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几天不见，小骗子，你是不是想我想得不行？
真抱歉，我也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就是单纯地没太抽出空。看，我们在冲绳哦，外面就是蓝天白云和大海。
要不是为了不让现在保护的美少女留遗憾，我也不想打电话给你，难得可以好几天看不到你的脸。
所以感谢她也感谢我吧，帮完我这个忙，我会考虑给你带点特产回去的。
自从遇到爱，五条悟仿佛被挖掘出了潜在的抖M之魂。哪怕鲜少占据上风，他依旧热衷于用各种方式跟爱斗智斗勇。
今天他所设想的剧情就是被他晾了两天的爱兴奋地接起他打来的电话，却因为意识到他根本不是没空，只是玩得太开心才没顾上她而黯然神伤。
可惜，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剧情并不会依照他的期待走，他酝酿好的台词也没轮到用武之地。
他第一个电话打过去爱在占线，打第二个依旧占线。
待到他咬牙切齿地准备打第三个，爱那元气满满的声音便直接从另一边夏油杰的手机里传来。
“小爱，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你们的演出结束了，有没有打扰到你？现在有空吗？”
夏油杰和爱的相处氛围一如既往地平和友善，简单地互相问候过后，他为理子和爱介绍了彼此，然后把手机交给理子，自己则退到一旁。
显然，他想将时间更多留给这对已有相谈甚欢趋势的粉丝和偶像。
“你真够有毛病的。”五条悟见夏油杰向他走来，装出一副刚才只是想看时间的模样把自己的手机塞回裤子口袋，“明知道小骗子今天聊得再热情，不出三天也会把天内忘得干干净净，还主动送天内过去给她骗。”
夏油杰没戳穿他的欲盖弥彰，只默默在他身侧站定，顺手把提在手里的奶茶递了一杯过去。
“小爱让我买给你的，咱们这两天都没联系她，她猜到是咱们这次的任务有些麻烦，觉得你可能又不会怎么睡觉，怕你用脑过度。”
看着五条悟明明很惊喜却又碍于面子不太想表现出来的模样，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
“悟，你对小爱很不一样，你发现了吗？”
“哈？”五条悟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有对她不一样？参照物是谁？我之前又没遇到过满嘴谎言的小骗子，只对她提高防范心不是很正常吗？”
夏油杰摇摇头，他本想提醒下身边疑似当局者迷的好友，可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或许当局者迷的人，根本不只五条悟一个。
“啊啊啊，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小爱她跟我说要见面！”
正当两个少年谁都不再说话，只一人捧着杯奶茶吸得起劲时，刚刚结束了视频通话的理子突然一声尖叫，兴奋地朝他们蹦来。
“我怕她因此受到牵连遭遇危险，但她想出了办法，和我说只要我们在高专的结界里见就没问题了。反正我不会进入结界就立刻接受同化，她可以提前过去等我们，利用我进入结界前的空档为我开设私人握手会，允许我把所有想和偶像一起做的事都通通做一遍！”
“哈哈，那恭喜你可以得偿所愿了，理子小姐。”
夏油杰咽下口中的奶茶，对理子笑弯了眼睛。
“你看，我就说不用怕的，小爱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子，你是她的粉丝，将难处告诉她，她肯定会回应你对她的喜爱。”
“我就是因为这个喜欢她的！”理子先是大力点头，说着说着，眼里便凝了浓浓的挫败和失落，“说来怪自不量力的，明明我身为星浆体，从出生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天元大人同化而存在着，却憧憬着小爱，将她视作我想成为却不可能成为的样子……”
理子倒不是想当偶像，不过她向往着爱鲜活明媚的模样，羡慕她能为了梦想肆意挥洒青春和汗水，最终成为了不起的大人。
可怎么可能呢，别说让她像爱那样活着，她甚至都看不到那个凝聚着她一切渴盼和期许的少女，如愿登顶的那一天。
……
爱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
前世，她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狡猾和贪婪，但至少那时她还有想要真心去爱粉丝的愿望。而现在的她，却连这份虚伪都懒得维系。
说白了，她根本不关心自己如果真的帮神赢得赌局，那些爱着她的粉丝会怎样。她此时只是一个为了自家孩子能够活下去，豁出去拿全世界游戏的自私母亲而已。
至于那些和她有所交集的人，包括爱理、五条悟、夏油杰在内，在爱看来，都比起活生生的人更像是游戏中的NPC。
天内理子本来更应该如此，但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电话让爱注意到了那孩子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憧憬，几乎和盼望也能成为偶像的露比一模一样。
对于能让她联想到自己家孩子的人，爱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她才会动容地提出见面，把时间约定在了第二天下午的三点。
不管怎么说都是见单推自己的粉丝，爱出发前还是有特意打扮一下。
她思来想去，觉得直接穿打歌服太夸张，便选了件与打歌服同色系的粉红色连衣裙。
正面看，除了胸前坠着的星星外没有多余装饰，后背却是镂空绑带的款式，将少女曼妙的蝴蝶骨勾勒得恰到好处，灵动得仿佛坠入凡间的精灵。
“啊啊啊真的是小爱！黑井你也一起来看！小爱怎么这么好看！果然是被神选中的究极美少女！”几人顺利会面后，单凭理子的尖叫分贝就足以见得爱今天有多么光彩夺目。
强烈的对比之下，愈发显得数日没有合眼的五条悟形容憔悴，不得不再次打消朝她逞强炫耀的心思，愤愤地上推墨镜，力求尽可能多地遮住黑眼圈。
他当然不想让爱瞧见他狼狈的一面，可当她完全忽略他明显欠佳的状态，心无旁骛地面向理子这个粉丝营业，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以关闭术式了，悟。”夏油杰将他的别扭和落寞都看在眼里，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到了高专的结界里，理子小姐就安全了，你可以休息了。”
少年之间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纯粹又坚固，哪怕对同一个女孩儿抱有朦胧的好感，却依然是彼此能够背后相交的可靠同伴。
五条悟点点头，再一次确认周围环境后便关闭了无下限术式。
于是他那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连带着心中的别扭和愤懑也散了几分，一时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爱，看她脸上挂着没有一丝瑕疵的完美笑容，为理子留下最后的，也是最完美的追星体验。
“小爱，我都写在本子上了，要和你做的十件事。”
理子说着，从女仆黑井手中拿过笔和手帐本。
“首先是握手，达成……我之前超级非，每次都抢却没有一次抢到过你握手会的入场券。让你在我校服上签名，达成……啊对对，还有一起拍拍立得！不过我留着这张照片也没机会翻出来看了，小爱，我好想让你留着这个，以后也能记得我……”
由于又提起了伤心事，理子原本雀跃的神色变得沮丧起来。
一旁陪伴她长大的黑井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而爱却在见状的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向五条悟无声地比着口型询问。
——我可以骗理子吗？
她总被他叫做小骗子，他也是最知道她薄情本质的人。
她看得出理子已经和他还有夏油杰建立了很深的友谊，所以骗理子前打算征求下他的意见。
——骗吧。
五条悟囧着张脸回答她，心中最后的那点郁结竟因她的问询而消散殆尽。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展向那个平和而无奈的结局，直到一把利刃没有丝毫征兆地从五条悟背后贯出。
鲜血洒向半空，涂红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五条悟背后的男人也在血雾中现出了身形。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爱的瞳孔涣散，不明所以间她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个即将在东京巨蛋举办演唱会的上午。
会很痛吧……
爱记得那把刀没有完全刺穿她，但她仍然感到很痛。痛得她呼吸一下比一下困难，几乎是强忍着对阿库亚和露比表达了最后的爱意。
然后她死了，死在阿库亚和露比的哭喊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不舍。
现在，五条悟也要死了吗？
夏油杰的咒灵把男人从五条悟身边甩出，爱明知道危险尚未解除，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不知所措地来到半跪倒地的五条悟面前。
“别……别死，我……”
虽然是npc，可是这么逼真的游戏场景，就算是npc，也没有任何一个玩家可以无动于衷。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口中的话，就像前世阿库亚对她说的那样。
“五条君，不可以……”
少女抬起手抓住少年的衣襟，虽然两世她都在孤儿院长大的她甚至没上过多少学，更不可能会什么止血急救的措施，所以只能徒劳地伸过两只白皙纤软的手，颤抖地和少年按着伤口的手覆在一起。
不料，她在五条悟脸上看到了笑容。
不是她留给阿库亚和露比那般诀别的笑，而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满怀着促狭和捉弄意味的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小爱？我肯定会避开要害的。”
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不是小骗子，而是小爱。
这份真情实感的担心，他也真真切切收到了。
“杰，我来做那家伙的对手，你和天内她们先去天元大人那边。”
五条悟说到这里，话音一转，抬手在爱背后轻轻一推。
“小爱，跑，你不是他的目标，向山下跑，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