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可能的却是最出人意料的选项……是这样的对吧？”
神山有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好像是真的在询问面前的少女似的。
然而从她笃定的眼神中，飞鸟柚夏很清楚她心里早已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被猜到了。
在思维高度相似的状况下，会选择什么样的形式出手，已经变得不再有意外性。
从在青训时就隐隐察觉到的事情，直到现在被对方完全放在了面前。
飞鸟柚夏从地上站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没说什么，转身回到了队伍里。
“没事没事，下一球追回来！”
道宫结拍了下手，将众人的注意力给重新拉了回来。
她表面上轻松的说着，实际上也清楚这句话实在有些困难。
15：20。
五分的差距，放在以往都能说是一个不算小的差距了，更别说现在飞鸟的状况明显不太对劲。
道宫结想着，但即便心里十分担忧，面上却依然十分沉稳，冷静的观察着井闼山众人的动向。
在看见稻城美咲的扣球来的一瞬间，她突然一个右移，并拢的手臂和与之而来的沉重力道互相对抗着。
道宫结咬紧牙关，挺直的手臂紧紧撑着，没有丝毫后退的迹象，硬是将那球给重新打了回去！
站在场边的佐佐木千鹤愣了下，眼眸先是因为惊讶而睁大，而后才放松下来，露出了笑意。
眼前仿佛看见了两年前时，她们第一次参加比赛，在前辈的带领下只打到第二场，就必须收拾东西回家的场景。
她那是第一次看见道宫结哭了。
而后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场比赛后，前辈们离开后，队长的职位被交给了道宫结，她就再没看见她在众人面前流过眼泪，反而都是做为队长，鼓励着众人。
只是佐佐木千鹤很清楚，要说不沮丧不难过是骗人的，只不过泪水从不会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因为她是队长。
但是现在……
和最一开始对于自己能不能做到而産生的不自信，总是需要人推一把的道宫结相比，现在的她已经默默成长为了队里所有人内心的支柱。
即便什么话都没说过，但是眼神却不会骗人。
望向面前从后排奋力跃起，眼神中满是坚毅，重重将球扣下的道宫结，佐佐木千鹤浅笑着，轻轻的开口：
“成为了一个很称职的队长了呢。”
一旁正等待着等一下轮换上场的青木真奈美没听清楚，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千鹤前辈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什么。”
佐佐木千鹤摇了摇头，视线再度看回了场上，所有人正追逐着球的身影。
在看见教练的目光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甚至稍稍动了下，但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在叫自己──只是单纯的副攻轮换而已。
小声的和旁边的青木真奈美说了声加油，佐佐木千鹤目送着她上场，又迎接着菊池萌的归来。
……不想只是一直在这里看着。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自己还停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啊！
佐佐木千鹤松了下手掌，又紧紧握了起来。
“豁。”
本来在注视着场上状况的乌养一系突然冒了一句，他身旁正紧张着的小野水穗听到这一声，愣了下，疑惑的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她一边问着，眼神却一直朝着场上球的去向紧紧黏过去，明显这句问句只是下意识的疑问而已，整个人都还在处在为场上比赛现况而紧张的状况。
然而乌养一系却只是一笑，没有回答。
小野水穗知道他的意思，也清楚对方有自己的考量，倒是也没就这个问题多问，沉默了一下，才犹豫的开口：“总觉得从这一局开始，井闼山那边的攻击变得比前两局要强多了，她们难道是故意的？”
“嘛，这算是必要的条件吧。”乌养一系沉思着摸了摸下巴，“毕竟看录像和实际接触还是有很大差别。”
“……什么意思？”
小野水穗问出口的同时，另一边的场地，井闼山的顾问也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
他很疑惑，不清楚身旁教练说的意思。
其实在神山有野说出前面两局很难拿下时，他就想过提出质疑，但是见主要决策的教练在略一沉思后，就同意了她的想法，他也只能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吞了下去。
“你是问为什么前面两局很难拿下吗？”
井闼山的教练，道川智代笑了笑，视线看向场上正专注的盯着球，伸出了双手，正准备托球的神山有野，眯着眼，貌似轻松的说道，“哎呀，毕竟对面的二传实际遇上还是和之前针对她做的研究不太一样，比如对方的那种发球，原本还以为能借着事前的小动作分辨出来，却没想到连那个都是假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场上响起了哨音，因为方才稻城美咲与神山有野再次尝试负节奏快攻失败，而由乌野这边夺得一分。
19：24。
乌野申请换人。
望着佐佐木千鹤与青木真奈美在场边交错而过的身影，道川教练像是没听到一样，露出苦恼的表情，顿了几秒，才突然又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
“哦，对了，是叫做适应期？”
她说着，也跟着扭头看向一旁有些无语的顾问。
“……是。”
虽然觉得这大概率是因为在宠自家任性的二传，但是您说了算。
“我可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放任她们哦，毕竟都决赛了，故意打逆风盘这种事情疯了才会做。”
像是知道对方内心在想什么，道川教练摇了下手指，对看起来满脸吐槽欲的顾问眨了眨眼，却只得到了对方看起来更想吐槽的表情。
但她丝毫没有在意，看向场上接下佐佐木千鹤跳飘球后，状态似乎越来越好的几人，漫不经心的说道：“难得的五局，当然得要好好利用。”
无法预测的飞鸟柚夏确实很强。
但是。
观察、破解，而后学习。
“她们那边有个天才二传……但别忘了我们这边可是高中第一二传啊。”
道川千代看着场上再次站到定点的神山有野，笑容渐深。
“如果幻术被破解，那剩下的……会是什么呢？”
伴随着神山有野的手突然用力将球向身侧托出，稻城美咲那正好跃上最高处的身影也随之映在了众人的眼前。
挥下的手臂与突然出现在击球点的球带着所有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重重砸在了地面。
“砰——！！”
负节奏快攻！
20：25！
“2：1！”
短暂的沉默后，赛评激昂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声同时响了起来。
“和之前完全不同！沉寂两局的井闼山终于开始露出了她们锋利的獠牙！！”
短暂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各自用着最快的速度喝水、休息，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两边的教练不停的提醒着自己的队员需要注意的部分，只不过相较于井闼山的气氛，乌野这边就显得更为凝重一些。
“刚刚那个……我没看错的话是、是——”
相原真绪有些结巴，毕竟这件事情说来有点难以想像。
“嗯，是负节奏快攻。”须藤凛子一拍她的背，笑眯眯的直接戳破了她那还抱有一丝期望的话语。
相原真绪顿了下，没有回答，而是立刻看向周遭的其他人。
……然后就得到了她们整齐的点头。
“相原前辈，Don\'t mind。”
青木真奈美难得对着前辈开了句玩笑，正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却只得到对方一个幽怨的表情。
“我练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们能这么快就上手啊，这不是显得我很笨吗？？”
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个吗！？
青木真奈美悬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总觉得要是就这么拍下去了好像更嘲讽？
她陷入了人生中困难的思考。
菊池萌瞅了瞅她们，最后坐在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飞鸟柚夏旁边。
她没说话，飞鸟柚夏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
时刻注意着所有人的道宫结自然也发现了坐在椅子上的两人，其他人虽然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但是却也在偷偷注意那边。
约莫过了一分钟，菊池萌顿了下，才开口：“没事？”
等了一分钟你就只说这个吗！？
众人忍不住在内心吐槽，就连同为双胞胎的须藤凛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脸。
飞鸟柚夏不知道其他人所想，看着远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焦，而后才回过神来，迟疑了片刻，在脑中消化完对方短短两个字的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或许吧。”
想了想，她用着轻松的语气努力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就像是突然遭受打击过大，需要缓缓？”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她的心里却很清楚这不是什么打击过大的问题。
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産生了一丝茫然。
如果说思维完全被对方掌握，平常组织的那些让人难以招架的攻击与战术无法使用，那她究竟还剩下什么。
“——飞鸟？”
发球？但是按照现在神山有野对自己的掌握，能够一连夺下分数的机会已经越来越低。
二传？但是进攻的方式会被看破，这样一来即便用上了假动作来迷惑对方也不会成功……
“飞鸟。”
还是说……
“飞鸟！”
几乎在耳边炸起的声音让飞鸟柚夏怔在了原地，茫然的擡起头，看见的就是此时正重新直起身，站在她面前挑起眉头，满脸不爽的高马尾少女。
在她的身后，其他人也因为这道声音而看向了这里。
“我说啊，我都喊了你这么多声，你起码回应一下我吧？”
相原真绪不满的说道。
闻言，飞鸟柚夏这才缓过神，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相原前辈，我刚刚在思考别的事情，所以没听见……”
“思考？”相原真绪刚放缓下来的表情再度又挑起了眉，随意的摆了摆手，“我看你八成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吧。”
飞鸟柚夏沉默了一瞬，很认真的皱起了眉头，“不是什么有的没的，是在思考下一局比赛怎么打。”
“相原前辈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对方很熟悉我的节奏跟打法，照这样下去是无法突破对方——”
她的思绪有些烦乱，见相原真绪似乎还没察觉的样子，一边随口说着，一边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
所以说这真的是个大问题……该说不说，神山前辈真不愧是第一二传吗，那个学习能力与观察力还有与之相匹配的实践力真是太可怕了。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
相原真绪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逐渐化为无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前辈吧？”
“但是，飞鸟。”
她说着，眼神逐渐认真了起来。
“你总是习惯把很多事情都思考进去，让我们只要专心扣球就可以了。”
“这并没有不好，一直以来都帮了我们很多忙。”
相原真绪说着，褐色的双眸却不同于以往率性般的随心所欲，那其中闪烁着的，是属于她自身的坚定。
“但是，现在我才是攻击手。”
她说。
所以，相信我们。
相信我们能拿下分数。
飞鸟柚夏微微睁大了眼，深紫色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流下的汗水划过了脸颊，相原真绪平淡的声音却不同于以往，反而带上了如眼神中那样，强大的攻击信念，在灯下，在众人的加油声中散发着无法被掩盖的光。
“——所以，和平常一样就行。”
iwa酱这句话太帅了，所以借我用一下！（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