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欲夺【完结】>第38章 我不碰你

  靠悬崖那间套房的风景很好,如果只有文乐知一个人,就更好了。

  文乐知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小腿,看坐在他对面的程泊寒脱了裤子,大大方方拿药油搽膝盖上磕出来的淤肿。

  “你答应过的,”文乐知说,“我们不住一个房间。”

  “其他房间在装修,来之前我也不知道。”程泊寒搽完膝盖,又把上衣脱了,去够肩膀后面那一块淤青。他肩很宽,胳膊也长,但那个位置实在别扭,他够来够去搽得乱七八糟,便很没脾气地把手垂下来,抬眼去看文乐知。

  文乐知立刻别过头去,不看他。

  “就当在家里吧。”程泊寒目光落了落,说,“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文乐知肩膀缩了缩,低下头看不清神色,程泊寒立刻感受到心脏位置传来一阵刺痛:文乐知不相信他。

  直到暮色四合,上山的那两人才回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饭桌上却只有文乐知和程泊寒,期间闻君何进来餐厅,说白离累着了先回房间休息。

  文乐知问他白离是不是不舒服,闻君何说不是,他神色轻松,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打包了几个白离爱吃的菜,很快回房间了。

  吃完晚饭,文乐知当着程泊寒的面吃了药,没再赶他走,但也不怎么理人,很快便上床睡觉了。程泊寒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才悄声躺下。

  两人相安无事过了一夜,第二天离开时,四人分乘两辆车回市里。他们在门口告别,文乐知疑惑地看着白离,问他:“你怎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从头包到脚的白离面不改色地说:“昨天在山上被蚊子咬了,脖子上全是包。怕再被咬,还是捂起来好。”

  文乐知不疑有他,立刻从包里翻出一小罐紫药膏,递给白离:“这个治蚊虫叮咬有奇效,你试试。”

  不等白离接,闻君何一抬手接了过来,尬笑一声,说“谢谢”。

  正说着话,工人从后院里提了两个大篮子出来,都是新摘的蔬菜,是自己种的。白离帮忙提过来,将其中一只篮子放到程泊寒的车后备箱里。

  “我来。”闻君何一转头看到白离在忙活,两步冲过来,去接对方手里的菜篮子。

  文乐知也跟上来帮忙,又担忧地问了一句:“白离哥,你没事吧,也崴脚了?”

  “嗯?”白离疑惑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瞪了瞪眼,含糊着说,“嗯。”

  昨天在山上,他被闻君何折腾了够呛,腿软得下不来山。要不是看他最后真生气了,那人还能继续。结果一宿之后,不但没歇过来,整个人还成了一只软脚虾。这次出来本来是放松外加缓和朋友关系的,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离把菜篮子一放,心里冷哼一声,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几个人站在门口又聊了几句,要分开的时候,白离突然扬声说:“乐知,过两天暑假,你来我这里学习吧,安静。”

  大学暑假7月就开始了,但研究生放假晚,文乐知还要每天去学校,不过也上不了几天了。放了暑假,文乐知一想到每天要待在程家,面对着程泊寒,熬完剩下的那两个月,就坐立不安。他提过几次回文家,都被程泊寒不容置疑否决了。理由老生常谈,永远都是“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我怎么弥补犯下的错”。

  如今,三个月的期限不但是程泊寒的逆鳞,也成了留下文乐知的借口。

  所以面对白离的邀请,文乐知是感激的,几乎立刻就要接口说好。但张嘴之前,文乐知倏地看向程泊寒,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程泊寒脸上刚刚还在的笑意散去,看不出表情,没接话,也没表态。

  在熟人尤其是朋友面前,程泊寒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好摆脸色,他不会让文乐知下不来台,这有失体面。但不高兴是真的,他看着文乐知小心看过来的眼神,那不高兴又很快变成刺痛,扎得他心底里仿佛漏了一个洞。

  “可以来过周末,平时在家里学习就好了,周末咱们都有时间,一起过来。”闻君何赶紧出来解围,他笑着跟程泊寒说,“你也是,别老想着工作,山里空气好,多看看多走走,心里再多压力也没了。要忙的事反正也忙不完,多陪陪家人更重要。”

  闻君何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提醒了程泊寒别给文乐知太多压力,又提醒了文乐知是家人和身边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白离毫无预警之下邀请文乐知来过暑假,万一文乐知想来民宿过完剩下的两个月,程泊寒又不好当面反驳,事后不得恨死闻君何。

  程泊寒面色恢复如常,借着这话说:“好啊,以后周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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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真到了暑假,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程泊寒要上班,甚至有时候应酬到很晚才回来。文乐知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在家。

  周末程泊寒休息,文乐知便说要去白离那里,他答应过,不好反悔,而且闻君何说得对,老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里并不利于感情波动,干脆便一起来民宿过周末。

  这期间,程泊寒试过各种办法,买礼物,约会,往文铭砸项目,甚至还让助理给研究室的同学订下午茶,一直订到放假当天。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小情侣之间才会做的哄人路数,一看就不是出自程泊寒的大脑。

  文乐知没制止,事实上他也没法制止,程泊寒独断专行太久了,骨子里的特性改不了,他认为是对的、有用的,就会毫不迟疑地执行。其他事还好说,但往文铭接连砸了两个项目,就有点显眼了。

  文初静的原话是这样的:“通达副总急火火地来,直接带着做好的合同,订购了文铭未来一年接近十分之一的洗化用品,问他们干嘛要定这么多洗发水,说是和S国签了进出口协议。我后来找人查了查,这买卖几乎平进平出,通达的利润率能达到1%就不错了,除去人工、运输等成本,相当于白干。”

  “那怎么办,别接了吧?”文乐知底气不足,“我不想欠他。”

  “我当然没有直接签约。”文初静说,“既然要离婚了,就不要和他有瓜葛。结果没过两天,对方又来了,催着签合同,还把价格又提了半个点。”

  文乐知:“……”

  文初静原本还是不肯签约,摆明了要和程泊寒不相问闻。直到程泊寒亲自找来。

  “我怎么敢接通达的好处!现在你求着人,做什么让步都可以,哪天又发了疯,什么事都怪到我们头上,然后反噬到乐知身上,我自问没那本事和你硬碰硬。”文初静没什么好脸色,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公事公办地说,“程总,咱们还是算了,没有来往,也没有牵扯,这样对大家都好。”

  “合同的事,算是我对乐知的亏欠。”程泊寒说,“之前我做的不好,我没法回头更正。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乐知,以及文家人。”

  文初静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张惯于不行于色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愧疚。

  “9月底,日子到了,我会先接乐知回家。”文初静提醒道,“希望程总言而有信,到时候不要再为难我们。乐知回来后,你们就开始走离婚程序吧。”

  程泊寒有一瞬间脸色非常难看,捏着咖啡杯的手背暴出青筋。文初静担心他会把杯子捏碎,但随后看到程泊寒像是终于妥协一样,哑声说“好”。

  合同的事磋磨了几天,文初静最终同意签约,毕竟程泊寒说得合情合理,没有一点道德绑架和挟恩图报的意思。程泊寒话术高明,说就是补偿,文初静本来就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下子冷笑一声,出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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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初,文乐知开学。他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不再很躲人,只是单独和程泊寒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少说话。为了让他多说几句,程泊寒没少带他往白离的民宿跑。

  文乐知因着可以回学校松了一口气,而程泊寒却因着那个月底的期限越来越近如临大敌。

  这天晚上程泊寒有一个应酬,走之前说要很晚回来。文乐知待在书房学习,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快12点了,便合上书,进卧室睡觉。

  他吃了药,躺下没五分钟,就听见程泊寒的进门声。

  等程泊寒洗完澡出来,文乐知还没睡着,不知道是药力失了效,还是程泊寒身上的酒味太明显。他紧紧闭着眼,像往常一样,权当自己已经睡过去了。但程泊寒的存在感太强,周身散发出来的酒气和攻击性,不是自己装睡就能忽略的。

  “乐知,睡了吗?”

  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小块,混杂着酒精和沐浴露的气息从身后覆过来。程泊寒盯着文乐知僵硬的后背,便知道他没睡着。

  文乐知照旧不搭腔。

  一只手掌压过来,握住他孱瘦的肩,掌心滚烫灼人。

  “我很困。”文乐知终于小声开口。他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僵直着身体,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写着抗拒。

  程泊寒黑漆漆的目光盯着文乐知莹白的侧脸,微翘的鼻尖有一点汗,淡粉色的唇角看起来也很好亲。兴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也或者是临近的分离让程泊寒不能冷静,总之他没像之前那样克制,几乎没怎么犹豫,顺应着自己的内心,亲了下去。

  房间窗帘拉开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虽然视线暗沉但仍能清晰视物。

  文乐知反应很大地挣扎,两只手抵住程泊寒俯下来的脸,腿蜷起来卡在程泊寒腹部。他本来就睡在床边,猛地扑腾几下,不知怎么就滚下床,闷声跌到地毯上。快得程泊寒都没来得及抓住他。

  他脑子里轰轰作响,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之前那次被强迫的零碎画面从眼前闪过,在极度慌乱中,手脚并用地爬向墙角,试图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在他的潜意识里,酒精、手机、深夜,都是可以让程泊寒发疯的因素。

  他终于拿到手机,然后紧紧攥在手里,靠在墙角一动不动。直到过了很久,耳边才渐渐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由远及近,一声一声的,焦急而慌乱。

  “乐知……乐知……”

  “没事……没事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怕,我不碰你,别怕……”

  程泊寒跪坐在文乐知面前,双手放在胸前,掌心朝外,上身有些紧张地前倾着,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等视线渐渐能聚焦,文乐知立刻便看清了程泊寒脸上的担忧和悔恨。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额头上全是汗,不停地轻声解释。

  “是我没忍住,对不起,我只想亲你一下。”程泊寒紧紧盯着文乐知的脸,判断他是否已经冷静下来,几乎是说一句话便跟上一句道歉,生怕对方再受到什么刺激,“我保证,没有你的同意,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原谅我好不好?别害怕了好不好?”

  因为自己莽撞造成的文乐知的过激反应,程泊寒在话语和神态里充满了自责,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他穿着很宽松的居家衣裤,下面顶出好大一块,一览无余。

  文乐知只看了一眼,声线发着抖,说:“出去。”

  “好,我今晚去客卧睡,我这就走。”程泊寒不敢再刺激他,边说边往后退,然后慢慢站起来,“乐知,你去床上吧,别坐在地板上,我看你躺下再走,好不好?”

  文乐知扁扁嘴,扶着墙角起来,但身体还贴在墙壁上。他半弯着腰,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到眼角的一点荧光,垂着头没再说话。

  在这一刻,程泊寒的悔恨达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