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术式。
伏黑甚尔沉着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处于痴迷癫狂状态的五条悟身上。
按照他们见到那个会反转术式的女孩的时间点，六眼根本来不及恢复到这种程度。
唯一的可能是，他自己掌握了反转术式，在受重伤后便专心于治愈自己的伤势。
也就是说......倒下时他还是有意识的。
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根据大小姐那句“需要眀砂的领域”察觉到什麽东西。
不过至少，想必已经不用他人提醒，六眼已经听到了大小姐的声音，了解了自己被背叛的现状。
想到这里，他轻蔑地扯出一个笑，向对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六眼挑衅道：“被背叛的感觉如何？”
闻言，对方脸上的笑容冷淡下来。
“我会把你杀了，然后找到她。”
“哦？做得到就来试试看吧。”
伏黑甚尔挥动着释魂刀，向其冲刺挥砍，心中则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能对付六眼无下限的天逆鉾已经碎裂，五条悟现在又掌握了反转术式，根据情报，拥有“苍”和“赫”的他，实力恐怕已经要站上咒术界的顶点，更别提......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能感受到的，违和感。
“术式反转，赫。”
从六眼指尖迸发出的红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袭来。
伏黑甚尔擡刀格挡，却被赫的弹射之力打退数十米，脊背杂碎了几面墙才停下。
果然没有天逆鉾就是要难办得多......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能靠肉身硬抗下来。
伏黑甚尔从废墟中起身，有赖于天与咒缚的强大体质，身上只是多了几处擦伤。
不过这样打下去，找不到突破口的话......会输。
况且，那一直存在的违和感，就算是“赫”被释放以后也没有丝毫消减。
伏黑甚尔作为术师杀手活动多年，拥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感。
五条悟大抵还有后手，而且，硬接说不定会死，逃跑的话，倒还算轻松。
但为什麽到现在还没有开溜呢？
或许是跟着大小姐铲除禅院后，自己的心中多少恢复了一些所谓的“热血”吧。
想证明自己，可以把拥有咒力天赋的天才们、咒术界的顶端踩在脚下。
伏黑甚尔握紧了释魂刀，脚下发力，口袋中的电话却突然嗡嗡作响。
他略一怔愣，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有些无奈，却又不乏愉快地自言自语。
“......知道了知道了。”
脚下的力道暗中转了个方向。
“甚尔？”
伏黑甚尔到家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狼狈。
衣物上的破损与污渍，身上的擦伤和血迹，很少见地出现在了他身上。
雨宫佑打开门时，他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门外，也不进门。
他以为她会很惊讶。
可雨宫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温和，仿佛一瞬间就领会到发生了什麽事。
“辛苦了。”她把门敞开，“进来处理一下，换件衣服吧。”
伏黑甚尔原本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他终于走进门里。
“好险，差点回不来了。”
“看来是发生了预想之外的情况呢，我猜猜看......是悟？”
“那家伙掌握了反转术式，顺便把术式反转的‘赫’学会了。”
伏黑甚尔绕开大厅直接走上二楼，以免自己血迹斑斑的样子吓到在一楼的几个小孩。
二楼有一个属于他的房间，之前只是偶尔来住住，所以房间里只有几件冬季时的衣服。
他在房间内边动作利落地换衣服，边给雨宫佑讲述事情的经过，雨宫佑就站在门外，靠着房门。
“被攻击的时候专注于学习反转术式？真疯狂......确实是悟能做出的事情呢。”
“还不止已知的术式‘赫’，那小鬼临走时还给我来了一发‘茈’，据说是‘苍’和‘赫’的混合，释放假想质量之类......总之，伤口就是那个时候导致的。”
“被‘茈’打中了？”
“没有，要是打中，我说不定就死在那里了吧。伤口是在躲避时被波及到造成的。”
“这麽强力的攻击？根据之前史书上描述的，掌握了反转术式的六眼，无下限术式拥有者，这也就是说......”
“啊、没错，他估计要成为‘最强’之类的东西了吧？可以进来了。”
雨宫佑打开门，靠在门框上，笑容灿烂地说：“哈哈，这真是难搞了啊。”
伏黑甚尔有些无语地看她：“你倒是把表情和语言同步一下......算了。”
之前在电话里，他就听出雨宫佑的声音格外疲惫，情绪也是强撑着。
入侵一个组织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麽大问题。
毕竟依照之前在Q的表现来看，完成一件大事后她反而会兴奋起来。
那麽就是在朋友面前表演让她感到不适了？毕竟这一次可是彻底的决裂。
嘁......她倒是对谁都很温柔。
明明保持虚情假意的话，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受伤不是麽？
等到不知什麽时候，她把那个一直没对多少人提起过的心头大患解决掉，他们才能重归于好吧。
伏黑甚尔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心头大患具体是什麽。
那个叫小野寺的应该知道吧......？
“把袖子卷起来。”
不知何时，雨宫佑已经拿来药箱，正欲为他涂药包扎。
“一点小伤，放着不管几天就......”
“脱。”
少女的声调温柔，却是不容拒绝。
厚重的毛衣对于盛夏来说十分违和，伏黑甚尔干脆把上衣整个脱了下来，露出健硕的身材。漂亮的肌肉线条和丰满的胸肌，应该会让不少人垂涎。
曾经，确实有很多富婆只见一面就向他提出包养的请求。
可眼前的少女仿佛是天生清心寡欲，眼神只是淡淡地扫过这具健美的躯体，而专心于用碘伏给伤口消毒。
比起勾引，他反而被身上微痒的感觉和少女垂眸认真的脸吸引了注意。
雨宫佑的动作轻柔，但十分迅速。做完消毒工作，把伤口用纱布简单地包扎起来，雨宫佑收好药箱。
“行了，穿衣服吧。”
看他没有动作，雨宫佑挑挑眉，勾唇笑着对上他深沉的眼神：“你在想什麽？”
“之前就一直在困扰你的那个问题是什麽？”
雨宫佑一愣：“为什麽突然提这个？”
“想知道，不行吗？”
雨宫佑故作随意地耸耸肩：“没关系，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不用担心。”
她不想说。
明明对她的好妹妹说了，却不能对自己说？
“......是吗。”伏黑甚尔重新穿上衣服，旁敲侧击，“和你之前的研究有关？”
雨宫佑非常珍视九十九由基送她的灵魂研究笔记，这几个月以来，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古籍和研究笔记写写画画，偶尔还会拉着苏我天音与她进行实验。
“有一点关系。”雨宫佑回答得很模糊，转而拉起他，“快走啦，他们在下面要等烦了。”
伏黑甚尔的目光落在她拉住自己的手上，最终没有追根究底。
食物的香气在别墅的空气中飘散，灼热的蒸汽连带着欢声笑语一起，将人心头复杂的心绪和身体的疲惫抚平。
盘星教内。
沉重的大门被打开，白色房间内，服装统一的男女老少露出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巨大的鼓掌声犹如连绵不绝的暴雨，他们在欢欣雀跃地庆祝一个少女生命的消逝。
五条悟站在人群之中，狼狈的衣装和身上斑驳的血痕在人群中十分明显，但最格格不入的，还是他麻木的面部表情。
他擡起头，看到来人：“啊，杰，你来得好慢......不，应该说还挺快的。”
“悟......”
“抱歉啊，天内的尸体没有找到，他们说，为了防止尸体也可以进行同化，她已经被彻底销毁了。”
“这不是你的错。”
“我说，这些人，要杀了吗？”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绪，甚至有一种神圣的意味，“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不会有什麽感觉哦。”
“......不，杀了他们也没有意义。”夏油杰茫然地环视着喜悦的人群，自身的痛苦和环境的热烈让他産生一种诡异的错乱感。
即使如此，他还是说：“这些人不过是被洗脑的一般人，真正的主谋不在这里，况且接下委托的人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去执行任务，而不是为了钱财。她——”
“杰。”五条悟打断了他，“你真的认为佑是一切的主谋，她是为了统治咒术界才杀害天内的？”
夏油杰痛苦地闭上眼睛：“天内在我面前被枪杀，佑和伏黑甚尔一同出现，这是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也不能意味着......”
“难道你还不能接受吗？她入侵高专，将你我重伤，杀害星浆体，之前的一切都是僞装，这就是事实！她会受到咒术界发出的通缉和判决！”
夏油杰甚至感觉到怒不可遏，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在迁怒，堪堪停下，“......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
五条悟沉默着，没有回答，良久，他擡起头。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空洞的苍蓝之瞳中出现了一抹火光，“我会凭借自己的眼睛去判断她是否有罪。”
于是大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