说了,江清客这才了解了一些曹吉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槽糕多了。

  他堕落的是深渊,他想要爬出来的洞窟有万丈高。

  被自己表哥骗取三年辛苦钱后,曹吉自暴自弃,做起了花场,他身材纤瘦,没有什么女人喜欢,只能听取旁人的意见,做起了变装女郎。

  也正是因为这个岔路,让他被人在不知不觉中骗着吃下了du/品,后来因为没钱买du,欠债‘续命’,高li贷的人找到了花场里,曹吉也做不下去了,半死不活的他找到了大姐的理发店,准备重操旧业,没想到大姐只塞给了他一叠传单。

  他第一次感觉被人看得起了,可生活待不了他好,高li贷的人又找上来了,他没办法,只能向男人们低头。

  曹吉进去戒毒所之前和她说,“有些东西,有了就不能没有。”

  “爱,毒,自己。”

  曹吉的手腕很细很细,一根骨头裹了层皮,让人觉得轻轻捏着,都怕碎了。

  那天太阳很烈,曹吉整个人都是冷的,他的指甲还没卸掉,艳俗的红色和他这个人很不搭,但是他抬手朝着江清客晃了晃,笑着说,“还好,我还有我自己。”

  “谢谢你。”

  曹吉的背影很消瘦,单薄的单裤晃晃荡荡的,他进去了,就没有回头。

  江清客在戒毒所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林芳尘打来电话,叫她回家吃饭了,她才回过神来。

  “他出来就好了吗?”

  林芳尘没什么概念,大概知道那里是改错的地方,似乎和监狱差不多。

  江清客点点头,“会好的,只要他想。”

  “他不会再想死了吗?”

  江清客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有自己,应该不会想死了。”

  林芳尘高兴了一点,想起曹吉离开的那一天。

  “曹吉离开的那天,和我说是离别,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和江江离开一样。”

  “我不信。”林芳尘看着江清客,“你看,江江回来了,曹吉也再遇见了。”

  江清客笑笑,“然后呢?”

  林芳尘扑在江清客的怀里,仰头亲亲江清客的唇,“所以,世界上根本没有离别,大家都在这里,没遇见而已。”

  “讲的好有道理。”

  江清客环抱住林芳尘,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尖,“明天不去店里吧。”

  林芳尘‘啊’了一声,“为什么?”

  “带你玩。”

  -

  江清客说的玩显然不是林芳尘想要的玩,刚回到市中心的房子里,江清客就哄着林芳尘穿上新买来的睡衣。

  睡衣的款式前面是三片式普通白色内衣,林芳尘转过身,背后是两个巨大蝴蝶结,发顶还带着小猫耳朵,看起来像是江清客为自己准备的惊喜礼物。

  江清客拉着林芳尘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拉着往浴室跑。

  “尘尘,泛滥了。”

  热气氤氲,江清客贴上林芳尘,“这里空间小,你喊我一声。”

  “江江...”

  浴室里再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林芳尘摸懂了点江清客的玩法,瘪着嘴,微恼,“阿姨说,你不能老欺负我...”

  “那你来欺负我啊。”江清客把散开的蝴蝶结绑上,又解开,“尘尘怎么样对我,都好。”

  林芳尘眨了眨眼,一边哼唧着一边转过身,微微喘气,“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清客慢吞吞的贴着林芳尘,抬头亲亲她的鼻尖,“我也期盼着你能来爱我。”

  林芳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试试吧...”

  ......

  翌日。

  江清客有些艰难地下了床。

  林芳尘是一个需要学习过程的人,而自己也是一个需要适应的人。

  江清客微微叹气,她能坚持下来,全都是因为那张认真且执拗的脸,这么认真,自己都不太忍心打断了。

  直到后面实在受不了了,自己上手教了些,才算是好一点。

  没让林芳尘去店里是正确的,窗外阴雨绵绵,估计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了,走出卧室,一股绵密的潮气扑面而来。

  现在关上阳台门也来不及了。

  江清客叫了外卖,把阳台上的绿玫瑰往里面移了点,要是淹死了,林芳尘一定会难过的。原本在旁边的绿百合因为被恋情不顺的吴不语多看了两眼,就被林芳尘送了出去,最近听刘敏调侃了两句,江清客才知道林芳尘每天都要去花店里转一圈,想来是去找绿百合了。

  “江江,今天吃什么?”

  “叫了外卖,你想吃的冒菜。”江清客走过去把林芳尘推进屋子里,“外面潮气大,别沾了湿气,进去。”

  “我给你热了牛奶就进来。”

  林芳尘乖乖躺进被窝里,等到江清客端着牛奶进来,她才临时跑去洗漱。

  “慢点。”

  江清客把牛奶放在茶几上,打开了电视,调到最新的综艺。

  林芳尘出来看见江清客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径直坐进了江清客的怀里,从额头到下巴来回亲了一遍,亲的江清客脸上都沾上了牙膏清香才停下来开始喝牛奶。

  “要连着下好几天的雨,你别去店里了。”

  林芳尘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哪有下雨天就不开门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

  下雨天出门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连着几天的下雨天了,店里每天都清闲得很,刚放晴,就迎来了第一对客人。

  “很久没见了。”程绍揽着刘一佳走进来。

  “一佳,你们怎么来了!”

  林芳尘赶紧把刘一佳接过来,把她拉在椅子上坐下来。

  程绍也跟着坐下来,“一佳说,一定要和你们当面说,我们要订婚了!”

  “不是还没到结婚年龄吗?”江清客问道。

  程绍得意洋洋,满脸臭屁,“对啊,这不是订婚嘛,定下来,才跑不了。”

  刘一佳循着声音,精准地打在了程绍的背上,“江姐姐,我们明年才结婚。”

  “在她生日的那天。”程绍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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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就出院了(愿世界上再也没有气管镜,终于不用做了TAT)

  害怕改一点就给我锁了,就没动前面的章节,这章详细加一点剧情,字数多一些。

  这里引用了两句罗翔老师的刑法学讲义的内容,感谢老师送来顿悟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