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工后,雨渐渐小了些。

  因着下雨,地里没什么活,知青们乐的凑一起聊天。

  李辰逸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别人问起来,他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别提了,隔壁闹一天了,根本不带停的,我早上就没休息好,中午更是一下没合眼。”

  知道他住在王家隔壁,都有些同情他。

  李辰逸打了个哈欠:“你们在老乡家都住的怎么样啊?”

  夏瑶抱怨道:“别提了,我原以为村长侄子家里条件应该不差吧?结果一家人抠门就算了,做饭还没什么味道,每天不是野菜就是杂面窝窝,不会是因为我们去了才这样吃的吧?”

  柳秀玲这会倒是能和她聊到一起去了:“李会计家也没好到哪去,他老婆天天盯我跟盯贼的一样,我还能偷他家东西不成?”

  李则闻挠了挠头:“我们还好,就是需要自己做饭,和安手艺不错,吃的倒是比原先好。”

  见其他人也在抱怨,和村民们住不到一起去,江淮景安慰大家:“眼看雨就要停了,等雨停了,村里就会去统一购买砖瓦,到时候会先补修知青点,大家再忍几天。”

  倒是一向老实话少的孙梅少见的说了一句:“其实老乡家也还不错。”

  惹得陈晏初多看了她几眼。

  见大家停止了抱怨,陈晏初说道:“对了,一会下工,不如大家一起开个会吧?”

  江淮景闻言心里一突,刚要阻止,就听陈晏初继续说道:“江知青说马上要工农兵推荐了,干脆一起跟大伙说一下,是吧?江知青?”

  江淮景对上陈晏初的笑脸,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不是跟你说了等消息确定了再告诉大家?”

  陈晏初一脸吃惊:“还没确定?那你上午说要单独找我说这事,我以为板上钉钉了呢。”

  说着面露愧色:“抱歉,这......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你没生气吧?”

  抱歉?他要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他就不姓江。

  江淮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他一顿,面色还得维持正常......

  “单独说?”一听这话,李辰逸顿时炸了:“为什么要和他单独说?”

  “怎么这事内定了?我们还不能听了?”

  “就是,怎么回事?”

  连形影不离的林枫都露出一丝迷茫:“淮景,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会大家也没了往日的其乐融融,关系到个人前途,谁还坐得住?

  江淮景连忙安抚:“不是单独,就是恰好碰上了,想着一个一个和大家说来着,还没确定,是因为村长说这是和邻村一起只有一个名额,谁能选上还不一定。”

  余声笙听到这,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村长本来看雨下的小了,就来田地里转一圈。

  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去地里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结果大老远的就看到知青们不干活,站一堆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又怎么了?”

  李辰逸嘴快一步:“江知青跟我们说工农兵大学的事呢。”

  陈晏初简直要在心里给他鼓掌了,江淮景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村长皱着眉,看了江淮景一眼:“这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也是想让小江和大家通个气,大家知道就行,别往外说出去,毕竟是两个村子才有这一个名额,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竞争对手也就多了。”

  这么一说,知青们都点点头,说话小声了许多。

  村长又叮嘱几句:“村里人也最好别说,防不住谁嘴巴大就抖出去了,等上面通知了再告诉大家,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罢失望的看了江淮景一眼,就转身走了。

  心里还在感叹,原本看着挺会办事的人,这次怎么这么鲁莽,任谁看都知道这事最好私下解决,一旦放到明面上,麻烦就多了。

  江淮景也没想到,他原本就是想找个能让陈晏初不会拒绝的借口去叶家而已,怎么会弄成这样?

  想到这,他扭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陈晏初,这人为什么对这事一点也不上心?

  陈晏初见他看过来,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江淮景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今天还开会吗?”陈晏初问道。

  “不开。”江淮景面无表情道:“村长不是说了吗,等上面通知了再说。”

  陈晏初点点头,心情颇好的干活去了。

  不给江淮景找点事干,又要盯着他家然然整什么幺蛾子了。

  他虽然不会放过江淮景,但也不能贸然出手,这种伪君子,就得把他的面具一层一层的扒下来才行。

  下午下了工,他就起身去卫生所接叶然回家了。

  回去路上,两人再次遇上了牛棚的哑巴,看见他俩,哑巴有些兴奋的比划了几下。

  陈晏初试着猜了下:“那人醒了?”

  哑巴兴奋的点点头,接着又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树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只麻雀。

  毛上沾着几滴血,双脚绑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打的。

  陈晏初摆摆手:“你拿回去给病人补身体吧,因为这事已经谢过好几次了。”

  哑巴摇摇头,坚持要给他,陈晏初只好收下。

  见两人收下了,哑巴也没多留,又鞠一躬,就开开心心走了。

  陈晏初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有几分疑惑:“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奇怪?”

  叶然笑了笑:“确实奇怪,我听师傅说,这人下放到村里的时候还正常着,后来是生病发高烧,没来得及治疗,人烧傻了,看着和我爹差不多大的岁数,但如今心智,也就跟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

  难怪,老感觉这人,做事处处透着孩子气,再配上一张沧桑的脸,显得格外违和。

  陈晏初点点头,心情有几分复杂。

  还有上次见那个老者,周身难掩书卷文雅气质。

  唉,真是可惜了,被下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