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之有些心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倾斜度,还有小腿上一阵儿一阵儿的抽搐。

  持续了一段时间,顾问之才感觉到储泽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又过了两分钟,就看到储泽抬起了头,也松开了他的腰,只是整个脸都皱巴成了一团,长时间压抑着的抽泣还有些打嗝,“我去一趟卫生间...嗝...卫生间在哪?”

  顾问之指了下方向,叹了口气干脆陪着储泽过去,帮忙整理好了衣服,才下楼开车前往医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有顾问之开错了方向,储泽才会提醒一句,接着又是沉默。

  “到了。”顾问之顺手帮储泽解开了安全带,两人一起下了车,从停车场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就是医院正门,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半,门口却是围了一堆人,闹哄哄的。

  一看到他们,这群人就举着话筒和摄像机冲了过来,把两人挤在了中间。

  “请问董事长突然离世,对盛世集团会有什么影响么?”

  “储总今后的规划是什么?会不会选择继续收购其他公司,来扩大集团业务呢?”

  “储总此时的心情如何?”

  储泽就像是个木偶一样,被推挤着往前,顾问之有些恼怒,这是什么问题,“此刻什么心情?”,他一把拽过了刚才出声的那个女人,嘲讽的说,“想一想你爸死了你什么心情,问的是个人话么?都特么给我滚!”

  他顺手捞过旁边的三脚架,一个横扫,顿时将前方清空了一片,右手扯住身边摄像机的电源线,狠狠地往下掼了下去,“啪嚓”几声,价值上万的镜头在顷刻间碎裂,那人还没来得及心疼,就被顾问之一肘子顶在了心口上,“蹬蹬蹬”的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顾问之保持着格斗的起手式,目光阴沉的站在中央。

  “谁再多一句话,我就不会下手这么轻了。”

  医院门口安静的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见,记者们讪讪的看着顾问之,心底里有几分惊骇,顾问之近来经常出现在热搜榜上,他们自然都认识,只是现在的这个人,真的是顾问之?

  往日温和的面相此刻多了几分狠戾,不经意的挑眉都充斥着一股煞气,眼神里仿佛有道凶光,随时能将人置于死地的感觉,行云流水的招式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力道也大的有些惊人。

  “我、我们只是想采访一下储总。”有个记者唯唯诺诺的说。

  顾问之凛了下眉,“哦?这就是你们的采访?等你父亲死了的那天,我也去采访一下你的心情可好?”

  “你!”

  “滚!”顾问之面色不耐的丢了手里的三脚架,目光微沉,直接护着储泽进了医院,进入玻璃门之后,保镖拥了上来,顾问之才放下了心,捂着腰“哎呦”了一声,“果然多年不动手,就生疏了啊。”

  正憋着气揉开腰上的淤青,痛的咬牙切齿间,突然一个声音在耳侧响起。

  “顾先生。”

  顾问之猛然间直起了身,戒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不到六十岁的年纪,看着保养得不错,几乎没有什么老年斑,正疑惑间就听到这个人自我介绍,“我是何老六,你可以叫我六叔,或者和少爷一样,叫我何叔。”

  “你是--”顾问之犹豫了一下,“管家?”

  “嗯。”何老六躬了躬身,正式的行了个见面礼,吓得顾问之往边上让了两步,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年纪摆在那,要真是接了这个礼,还不得夭寿啊。

  “六叔。”顾问之扶起了何老六,“您这是做什么?”

  “我刚才都看到了。”何老六往外瞥了一眼,“多谢你护着少爷。”实际上在顾问之的车停到了停车场之后,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几个保镖准备冲出去,被他拦下了,他只是想看一下顾问之的反应,或者说,是想考验一下顾问之。

  毕竟,顾问之将来有可能是要陪储泽过一生的人,心里素质如何,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顾问之会用这种方式处理,不讲究任何技巧,就是用武力碾压,倒是让何老六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练过武?”

  顾问之眼神微闪,随即笑着回答说,“没有,我是个演员,拍了不少动作戏,刚才不过是装的像而已。”

  “哦。”何老六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嘀咕,顾问之的动作他看的很清楚,分明就是正宗的格斗技,绝非拍戏练习的花架子能比,不过顾问之不肯直说,他也不会揭穿,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跟我来吧。”

  他带着顾问之下了地下一层,走过阴森的楼梯间,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储泽正有些踉跄的往床边走,步伐迈的有些小心翼翼,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再过五分钟就会梦醒一般,直到他和那张床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听得人都觉得痛感十足。

  “不是说想要孙子么?不是说要看着我成家立业的么!为什么,为什么?”压抑着情绪的低吼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拽着白布的手暴起了青筋,不停地颤抖着。

  顾问之突然就红了眼眶,他见惯了别离,也自以为看淡了生死,可当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看着储泽情绪几近崩溃,跪在地上哭的难以自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心口,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着一样,疼的有些钻心。

  “少爷从来没有哭过,或者说,从来没有在人前哭过。”何老六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储泽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见他的次数比他儿子都多,小时候储泽长得秀气,性格却是从小就坚强,那时正是盛世集团上市之初,公司事务繁忙,储旭经常三五天不在家,储泽也不哭闹,只是喜欢问他可不可以见一见妈妈,软糯的带有一丝请求的语气,听得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不过在问过几次都没有得到答案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储泽提起过妈妈。

  之后去国外留学,更是很少和家里联系,有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自己解决,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储泽当着众人面儿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