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比贾家人还早一步得知贾元春被封为宜妃, 对此她当然是高兴的,有个在妃位的表姐对黛玉也有加成作用,就连迎春参选伴读都要比别人有优势。
她正琢磨要送什么贺礼, 凤姐儿就喜气盈腮的送请贴来了。
贾敏一眼就看出她的笑是装出来的, 有心询问又担心小孩子不肯跟长辈说心事, 就打发凤姐儿去找黛玉, 有什么话小姐俩自己说去吧。
凤姐儿离了长辈眼前也不强装了, 耷拉着脸找到在清波水榭画菊花的黛玉, 没等她问好就唉了声瘫到圈椅上。
黛玉鲜少看到凤姐儿如此颓丧的模样, 这家伙比峨眉山的猴子还要精力旺盛, 这是遭了多大的打击, 才能让她唉声叹气的。
她笑问道, “怎么了?看到大姐姐封妃,后悔当初嫁给我琏二哥哥了?”
凤姐儿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嗔道,“你别瞎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了琏二,我们过得好着呢。”
黛玉白了她一眼,“那你摆出这副死样子是为了什么?”
凤姐儿小脸又垮了下来,叹道, “我这不是愁吗,你没见接到圣旨时二太太丢人的样子, 等她缓过来那张狂的, 就像荣国府已经装不下她了似的。
我原本以为家里的爵位到琏二这里怎么着也能剩个五品, 如今看来, 早晚都得落到宝玉身上,你说我能不愁吗。”
黛玉哈哈大笑, “你是怎么愁到这件事上的?你们大房的爵位怎么会落到宝玉身上,怎么想的啊你?”
凤姐儿被黛玉笑懵了,迟疑又期待的问道,“落到谁身上不就是宫里的娘娘一句话的事么?难道是我想差了?”
这下换成黛玉懵圈了,她诧异道,“你们把宫妃想成什么了?别说她只是个不限定额的普通妃子,就算是皇后娘娘,要是敢提出把娘家大房的爵位挪到二房次子头上,第二天都得卷铺盖睡马圈去。
爵位继承是前朝的政事,哪轮得到后宫女子插手,能阻止琏二哥哥继承爵位的只有两点,要么无嫡子,要么你们自己作死,满头小辫子要是掌握在二房手里,你们真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凤姐儿激动的坐起身,紧盯着黛玉问道,“此话当真?二房真拿不走我们的爵位?”
黛玉点头,“当真,你放心,大姐姐是贵人还是宜妃对你们大房没有任何影响,好处坏处统统不与你们相干,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
凤姐儿这才长吁口气,倒回椅子上叹道,“可吓死我了,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又不好跟琏二说,生怕影响到他的心情。
这不是临近年末了,户部衙门忙到恨不得一个人当五个人使,休息不好当差时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
黛玉心说原著里的凤姐儿可没这么体贴,可见丈夫努力勤勉对夫妻关系的影响有多大,一心当好贤内助的凤姐儿比原著中蛮横狠毒的样子可爱多了。
凤姐儿的心结一解,人又变得活泛起来,跟黛玉说起薛家的另一桩事,
“妹妹是知道的,薛家老太太是我们老太太的庶妹,长房薛佺和二房薛信都是她的儿子,跟我们府里是姨表亲。
我们也是前两天薛信登门给老太太请安,才知道当皇商的二房也送侄女来参选伴读了,如今都在梨香院住着呢。
妹妹是没见那薛宝莲的样子,温柔端庄比宝钗更胜一筹,我那好姑母整张脸都是黑的。
还有宝琴小丫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可惜年纪太小了无法参选,否则那娘俩得气死。”
黛玉还真没想到薛家皇商一脉还能折腾出浪花来,有个薛宝琴与宝钗不相上下也就罢了,还有个宝莲更胜她一筹,薛家竟是个美人窝不成。
她不甚在意道,“薛家几房都是紫薇舍人的后代,想选就选呗,反正给公主郡主当伴读没她们的份,就看能不能留在宫里当女官了。”
凤姐儿叹道,“琏二也是这么说的,宫里的女官听着体面,实则跟宫女也没多大区别,好好的姑娘送进去当奴才,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黛玉冷笑,“男人没本事,吃不了科举的苦,又没捐官混官场的胆子,偏又不想屈居人下,就只能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呗。”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司徒澈接到,“谁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了?”
随着话音他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小金丝猴,凤姐儿赶忙起身问安,司徒澈摆手让她起身,凤姐儿便笑着告辞退了出去。
黛玉把凤姐儿送出屋子,才说起薛家的糟心事,司徒澈拿果子逗小猴,笑道,
“别理他们就是,你当他们不清楚选上的希望渺茫么,都是另有目的罢了?”
黛玉怔了下才低声问道,“难道是打算曲线爬龙床吗?她们年纪还小呢。”
司徒澈坏笑,“哪里小了,我大哥也才十二岁不是。”
黛玉恍然大悟,皱眉道,“原来如此,我说一个个的都在争什么呢。你提醒大哥一下吧,那些家伙都是披着美人皮的妖怪来着。”
司徒澈的眼底有流光划过,垂头给小猴掰果子,回应道,“放心,大哥有皇后娘娘看着呢,哪能让他出差错。
你还是关心一下我吧,今儿在湖边吹了一上午凉风,这会儿肚子有点疼了。”
黛玉听说司徒澈不舒服,天大的事都不重要了,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亲手煮了红糖姜茶,又命人灌了汤婆子给他捂肚子,再打热水泡脚。
司徒澈被伺候得身上暖烘烘,迷糊着要睡着之前还嘱咐黛玉不要管外人的事。
黛玉好笑道,“我哪有那么傻,当个热闹看罢了,只要别影响到我们,我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五号这天,贾敏和三姨带着儿女回娘家赴宴,大家第一次见到薛家宝莲宝琴两姐妹,一个娴静一个活泼,都好整齐的模样,跟宝钗站在一起各有各的特色,单论容貌的精致程度还是薛宝莲更胜一筹。
来贾家赴宴的都是老牌勋贵,黛玉今天才把三王七公的老太太和当家人认全,大家看到薛家三个姑娘都赞叹其美貌,面对黛玉却不敢如此轻浮,几位老太太扶着丫头站起来与她相互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与众人相互见过,黛玉就拉着珍娘瑞娘坐到娘亲和三姨身后不再言语,只在话题扯到她身上才会回几句,没有出风头的打算。
她的低调谦和在王夫人看来就是心虚气短,担心元春的枕头风把她的指婚吹没了,连对贾敏也不再客气,盛气凌人的样子让瑞娘小声骂了几次小人得志,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珍娘压制着,都想蹦起来让王夫人安静些了。
黛玉看向老太太,她的表情慈和,对王夫人的不妥之处视若无睹,只跟三位郡王太妃闲聊些过往趣事,对薛家三个姑娘的态度也很亲热,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才是亲祖孙。
黛玉猜不透老太太是打着什么主意,还是以为元春封妃以后二房从此就能飞黄腾达了,反正只要他们不犯法,想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只当没看见便是。
等摆上酒戏时,迎春探春才带黛玉几个小姐妹出来,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性格最直爽的史湘云呼了口气,叫道,“可算出来了,我在那屋里热到不行,都快闷死了。”
探春嗔道,“今儿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你别口没遮拦的。”
瑞娘轻呵一声,“大姐姐的好日子不是封妃那天么,三姑娘你别是被二舅母绕进去了吧,大姐姐封妃于你的好处有限得很,别被她骗了。”
探春恼道,“我是为我自己么,我是为了荣国府高兴,大姐姐封了妃,以后我们家就不会重蹈宁国府的覆辙了。”
黛玉无奈道,“三姑娘是没读过史书吗?娘家行事不端拖累到宫中妃嫔,或是妃嫔在宫中失势连累娘家的还少了。
皇上发了怒连承恩公府都得紧闭门户在家反省,大姐姐还能比皇后尊贵不成,你们当大姐姐封了宜妃贾家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想什么美事呢,历朝历代被废的妃子还少了。”
探春被说得脸色乍红乍白,迎春出言引开话题,“林妹妹,八号那天我就要进宫参选了,这两天心里七上八下的安静不下来,你能跟我说说宫里的主子都是什么性子么,可有何禁忌之处没有?”
黛玉想了下才道,“你们参选的是公主和郡主的伴读和女官,见到皇上皇后的可能性不大,顶多最后见一面,把人选确定下来。
宫里的主子都很宽和,最难缠的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内侍,千万注意不要得罪他们。
还有,在宫里最主要的就是守规矩,监管你们的嬷嬷怎么说就怎么做,她强调不要做的事,打死都不能做。
还有一点,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有人说跟她们走有好处或捷径之类的话,千万不要信,更不能随她们在宫里四处走动。”
迎春不住点头表示记下了,黛玉见她还是很紧张,就安慰道,
“进了宫只要不行差踏错即可,选不上也没关系,即便选上了你也无法为家里做什么,振兴家族那是男人的事,你没必要把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