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去外地祭奠友人, 完事回来在外头住不习惯,给陆母打的电话。
陆斯年听着陆母絮絮叨叨安慰陆父,并没有进去。
陆父前半生都在战场上, 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 在旁人面前,一向都是威严无比的, 也只有在陆母面前,温顺的像一只小猫儿。
兴许也是亏欠吧,前半生家里的事全是陆母在操持。
少时陆斯年觉着陆母很辛苦,甚至还劝说过她, 要不要和他爹离婚,重新找一个。
却被陆母拒绝了, 陆母说了一句让他印象很深的话, “人啊,这一辈子会做很多选择, 有的选择是对的, 有的可能是错的,但只要有勇于面对选择的勇气,每一种选择都不会太差的。”
还很认真地跟他说, “说实话,我嫁给你父亲之后,他常年不在家, 我遇到过很多的困难,曾经也想过, 要不就这样算了。可是想到他的好, 我又舍不得。后来有了你,虽然日子过的清苦, 但自那时起,我再也没有后悔过。”
“斯年,妈妈不后悔找了你爸爸,也很庆幸有他,才让我有了你。 ”
后来陆父终于熬到了退休,以为能等到一家人团聚,不想,却又把他送了进去……
所以,自从母亲嫁给父亲以后,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陆母才挂断电话,陆斯年这时敲了敲门。
陆母显然以为是保姆,“张婶,我不吃夜宵,你先睡吧。”
张婶在他家做了十几年,尽心尽责,一般情况他们要是很晚没睡,都会给他们做点夜宵送上来。
陆母理所当然以为是保姆,结果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保姆应她。
陆母有点疑惑,放下手机去开门,看见是儿子,又惊又喜,“斯年?!大半夜,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儿子,可不常回家。
“快进来,快进来。”
陆母房间的陈设比较简单,大部分的北欧复古风,房间里还有一台古老的唱片机,她偶尔会用它来跳个舞,陆父偶尔也会用来听个曲儿,单纯讲求一个意境。
二老受老爷子的影响,酷爱民国时期的一些老物件,除了唱片机,房间还挂有老式的照片,这照片时间长远,是在陆斯年还是七岁左右拍的,当时是他被陆母抱着,陆父则站在一旁,一家三口,穿着中山装和旗袍,特地找那种老照相馆照的,很古老 ,很有纪念意义。
只是自从拍了这张照片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间,却愈发少了,所以,这张照片再也没有更新过。
陆斯年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陆母似乎察觉出他的情绪,走过去说:“好久没照全家福了,改天等你有空,我们去照一张,把这张给换了。”
陆斯年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这张就挺好的。”
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陆母也不强求,房间很大,放有茶几,沙发等,陆母坐下来,沏了一壶茶给他。
“这么晚回来是有什么事吗?”问完,又补充,“你爸去看战友了,过两天才能回来。”
陆母泡的茶总与他人不同,能把茶香发挥到极致,陆斯年小时候很爱喝,长大了家里有了保姆,陆母倒是很少亲自泡茶了。
陆斯年端起来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一如从前,说明她平时还是会给他父亲泡的,他没有再喝,放下茶盏,跟陆母说:“我不是找他的,我是特地回来找您的。”
陆母显然有些惊讶,在她的认知里,她这个儿子独立惯了,平常回家也只是待一会儿就走,要么就是找他爹谈正事,怎么突然回来找她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母有点担心。
陆斯年摇摇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其事地说:“想请您帮个忙。”
“嗯?”陆母很好奇,自己的儿子会找自己帮什么忙,居然这么慎重。
陆斯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又把刚刚放下的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明天要去见我女朋友的家人,但我没什么经验,想请您和我一起去。”
陆母:“……”
……
不得不说,陆斯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说完之后,报了个地址和时间就走了。
倒是陆母,一晚上没睡好,还把张婶叫起来,大半夜在那儿张罗见亲家的事。
等到了第二天,陆母早早到了包厢,把买好的礼物寄存在那儿,自个又是去买衣服,又是去做发型的,那可谓是紧张地不得了。
要知道,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陆斯年第一回 谈女朋友,没想到人还没见着,倒先要见家长了。
陆母不紧张才怪了。
这要万一不小心给他搞砸了,斯年以后非得恨死她不可。
张婶全程看在眼里,安慰她说:“听少爷说,他们是书香世家,父母都是老师,相信不会为难少爷的,您也不用太过紧张。”
陆母却不以为意,“你懂什么。正是因为对方是书香世家,所以我才紧张。”
张婶不解,“为什么?”
“你想啊,我们陆家三代都是舞刀弄枪的糙汉,就连斯年也在军营里头混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我怕他们书香家庭出来的,看不惯。”
“应该不会吧。”
陆母没再解释,已经换了三件旗袍了,还是觉得不满意,“ 你看我这件怎么样?有没有显得端庄一些?”
张婶看惯了陆母穿旗袍的样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得端庄些才行。”陆母不满意,“我还是选淡绿的那件吧,淡雅些,攻击性不会这么强。”
十点半的样子,陆母就在包厢里等着了,陆斯年紧跟其后,陆母看他穿了一身灰色的正装,很是欣慰。
“还好你还知道打扮打扮。不然我都害怕。”陆母取笑道。
陆斯年笑了笑,没有反驳,陆母拉他坐下来,“来来来,快跟我说说,他们都是什么性格,一会儿我要怎么应对。”
这话倒是把陆斯年给问倒了。
他老实说:“除了她妈妈我见过,好像对我有敌意之外,其他人我也没见过。”
陆母:“……”
完了,这不等于地狱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