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天15
走在前面的玉香像是很熟悉这里一样，带着五条悟拐过几个街口后，进入到一处隐蔽的小店中。
和外表的朴素完全不同，店内装潢繁丽，歌舞升平。
店内非人的生物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桌面上都放着红色的酒盏。
一进门，柜台后的老板娘就满脸笑意的迎上来。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是姬君。”明艳的女人拖曳着青鳞蛇尾，摇曳生姿地滑行到一张桌子旁。
她语气带笑，似乎对玉香很熟悉：“真是贵客，快请坐。”
“劳烦，麻烦上几样点心和一壶蜜茶。”玉香见怪不怪的样子，拉着五条悟坐在靠窗的桌旁，“悟君，我们在这里落座吧。”
老板娘很快就将东西摆上桌，冰过的蜜茶散发着清凉的甜香，碟子里都是和式点心，样式却很新奇。
此时此刻，五条悟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玉香，这里是哪里？”
如果是咒力构成的术式或领域，六眼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玉香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留到最后说吧。”
“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可是最佳的观景地点，可不要错过了。”
见她一副神秘的样子，五条悟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反正最后他一定会知道的。
他拿起面前的一块点心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咒力虚构的痕迹，全部都是真正的食材制作。
这里的点心都分成小块，正好一口一个。
他将其中软糯的团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神秘兮兮的，但是只有这种程度可还吓不到我啊。”
“唔，那吓到悟君确实有点难呢。”端起面前的茶杯，玉香小抿了一口，微笑着回应：“不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一条绚烂的长街，一直蔓延到天之尽头。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黑发女人走在最前方，手中拿着雪亮如月的刀刃。
脚踩莲花的三面罗刹手握银铃，护法在她身侧。
百种妖异跟随其后，古老神秘的歌谣从天上落下，化作金色的流萤融入每个摆在桌上的红色酒盏内。
店内的妖怪相视而笑，豪饮杯中的烈酒，化作本来面貌，向着悬在天际的长街而去。
“怎么样，悟君。”似水如歌的声音并着歌声响起，五条悟看向玉香，和她身后壮美烂漫的百鬼夜行。
“我的幻境。”
“我的世界。”
六眼疯狂解析着眼前的景色，他听见面前的人对自己说话。
“如果阻拦我的是你，还是会有些麻烦呢。”
对面的女孩微笑着，说着意味莫名的话，五条悟脑中却疯狂响起危险的警铃。
“所以我们之后友好相处吧。”
就在这一瞬间，六眼终于穿过皮囊的伪装，看清了内里的灵魂。
人性与魔性分庭抗礼，维持着蜘蛛丝一般脆弱的平衡。
一切在玉香身上捉摸不透的东西，似乎都在此刻得到解释。
此时此刻在五条悟眼中，禅院玉香这个个体，变成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的形象。
见对方就这样轻易的自己面前，显露出内里的面貌。
五条悟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被轻视，从而产生怒意。
他死死盯着面前从容微笑的女孩。
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不断鼓动五条悟的心脏。
天上的祭典已经接近尾声，领头人手中的刀刃划开天际。
周围的一切都缓慢的崩解，直到完全消失。
和室内。
五条悟猛得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房间内的榻榻米上，真实得可怕的梦境还未完全在脑中散去。
他偏过头，看向廊下挂雪的红梅。
他支起胳膊起身，却碰到另一个人的胳膊。
躺在不远处的正是禅院直哉，他睡得很沉，面上还带着些微笑。
五条悟站起身，离这个人远些。
他走上缘侧的廊道，玉香正跪坐在蒲团上喝着杯中热茶。
在五条悟走到她身旁时，玉香看向白发少年，温和道：“悟君，做了好梦吗？”
“时间刚好。”放下手中茶杯，玉香又看向门外等候的人影，“五条家的客人来接您了。”
与她一样，五条悟也看见了来寻找自己的五条族人。
收回目光，五条悟低头，正对上禅院玉香含着笑意的双眼。
他突然开口：“下一次赢的会是我。”
说完，没有再停留，他向着等在门外的五条族人走去，一同离开了禅院家。
坐在车子里，五条悟手掌抚上腹部，温热的饱腹感充盈着胃部。
他晚上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梦中的那盘点心。
另一边。
禅院玉香跪坐在廊下，雪乃在她身后。
轻柔地解开玉香盘起的头发，将她头上的饰品一件件规整放在一旁的托盘上。
束缚了一天的头发终于放松，玉香微微舒展了一下紧绷一天的背部。
她偏过头，看向室内还熟睡的禅院直哉，轻声向雪乃说道：“一会儿让仆从们在外间拉一道屏风，就让他在这睡吧。”
外间的里面就是玉香的房间，所以保暖措施也很有保障。
拉上一道屏风，也和一间新房间没什么区别，让禅院直哉睡在这里完全是没问题的。
“我会告诉仆从们。”身后的雪乃立刻应答，但她尾音犹疑，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大概两三分钟后，雪乃将放置饰品的托盘挪远些，为玉香梳理头发的动作也停止了。
身后梳头的动作突然停止，玉香回过头看向雪乃。
之间对方低着头，不知为什么耳尖有些泛红。
片刻后，似乎是终于决定好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向玉香。
“玉香小姐，这个……送给您。”她的语气格外坚决，似乎下定了决心。
接过雪乃递过来的小盒子，玉香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
是一条项链，上面坠着不知是什么种类的宝石，颜色是和玉香的眼睛一样的梅红。
“还希望小姐不要嫌弃。”有些羞怯的对玉香笑笑，雪乃立刻又低下头。
此时此刻的雪乃，好像又变成了初见时的模样。
将小盒子里的项链拿出来，玉香细细端详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她轻声道：“雪乃，我会好好保存的。”
听玉香语气中并没有不喜欢的意思，一直有些紧绷的雪乃这才松口气，扶着自己的胸口道：“太好了。”
见她这幅样子，玉香带着笑意的眼神一转，说道：“雪乃，我送你出去上学吧。”
“哎？”被玉香这突然的提议吓到，雪乃睁大着双眼看向她。
“因为本来就答应过雪乃啊。”看向反应很大的雪乃，玉香对上她讶异的双眼，“而且雪乃最近也一直在温习书本吧？”
“那……那是……”雪乃有些瑟缩，似乎有些顾虑。
玉香：“雪乃愿意的话，我会为你办理学校的入学手续，之后就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听了玉香的话，她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光亮，却转瞬即逝又黯淡下来。
似乎有什么最终阻止了她。
雪乃对玉香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用了小姐，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就像之前送玉香项链一样，她的拒绝也很坚定。
看着雪乃的双眼，玉香久久没有出声，最后她笑着看向雪乃，说道：“没关系的，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这个话题就像是夜晚的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有再提。
新年过后，一切又回到正轨。
时间追着时间向前，直到四月份玉香都快过十一岁生日。
与之前不同的是，五条悟经过那晚的梦境，现在开始主动联系玉香了。
十次里有八次都是来找玉香比试，咒力耗尽后又留下吃饭。
现在负责玉香三餐的厨师，甚至已经完全掌握了五条悟的口味和饮食习惯。
每次遇见五条家的长老时，对方看玉香的眼神一次比一次灼人。
除了这些，这几个月来玉香发现一件事。
禅院甚尔，绝对是恋爱了。
要问玉香是怎么发现的，或许说没发现才是不正常的。
之前还只是隐晦的发些手作物品，现在已经直接转送生日礼物了。
那个被当作生日礼物交到自己手中的针织小玩偶，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禅院甚尔做的。
并且在这段时间，玉香已经晋级特二级咒术师，除了禅院家的任务，偶尔也会接到一些总监会的紧急救援任务。
就好像现在。
从车子上下来，玉香看向面前寂静无声的学校。
一边和禅院宽人交涉完毕的辅助监督走到玉香面前，弯腰向玉香问好：“禅院小姐。”
辅助监督非常利落的将已知情报向玉香说明。
这所学校突然出现不明咒灵，经过窗的判断该咒灵为二级咒灵。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有些学生没来得及撤离，被困在了里面。
他们马上召集了附近的咒术师入内，争取把伤亡控制在最小。
但最糟糕的是，上一波进去救援的三级咒术师，在进入学校一段时间后失去了联系。
这样之前的咒灵等级判断就不可信了，起码里面的咒灵是二级以上。
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观测到领域，排除特级咒灵的可能性。
想起现在生死不明的同伴，辅助监督看向玉香，语气肃正说道：“禅院小姐，拜托了。”
他又向玉香深深鞠躬。
“我会尽力的。”玉香将辅助监督扶起来，对他微微颔首。
她对禅院宽人也微微点头，而后转身向学校内部走去。
在踏入学校的那一瞬间，玉香抬起头看向学校的楼顶。
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残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