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欲夺【完结】>第24章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见你

  文乐知并不是很懂白离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今天见不到程泊寒了。可能未来一个月也见不到了。不明白当初结婚连一天都等不了的人,为什么宁愿住在公司也不愿意回家。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阿威等在客厅里,帮文乐知拿了两个大行李箱,然后又等他把所有房间门关上,燃气和冰箱都拔了电才走。

  阿威几次欲言又止,但都忍了。

  “你想说什么?”文乐知有点气呼呼地说,“想说他还回来是吗?回来也没用,冰箱里没吃的,让他住在公司就好了。”

  他从未这么发过小孩脾气,何况还是对着程泊寒的人。说完也不理人,两手空空进了电梯,看阿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太大地把行李箱推进电梯里。

  直到过了安检,文乐知才发现阿威一副要和他一起去的架势。

  “说了你不能去啊!”文乐知急了。

  “程总让我把您送到地方就回来,不会留在那里耽误您学习的。”阿威赶紧解释。

  文乐知站在当场瞪了一会儿眼,心里那点委屈怎么也压不住,但也知道不能冲着阿威使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跺跺脚走了。

  跋涉了一天,等终于到了目的地,文乐知所有的理想信念和满腔热忱都被灰头土脸的现实击得粉碎:一望无际的荒野山坡,恶劣的住宿环境,漫天遍野的飞沙走砾 ,让人简直站不住脚。

  阿威甚至想要劝他回去了,可见他咬着牙找到宿舍,又把床铺好之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话就说不出口了。

  ***

  文乐知在当天夜里凌晨一点接到程泊寒的电话。他们冷战了四天,这是程泊寒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文乐知登时睡意全无,坐起来抱着被子,拿着电话不吱声。不知道程泊寒是不是喝醉了,电话那边的呼吸很沉,静了很久,才听见程泊寒喊他的名字。

  “乐知,乐知。”

  文乐知心脏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软下来。

  “我到了。”文乐知说。

  “嗯。”程泊寒答。

  “宿舍好小,只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桌子。”

  “嗯。”

  似乎有点不满意程泊寒单音节的回答,文乐知默默叹口气,不说话了。

  电话那边依然是沉重的呼吸,背景音却很安静,文乐知眉心轻跳,主动问起来:“你回家了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之前常常说的“回盛心”,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回家”。

  “对,”程泊寒这次回答得很快,单音节变成了长句子,“刚进门,很冷,冰箱里是空的。”

  文乐知哽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反正用不到了,菜留着会坏掉,就都让大师傅带走了。”

  “好,”程泊寒的声音被电磁波穿过,空寂而遥远,像是一个人被扔在了孤独星球上,说着让文乐知心软的话,“那我煮个面吃。”

  “没吃饱吗?”文乐知忍不住问。

  “酒喝得多,没顾上吃东西。”

  文乐知一只手揪着被角,脑海里想象着程泊寒煮面的样子,只有白面条,连颗蛋也没有,怪可怜的。

  “你没事吧?”沉默少顷,文乐知突然想起白离的话,问他,“工作顺利吗?”

  程泊寒顿了顿,没说顺不顺利,只说“没事”。

  “哦,”文乐知停了停,找不到新话题了,便说,“那早点睡吧。”

  “文乐知。”程泊寒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人,“这一个月,你不准见任何人。”他呼出一口气,明明说着威胁的话,却带着一丝乞求,“你能做到吗?”

  文乐知反问他:“你愿意相信我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在文乐知以为又要失望的时候,听到一声“愿意”。

  “好,”文乐知保证道,“那我不见任何和工作学习无关的人。”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程泊寒在走动。文乐知听见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又听见水流声、煤气点火声,应该是程泊寒真的在煮面。

  自从刚才文乐知做了保证,他们的通话氛围突然就轻松了些。

  文乐知想了想,问:“你还回元平吗?”

  “回,我今天回来住一晚,明天就过去,之后会在元平住一段时间。”

  “哦,你看,我忙着学习,你忙着工作,这不都一样吗?”文乐知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张脸,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在控诉程泊寒,“你还凶我。我昨天去找你,你也不在,白离说你提前出发了,是因为不想见到我吗?”

  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程泊寒情绪不明的声音。

  他说:“不是。”

  “是怕见到你,就忍不住想把你关在家里,或者带在身边,哪里也不想让你去。”程泊寒声音压得很低,吐露着自己心底深处最阴暗的念头,“我控制不了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见你。”

  ***

  之后的日子过得按部就班。文乐知很快适应了新环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研究中,程泊寒偶尔会给他打电话,也会视频。文乐知说得多,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程泊寒从没有厌烦的情绪,认真听他絮叨今天的探方里又挖出了什么,村里的鸡都快被考古队吃完了,对面的山包长得像馒头所以叫馒头山等等。

  进入下半个月之后,程泊寒的电话突然少了,文乐知猜测他可能很忙,不敢多打扰他。况且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做。

  文乐知头一次开始算着日子,想早点回去。

  一直都还算顺利,直到研讨班结束前的最后一周,文乐知接到了文初静的电话。

  文初静在电话里是压着情绪的,她一开口,文乐知就发现不对。

  她上来就说:“乐知,你还要瞒我多久?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文乐知便明白她全都知道了。

  “是谢辞去了D国,找了当地的熟人,拿到了当时坏掉的监控,送去M国找专业人员修复的。失踪那天,你上了程泊寒的车。”文初静声音有轻微地发抖,一大段话说完,缓了三次呼吸。文乐知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端极力压制着愤怒的表情。

  “你被他囚禁了是吗?”文初静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还做了什么,有没有伤害过你!”

  文乐知抓着手机,从探方里走出来,找了个僻静处,试图和姐姐好好谈谈。

  “……没有。”他说。

  “用对赌协议和文家威胁你结婚,是不是?”文初静又问。

  文乐知说不出话来。耳边风声呼啸,这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乐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管他拿什么威胁你,我就算拼着文家破产,也不会让你和他结婚。”

  “姐,没那么严重。”文乐知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说服力,“他没有伤害我。他只是、只是……想要结婚。

  文初静很快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找了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等你回来就直接回家来,其他的不用管。律师团会接洽他谈离婚的事。”

  “姐,他不会同意的,他——”

  “你不用管!”文初静声音拔高,很暴躁地来回走。文乐知听到咚咚咚的高跟鞋声,由慢变成急促。

  “离婚之后呢,我是不是要再和谢辞结婚?”文乐知突然说。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开心,我不为难你, 你也不要为难自己。”文初静短暂地拉回理智。

  其实谢辞昨天就找了文初静。文初静看完了那些不容反驳的证据,面上维持着冷静,客气地请了谢辞出去。谢辞没说什么,但他的意图很明显,彼此都心知肚明。文初静不会被别人左右情绪,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态度。之后她独自消化了很久,才在确保自己不会失控的前提下,隔了一天联系文乐知。

  她其实在打电话之前已经料到文乐知的态度,所以听到弟弟说“我不想离婚”的话时,没有把电话摔了。

  “我不想离婚。”文乐知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没人比文初静更明白。

  那些利益牵扯、利害得失,在文、程两家联姻之后,早就分不开了。但她还是下了决心,如果文乐知但凡有一点点不愿意,她也不会再让弟弟做牺牲。

  “你再考虑一下。”文初静说。

  “不考虑了吧。”文乐知说。他的语气还是一无既往软乎乎的,但柔中却带了一点不可揉捏的硬骨头。

  文初静沉默了很久,继而传来不可置信又带着了然的声音。

  “你喜欢上他了?”

  抛开那些外在因素不谈。文乐知想,每天早上醒来就会下意识想到一个人,发现有意思的事想要告诉他,会担心他工作是否顺利吃饭是否按时,会报备自己行程的同时也想知道对方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是吧。

  文乐知没说话,文初静以为听不到答案了,却在许久之后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