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一直有做好防范措施吗，究竟是哪一次……
“第一次。”
爱看穿了他的震惊和困惑，贝齿轻轻咬住下唇，直接给出了答案。
五条悟恍然大悟。
他那天醉得神志不清，事后倒是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
正如爱所说，那时他们都只剩了想要立刻将自己交给对方的虔诚本能，家里也没有提前预备措施，所以确实是不管不顾地把车开上了路。
怎么可能第一次就中……
爱前世曾真正怀孕做过母亲，她的生理常识让她那时想当然地秉承着侥幸心理。
可事实偏偏就是中了。
她这一世的身体素质拥有天与咒缚的加成，一定程度较普通人优越，姨妈一向准得不行。
这次延后至第三天时她就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还是打算拖一拖，毕竟她前几天才刚刚答应过五条悟，在世界危机再次解决前他们不要自己的孩子。
再之后她又独自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五天，幸而五条悟忙着帮夏油杰筹备婚礼才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用，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索性认命地跑到药店买来检测试剂盒，然后就得到了这个完全符合她猜测的结果。
“悟君，你先缓缓吧，我也缓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挺突然的……”
爱把那枚欲盖弥彰装入信封的检测试剂盒重新拿了回来，将客厅留给五条悟，独自起身走进二人的卧室。
“爱，你确定要生吗？仅 18 岁就怀孕生子要是传出去了，不管是你，还是事务所，都要完蛋了。”
“是生下孩子还是回去做偶像，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嗯……那我就选既生下孩子又继续做偶像好了，没问题的，隐瞒到底，能隐瞒一两个小孩儿的才是超一流的偶像！”
“肚子里面是双胞胎吧，以后肯定会是热热闹闹很幸福的一家，那么作为母亲的幸福和作为偶像的幸福我都想要，星野爱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前世得知怀上阿库亚和露比之后，她曾与社长以及为她做孕检的主治医生进行过如是的对话。
那时她不愿意放弃阿库亚和露比是因为想要属于自己的家人，想要体会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现在她虽然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贪心地想要更多。
而且这是她和五条悟的孩子啊，生下所爱之人的小孩儿是什么感觉呢，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一次她的孩子也可以出生在完整的家里了……
她想到这里便有些感慨地摸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可随后又再次意识到了那个她刚才就思考过的严肃问题。
——一个既有爸爸又有妈妈的孩子，能否幸福根本不只取决于她。
悟君……似乎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都没用她猜，而是明确向她表达了对待这件事的看法，他希望等到世界危机彻底解决后再说。
“虽然主要是因为我想和小爱过几年的二人世界，但是让孩子出生在一个更好的世界也是我们作为父母应尽的责任吧！”
五条悟虽然时常表现得不太靠谱，但在关键问题的抉择上从不马虎。
他解释了原因后，爱也赞同他的观点。
虽然她从未后悔生下阿库亚和露比，但仔细想想，她前世的行为确实不够负责。
她不仅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有能力给他们稳定的生活，甚至连作为母亲会不会发自内心地爱他们都无法确定……
如果不是五条悟的出现，爱觉得自己毫无疑问是个糟糕的母亲。
她根本没有把阿库亚和露比抚养得很好，两个孩子的婴儿时期一度分不清他们的脸。
后来她又不长脑子地把住址泄露给了神木光那个根本无法改邪归正的混蛋，死状凄惨地在阿库亚面前没了呼吸，给他和露比心里埋下了致使他们未来悲剧的复仇种子。
是比她少活了一世的五条悟挽回了一切，现在也提出了他们现阶段的最优解。
“世界会变好的，除了要解决掉威胁世界存在的东西，还要重置这个腐朽的咒术界。”
五条悟这样向她描述他他愿景中的世界。
“到时将不再有明哲保身的蠢货，不再有世袭的蠢货，不再有傲慢的蠢货……我要让我们的孩子生活在真正的阳光下。”
爱答应了他，她认同她家神子的信念和理想，考虑到他们这一路走来势必要面对的东西，她也不认为现在弄出个等到危机爆发时才满打满算七岁的孩子是明智的决定。
爱抵着背后的卧室门缓缓地滑落了身体，最后心烦意乱地抱膝坐在地板上，一向熠熠生辉的星瞳因迷茫而失了光彩，手中的信封也越攥越紧。
……
当天晚上，五条悟没有碰她。
是一点点都没碰，不仅没像往常那样赖着她做些他们都乐在其中的事，甚至没有亲她抱她，反而仗着二人的床足够大，生生在他们中间隔出了能再塞下两个人的距离。
然后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有几次爱试着靠过去，他居然都下意识地弹开，竟隐隐有了梦回爱第一次提出可以做那种事时的防备架势。
他是在怪她吗？
他一定是在怪她……
是她没有做到答应他的事情，而且出事那次他醉得神志不清，如果不是她不计后果地诱导他做，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搞出一个完全超出他们计划的孩子。
那么，难道要她处理掉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吗？
但怎么可以呢？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是爸爸妈妈真心相爱才降生在她腹中的。
爱从来不是遇事犹豫不决的人，但当天平的两端摆着她的爱人和孩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纠结起来。
——作为悟君妻子的幸福，以及作为孩子母亲的幸福，我现在就想要全部拥有。
——悟君，你要做的就是给这孩子爱，其他的我会全权负责，毕竟他之所以会不合时宜地到来是我的失误，现在也是我坚持留下他。
她还可以这样说吗？
前世她说要同时当好母亲和偶像都没有做到……
关键这一次，如果她又说了却没有兑现，那么一定会拖累五条悟替她承担后果。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她的少年顶住了禅院家的压力，当仁不让地护住了伏黑甚尔托付给他的惠和津美纪，又义无反顾地去到异世界，保住了她的阿库亚和露比，这样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管她和他们的亲生孩子。
所以只能这么做了吧，由她做出拼尽全力努力一次的觉悟，再把究竟要不要选择再相信她一下的权力交给他。
“麻烦你了，忍小姐。虽然在你新婚前专程来找你说这些很煞风景，但我这边也有点急。”
五条悟第二天有任务，他走后，爱便将电话打给了距离婚期仅剩十天的忍。
“据说孩子一个半月就会有胎心，万一……总之必须在那之前做出决定才行。还请你尽快帮忙配一下药，不然真的太残忍了。”
正如爱料想的那样，听她诉说完前因后果以及希望帮忙配堕胎药的请求后，忍在电话另一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爱觉得这也没什么奇怪，人家原本正欢欣喜悦地筹备着自己的婚礼，怎么可能愿意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帮忙做这种事。
只是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日本的堕胎制度很严格，别说她还是公众人物，哪怕只是普通人，也仅能在妊娠对母亲身体造成困难，或由于非法行为导致妊娠的情况才允许进行人工流产。
尤其是她眼下未满二十岁法定成年的年纪，要做手术必须和丈夫一起在协议书上签字才行。
爱是想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五条悟，可并不想如果他选了不留下孩子就把他拉到医院的场合，让他和她一起担负亲手结束掉亲生孩子的罪孽。
无论他是否选择再信任她一次留下孩子，爱都想说话算话，一个人把全部担下来，让他能够毫无顾忌地按照既定步调前行。
而她不知道的是，忍此时震惊的理由却和她心中所想南辕北辙。
“杰，你现在就打五条电话，即刻，马上。”
约莫一分钟过去，忍在震惊中恢复了思考的能力，继而便抬头看向不远处正若无其事陪女儿们选发卡的夏油杰。
“虽然我也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渣，小爱小姐不想生他的孩子情有可原，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管他在执行多重要的任务都让他赶紧滚回来，直接告诉他，能跑多快跑多快，再迟他孩子就没了。”
就这样，在忍被爱的配药请求震惊后，夏油杰也由于忍将爱的请求转述给他震惊了。
等等！
什么情况这是？！
就算觉得孩子出生在新世界更好是他和五条悟之前达成的共识。
就算这次说什么都不打算跟的他近来几天面对五条悟的炫耀很是无语。
就算无语的不只他一个，硝子歌姬伊地知等人暂且不论，连如今基本和咒术界断绝瓜葛的七海都在前天凌晨三点接到了报喜电话，困倦烦躁之下大骂五条悟是不是有病，睡醒后又觉得不妥，把希望帮忙解释一下的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但总归是件喜事。
全世界最讨厌五条悟的歌姬在想到孩子还有一半基因归属爱之后都对他多了些包容，努力做到无视他天天顶着张二傻子一样的笑脸见谁逮谁刷存在感。
夏油杰想，无非只是再多一个孩子而已，世界再不太平，他们两个最强也总有办法护这孩子平安喜乐地长大。
可五条悟是中了什么一旦高兴过头就会乐极生悲的诅咒吗？
疑似十四岁就对当妈一事乐此不疲的爱，居然在十八岁怀了他的孩子之后萌生了要将孩子打掉的念头。
而且还是直接来拜托忍帮忙配药，连去医院好歹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都不愿意。
没错，误会的产生有时仅在一念之间。
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没有不想要这个他和爱的孩子。
意料之外归意料之外，毕竟是被打断了蜜月期，有些沮丧也在所难免。
可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那是他和爱的孩子啊！
他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思考过他们以后是要男孩儿还是要女孩儿的问题了。
现在他虽然还是觉得女儿更好，但真生了男孩儿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又不是不会带男孩儿。
小的参照惠，大的还有阿库亚，最强的他养起男孩儿来一样得心应手。
“你背叛我一次，这次我出尔反尔，咱们两个算扯平了。”
听夏油杰坚决表明这次不跟，五条悟面上的表情难得正经几分。
“你之前说我的选择都有意义，还算数吗？”
夏油杰点了支烟，也不抽，只放在指间燃着。
他清楚五条悟心中未必没有忐忑，名为五条悟的最强神子毋庸置疑强大无畏，可身为最强神子的五条悟已经有了软肋。
也许独自一人，孑然于世的五条悟才是最强大的，但那从不是五条悟会做出的选择。
永远随心所欲却也永远温柔善良又坚定，这才是五条悟。
他不需要旁人理解，一切选择都出自本心，却自愿背负上人性的枷锁去守护他所在意的世间万物。
这些东西夏油杰是背刺他之后才逐渐看清的。
夏油杰笑了，没擎烟的那只手在挚友背上轻轻一拍。
“算数啊，不过咱俩的恩怨扯不平，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这辈子都欠你的，所以没必要担心，既然你需要，我就会和你并肩到底，去守护那孩子。”
世上的事哪来那么多不出所料和按部就班？有时突如其来的意外恰恰也是惊喜。
两个少年如今都懂得这个道理，因此也为这孩子的到来做起了更多关乎以后的谋算。
不过现在的局面又是怎么回事？
合着真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吗？
五条悟这还没乐两天，他儿子，自己的大侄儿，又一言不合要没了？
“你做了什么？”夏油杰把电话打给五条悟后便直截了当地问。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五条悟一定做了什么叫爱伤心难过的事，而且情节相当严重。
毕竟爱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能让她下决心打掉亲生孩子的事情应该屈指可数。
“我……做什么了？”接到电话的五条悟也懵了。
之前得知有孩子的时候他的确仿佛天灵盖被雷劈中，懵过之后又迎来了震得他天灵盖发麻的惊喜感觉。
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无量空处劈中了，一瞬间所有信息都聚集而来，大脑在不停工作却完全抓不住重点，是灵魂和思维被同时宣告死亡的滋味。
“你别开玩笑。”
半晌，本来在执行任务的五条悟攥着手机发出了干巴巴的冷笑，把刚才被他救下的咒术师慑得毛骨悚然，后背鸡皮疙瘩一排排地冒了出来。
“我这里也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的。”
“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和你开这种玩笑？”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件事砸哪个准爸爸头上都无疑是天塌了，因此也没计较五条悟明显不善的语气。
“发你现在的坐标给我，任务我去替你，你立刻回家，拿「苍」开瞬移，一秒别耽搁。”
“……五条先生？”眼见五条悟挂断电话后仍神色怔然地杵在原地，一旁的咒术师望望他又望望不远处奔袭而来的数只咒灵，忍不住颤声提醒。
然后他就看到五条悟猛地在五指凝起咒力，振臂一挥，凶狠地插进了最近那只咒灵的面门。
接下来的其他咒灵也是同等待遇，仅半秒时间，他面前便只剩下了地狱之门敞开般的血肉横飞，以及那个亲手将战场变成炼狱的白发少年。
“就这些杂鱼，为什么要呼叫救援把我叫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睨着早已双腿发软跌坐在地的咒术师。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孩子如果没了，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之后你保不齐也会变成什么样。”
日更继续ing，明晚六点不见不散~
二分评有红包，宝宝们积极留言~
所以误会就这么产生了23333，路人咒术师无辜躺枪。
小五：你看我孩子没了这口锅，又大又圆，像不像你明早看不见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