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虽说举动是求婚，但爱其实在求婚词中加入了自己的心机。
她没忘记自己这边还是尚未和五条悟确认恋爱关系的进度，所以向他提出的也是要不要以结婚为目的开始恋爱。
当然，凭借她对五条悟的了解，他看到戒指又听到“结婚”这个词后，应该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爱的判断完全准确。
五条悟这会儿已经整个人都宕机了，说自己给自己轰了一发无量空处都不为过，目瞪口呆地看看戒指又看看爱，许久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其实是个很善于脑补和自我攻略的人，之前也并非没有幻想过自己和爱的关系更进一步，求婚，结婚，甚至拥有一两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求婚会发生在这种场合，而且他自己还是被求婚的一方。
话说求婚词是什么来着？
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不对，这好像是结婚时候说的。
恋爱是爱你的起点，婚姻才是爱情的归途，我愿意用一生来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也不对，他现在是被求婚的那个。
所以说他为什么会在求婚这件事上处于被动啊，她什么时候买的戒指，他怎么一丁点苗头都没察觉到？
“啊咧，悟君，是我让你为难了吗？仔细想想你才十七岁，对你来说好像确实太早了，都怪我太心急，要不先算了……”
见五条悟久久呆愣在那里，爱故意露出一副很失落的神色，作势要将戒指收回去。
五条悟会给她这个机会才怪，一时间也顾不得该说什么做什么了，当即把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抄了过来，一刻不待地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有点大，就这样吧！”五条悟得意洋洋地把戴好了戒指的手展示给她看，“谁让是你送的呢，被你套牢了。”
爱强忍着不在求婚这么重要的场合对他露出关爱智障儿童的微笑：“戴中指的，结婚了才戴无名指。”
“嗯？原来是这样吗？”五条悟立刻将戒指换到中指，露出了“有被惊奇到”的表情。
爱：“……”
怎么办，她现在才刚刚求完婚就开始后悔了，她现在把戒指撸回来还来得及吗？
毋庸置疑，是来不及的。
因为五条悟当晚就将通讯录中的所有人挨个拎出来炫耀他的求婚戒指了，铁了心要将他已经晋升为订婚人士的消息昭告天下。
怎么形容这个场面呢？
爱觉得祭出“鸡飞狗跳”都说轻了。
因为人家全员震惊于他们两个为什么还活着，既然还活着，这段时间又死到哪里去了。
他却仿佛之前失踪三十三天的事不存在一样，和谁都只顾着炫耀自己是英年早婚的人生赢家。
“嗯……之前我确实以为自己要死了，虽然和你们放出话来，说一定能给身体找到新的平衡，但其实我心知肚明不可能，最多只能再苟延残喘一个月……最强也是要面子的嘛，才不想让你们看到我一天天衰弱的样子，就决定叫喜欢的女孩儿陪我去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等死。”
当然，五条悟也不至于完全不靠谱，面对夜蛾正道的担忧质问，他还是给出了早前和神商量好的那套说辞。
“但和小爱在一起的时光太开心了，她为了让我不留遗憾连婚都向我求了，这我怎么还能舍得死呢，必须活下来继续当人生赢家才行。”
没错，后面那段话是他基于爱已经求婚的现实自行添加的。
爱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夜蛾正道居然完全没有怀疑他存在添油加醋的嫌疑，而是全盘默认了他的说法，交代他好好休息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待到第二天硝子也来了，她总算搞明白了为什么包括夜蛾正道在内，整个咒术界愣是没有一人觉得五条悟是在扯淡的缘由。
因为他们去向死而生的三十三天，那位接替了五条悟当世最强称号的叛逃诅咒师做出了一系列远比五条悟离谱的事情。
“硝子你是说……夏油君吗？”
这才一个多月没见，爱着实被硝子那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怕是相当不好过。
“夏油君已经开始实行他的非术师清除计划了吗？”
“他真那么做的话，我们就不觉得他丫的脑子有泡了！”
硝子总算找到可以叫她尽情倾倒苦水的对象了，原本澄澈的褐色双眸中如今满满都是疲惫和绝望。
“我现在觉得‘最强’两个字根本就是加在脑回路上的debuff，但凡顶着这个名号的人就开始干那些正常人理解不了的事。”
“杰到底干什么了？”刚刚一直在安安静静听她们说话的五条悟闻言，饶有兴致地插话进来。
按照他的说法，现阶段如果夏油杰真的乱来，他只要赌上性命还是能够办到去制止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已经掌握了最强领域无量空处的人。
不过全力战斗也意味着他必须完全舍弃使用反转术式来抵抗体内的咒毒，因此那只能是迫不得已情况下的极限一换一。
但凡不性命相搏，“最强”这个称号短时间内就还是得扣在夏油杰头上。
“反正他一出手，整个咒术界都觉得你做最强的时候没什么大病了。”硝子笑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和小爱先上网看看那些原本针对你们的舆论现在是什么走向吧！”
一个多月前，夏油杰为了逼爱重新做出选择，索性断去了她的所有退路。
他让人在网上杜撰了失格偶像星野爱欺骗粉丝感情，外表清纯实则将野男人养到大家眼皮底下，因此遭遇极端粉丝报复，自己自毁前程的同时也导致同居男友在自己眼前被杀害的爆点新闻。
按照常理来说，出了这种级别的丑闻，基本等同于将爱的偶像生涯宣判了死刑，别说如今仅过去了一个多月，凭她的过往人气，怕是未来一二十年都会被钉死在偶像界的耻辱柱上。
可她昨天搜索她和五条悟之前的公寓时就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
房间确实成了热门的网红打卡圣地没错，可非但没人在那里泼红油漆、写些“去死”、“罪有应得”之类的话，房间里竟还被摆放了一些疑似蕴含悼念意味的花束。
——作为大势偶像，星野爱谈恋爱并且私下里和男友同居的确可以算作失格的范畴，但不能因此就认定她向来私生活混乱吧！
——是啊，而且仔细想想，她和五条有没有可能是真爱啊？像她那样的当红偶像，如果只是为钱为名，选择财阀少爷之类的有钱人不是更合理吗？为什么偏偏找个需要她养活的瞎子？
——再说那些私生饭的行为明显已经构成犯罪了吧！不理解还在叫好的人是什么心态，交男友是不对，向粉丝隐瞒也不对，但如果只是在一起待久了日久生情决定在一起，那至多是出来道歉发表退圈声明的程度，星野爱不该死，五条更不该死。
——谁懂啊星野爱真的是传奇，少说十年没代餐的那种，不过小爱应该不会再出来当偶像了，不敢想自己的男友被极端粉丝杀死在眼前要承受多大的打击……肯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唉，希望她能慢慢走出来吧，以后都好好的。
“这……难道是夏油君又让人把节奏带回来的？他现在主营业务是什么？职业水军？”
爱依硝子所言进行查看后简直一脸懵逼。
她在娱乐圈混了两辈子，非常清楚网络舆论这玩意儿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如果放任不理，社交媒体上的舆情风向绝对不会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之前她时常不理解五条悟的脑回路，现在只觉得硝子说得真对。
合着问题根本不在五条悟身上，而是“最强”两个字有问题，谁被这两个字砸到头上谁就不正常。
“他从哪里雇的团队啊？”爱感慨道，“效率还挺高……”
“他没雇。”硝子说着，眼神更灰败了几分，“因为五条突然不知所踪，现世的诅咒力量一度打破了世界的平衡。于是大家很快都意识到五条应该是人没了，夏油已经成为了新的当世最强。这下整个日本境内的诅咒师们全陷入了狂欢，毕竟两面宿傩之后，咒术界最强的称号已经千年没落到诅咒师一方了，于是他们纷纷主动前来投奔他。”
“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杰就让他们上网去给小爱当水军？”这次不只是爱，五条悟都要被夏油杰气笑了，“他们还挺听他的话，这都不反抗？”
“那人家是最强嘛！”硝子说，“你还记得你是最强的时候怎么对待咱们的学弟伊地知吗？”
“……我就让他去考个驾照，手动挡的。”五条悟卡了一下壳，“他根本不是当咒术师的料，那么弱，如果未来真从事正面对抗诅咒的工作，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得到处都是。”
“那家伙不讲理起来比你更不讲理，他说他的目标可是杀掉所有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塑造一个只由咒术师构成的世界。”
硝子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到了一定程度，居然是这两个最强人渣唯一的同期。
“所以他质问那些意图追随他的诅咒师，如果他们在网上都骂不赢那些要作为目标的普通人，他要怎么相信他们动起真格来的能担此大任？”
“噗，怎么办，我居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五条悟笑得相当开心，“正式作战前找场合让部下们预演操练也没什么毛病。”
硝子没想到岁月流转，立场转变，这俩货居然到了现在还能惺惺相惜：“你是不是完全忘了他往你身上穿了五个洞，让你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
“他承包我未来三年的喜久福我就原谅他。”五条悟说。
硝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手掌向下一压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则来到高专医务室的冰箱前，伸手拉开柜门后就让他们瞧见了里面满满当当各种口味的喜久福。
她自己和爱都无语至极，只有五条悟兴奋地闪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情人节前和男朋友吵架，本以为会分手，却没想到在节日当天，突然收到了999朵玫瑰的小姑娘一样惊喜。
“他在等我回来？”五条悟问。
硝子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所以他后悔了。每次和我见面，他都会带上一大堆喜久福过来，他陪我抽烟，我俩谁都不碰，但他下次依然会带，和我说早知道真的可能杀死你，当初绝对不会动手。”
“夏油君不是成了被通缉的诅咒师吗？这段时间还可以自由进出高专，和硝子你见面？”爱不解。
“理论上是不行，但他是最强呀！而且某种程度来说，鉴于他将不少反抗咒术界的势力收编后只让他们上网当键盘侠，世界反倒变得比之前更太平了。”
硝子说到这里摊摊手：“连唯一可能与他一战的九十九前辈都只是在被召回后约他谈了一个小时人生，最后在提交的报告中说，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就行，虽然过往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这点没得洗，但之后应该不会再主动向咒术界发难了，因此不建议任何人想不开，主动与之为敌去找死。”
于是，在会面九十九由基的第二天，夏油杰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硝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身后不断有咒术师闻讯聚拢而来，却碍于双方的实力差距以及对方其实并不存在恶意，最后只能徒劳地迎着“真.顺风局”，陪他们二人吸了半个小时二手烟。
“你不是想杀光所有非术师吗？如今五条不在了，你想做什么都没有阻碍了，为什么反而什么都不做了？”抽到第三根的时候，硝子看到之前完全没有抽烟习惯的夏油杰把自己呛得直咳，好笑又无奈地叹气说。
“我没有不做，只是不敢想什么就肆无忌惮地做了而已。”
夏油杰的眼神追着烟。
昔日望尘莫及的最强称号如今已然落到了他头上。
然而他只希望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最强能出现在他身后，叫住他，质疑他，问他要一个除他们之外，大概没人会在意的理由。
可惜没有了，每当他幻听后回头，只能看到那些臣服于他力量的人，将他架到一个根本不存在退路的位置。
“我如果做错了，没有人可以把我带回来了。如果普通人被我杀光世界也没有变好，也没有人能更正我的错误了。”夏油杰抬眸望着远方的夕阳，用力抽了口烟，“做最强好麻烦啊，早知道我真能把他杀死，就不会去杀了。”
日更计划进行中，明晚六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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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场转变，也没有诅咒，杰哥开始后悔了，写着写着觉得好有追妻火葬场那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