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痛苦的倒地不起, 双目紧闭,手掌合十放于胸前,一副他走的并不安详的样子。
看起来很像死后怨气丛生的厉鬼,而他的索命对象正是某只蓝眼睛白猫。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一个晚上能发生什么呢?
能发生很多事啊!比如他只是一个没看住, 卑鄙无耻的白猫猫就给他偷家了!
果然他操心师的敏锐雷达没有错, 痕迹全无并不代表着没有问题, 相反问题更大了, 掩饰就是欲盖弥彰!
况且,她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就这么明晃晃地问了出来, 相当于他这个剧本精失去了作用,因为来者直接将剧本一页页铺平摊在了他面前。
“你是准备气死我吗?”像八条腿全被绳子捆住的阳澄湖大闸蟹,太宰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蹲下来戳戳他的脑袋, 没有直面问题, 但也并未反驳, 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嘟哝:“说到底, 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好孩子, 也许哥哥你说的对, 我确实是个小坏蛋。”
这是过生日那天太宰治亲口说的, 可现在他听到这话却不自觉皱了皱眉。
“没有。”太宰治缓缓说道:“你一直都很好。”
睁开眼, 两双同样斑驳的鸢色眼眸碰撞,幽暗的瞳孔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仅仅是这样互相注视着彼此, 他们便能立马理解对方的深意。
太宰治怎么会不了解津岛修栗呢,他们可是很小便依偎着一起取暖的人, 是血浓于水的至亲手足,她开口学说话的第一个词就是‘兄さんです’。
所以他的妹妹才会这般轻松地对他敞开心扉,因为她信赖他,她有些不安,所以希望有经验的兄长能给予她足够的引导。
对此,理论丰富,撩人无数,但恋爱实操为零的太宰治表示他无能为力。
他给不了什么引导。
倒不是因为他不会建议,而是他看懂了她的眼睛,有些东西一经戳破便一发不可收拾,浓郁、深厚、无法遏制。
这是一个由黏腻的蜜糖堆积而出的沼泽,混杂着甘甜、香醇、温暖,是足以让味蕾在其中起舞的快乐,但,这到底是一个沼泽,是一个一旦深陷其中,便无力挣脱,只能被包裹着不断下沉的深渊。
感情这种东西着实很奇妙,如果一方恒为零,那无论另一方的数字如何,乘积都不过为空。
可如果两方都趋于无限呢,数字一下子就变得恐怖起来了,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何况是特级与特级之间的爱意。
单相思实际是双向明恋,真可怕啊,他们两个人。
太宰治小小地切了一声。
细水流长的事最为难收,其实早在女孩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答案,之所以还要询问,只是因为她希望能从最亲近的人口中得到鼓励,希望她的答案也可以被他支持与赞同。
毕竟亲人的理解与认同是很重要的,这一点,太宰治本人相当清楚,他就是那个总在被他的家人们包容的人。
所以眼下这个情况,他根本就没办法说什么其余的话嘛,所有的后路都被一口气堵住了,太可恶了,都怪五条悟啊啊啊——!
在地上阴暗翻滚了好几圈,太宰治终于起身,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甩甩头,拍去掌心绷带的灰尘,随后双手捧上女孩子的脸颊。
他的妹妹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应当得到她想要的祝福。
“修栗。”指尖摩挲着少女的脸颊,太宰治前额抵上她的额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去做你想做的事。”他语气低沉,却又带着难得的认真,“没有人能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障碍。”包括他。
当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漏洞,比如,虽然他不能成为妹妹的拦路虎,但可以成为五条悟的绊脚石,反正都没差对吧。
只可惜由于叛徒就在身边,以至于太宰治最终连个绊脚石都没做成,自家的送人头,对面的来偷塔,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太宰治:他真的好不爽啊——!
与此同时,距离横滨三百多公里外的京都——
刚被夜蛾正道训完话的五条悟走在本家的长廊上,他步伐飞快,身后的侍从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们人都齐了?”五条悟问道。
被问话的家臣点头:“是的,长老们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半个小时前,家主大人突然发话说他要宣布一件事,让老头子们收拾好,去□□等着听他发落。
介于如今的本家确实是五条悟的一言堂,所以哪怕家主大人的安排过于临时,他们也并无异议,毕竟他总是这样,唰的一下就空降本家了,不等侍从反应过来,就自己拿了东西,又嗖的一下飞走了。
事实证明,会瞬移会飞就是这么了不起。
眼下便是,得到家臣的回话,五条悟点了点头,下一秒,人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某家臣:……跟不上,他选择摆烂。
会议室里,本家的几位长老互相讨论着,不清楚五条悟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这倒不是他们嫌弃家主(说实话也有点嫌弃),而是每一次,他把他们聚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
果然,五条悟推门而进后的第一句话便把所有人镇住了。
他说:“通知一下,我要撤去对修栗的收养手续,从现在起,津岛修栗将不隶属于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