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还好吧?”善良的巫女用守护咒力将一个咒术师的身体包裹上,轻声问道。

  “没咳咳咳,没事,巫女大人快去两面宿傩那边。”咒术师感激的扶着你伸出的手站起来。

  有了守护咒力保护的他就算是重伤也可以拖到反转术式拥有者到来了,性命无虞。

  你点了点头,将咒术师带到一颗树下安放,然后朝着两面宿傩所在的山顶走去。

  今年已经马上五十的你因为常年锻炼的原因,脚步并不算慢。

  但在赶到的时候,还是被眼前大片的死亡刺激的眼眶发酸。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落泪了啊,春日祈花。

  但因为想到了什么,你常年带着温柔微笑的脸此时变的面无表情。

  “不知道大人您当年面对的可是此番场景?”你喃喃道,继续往山顶前行。

  前方,当代最强诅咒两面宿傩正在疯狂的肆虐着。

  即便他确实中了咒术师们的圈套被困在这里又怎么样,等他把咒术师都杀光,陷阱自破。

  这也是两面宿傩无所谓的对咒术师的对战邀请施施然就来了的原因。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中,强大才是破万法的原则,其他都是不值一提之物。

  “真是太弱了,杀你们就像踩死一堆蚂蚁,一群一群的蚂蚁朝着我扑过来也是很烦的啊。”两面宿傩嚣张的大笑出声。

  他手上不停,疯狂收割着咒术师的性命。

  “距离上次对战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还不认命呢?非要来送死吗?”

  说着,两面宿傩看向战场外围朝他慢慢走来的女人。

  “哈?我知道你们咒术师女人少,但是带有咒术的血肉才更好吃,怎么,这次是想进贡一个女性咒术师祈求我原谅你们吗?”

  满身都是黑纹的男人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坏笑起来:“虽然很老,但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的气息。

  明明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人周身气质十分沉静,看起来就是个祥和的人,在这样血腥的战场上与众人显的格格不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面宿傩就是感觉到了让他极为难受的气息。

  若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圣洁吧。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你居然连术式都没有?”

  两面宿傩本就喜战,再者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女人连战斗也不会,仅仅是身体好罢了。

  而在她的身体内,术式都没有,只有磅礴的咒力在蠢蠢欲动。

  他在由咒术师尸体堆成的小山上坐下来,等着那个带着圣洁味道的女人自己上前来送死。

  “只有咒力可不行哦,没有强大的或花里胡哨的招式,怎么打到我啊,喂,你真的是想送死让我原谅胆敢向我宣战的咒术师们吗?”

  两面宿傩手撑着下巴,好笑的问道。

  他也有点杀累了,索性休息一会儿。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咒术师在她来了之后就全部不再对自己进行攻击了。

  血月之下,你踩着咒术师们的血肉往前走,木屐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强者应该向更强者挥刀,弱者本就艰难于此世挣扎求生,凭什么要被强者剥夺生命?”你有些苍老但依旧温润的嗓音,讲述着你的理念。

  “哼哼哼,这一套应该对你们咒术师群体说啊,老奶奶,你们咒术师不是最崇强恨弱吗?”宿傩哼笑。

  你走到够近的位置,站定。

  是啊...宿傩说的也没错,咒术师群体中,也有像禅院这样看不起普通人的存在。

  尽管你不喜欢,但你知道人性的参差不能用一条等线来划分,这世上不也有像你的大人那样的咒术师会关心普通人吗?

  在你心中,世人都是平等的,这个世人,不分咒术师和普通人。

  “两面宿傩,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你已经成为此世最强,所以肆无忌惮罢了。”你一语道破两面宿傩的心态,但没有影响到他。

  两面宿傩察觉到了你的杀意,但是面对看着他还这么沉静而不像其他咒术师一样发抖的女人,他倒是乐意在你死之前跟你闲闲的聊聊天。

  “嗯哼~看来是专门研究过我啊?但是有什么用?”他伸了个懒腰,“你也说了,我是此世最强,那应该知道,六眼那种存在也被我杀了。”

  你本平静无波的眸光在这句话之后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所以,强者挥刀向更强者,但是更强者在哪里呢?”两面宿傩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弱小了。”

  他有点烦了,想杀你了。

  你说:“为什么不敢朝神明挥刀呢?”

  “哈?”两面宿傩倒是被你说的一愣,随即笑道:“巫女的准则吗?”

  “你是不是侍奉神明侍奉傻了啊?”

  他满脸嘲笑的看着你,一字一句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不然我这种存在出世的时候,神明在哪里呢?”

  你笑了。

  为咒术界的腐朽而笑,为两面宿傩的狂妄而笑,为百姓的愚昧而笑。

  但是你不怪他们,因为这就是人性。

  “宿傩,你知道吗?”你开始继续走了,脚步慢慢,但有力量。

  “神明在一开始就给所有被祂注视的孩子们留下了退路,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你和宿傩已经足够近了,你能看到他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你,能看到他全身的肌肉开始慢慢紧绷起来。

  “你在害怕吗?在第一次感到威胁之后?”

  两面宿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漠。

  “害怕?开什么玩笑?就你?”他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伸手就朝着你抓过来。

  但明明没有什么防护的你却像是被什么笼罩了一般,挡住了他的手。

  随即,宿傩的右手就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他莫名的看着自己的手,在...腐化?

  你看着怔愣在你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像是在面对普通人一般。

  “宿傩,这个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退路的,有没有可能...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因为可惜了...我也是发现晚了的那个人。

  不然的话......

  “领域展开。”

  “普光大千世。”

  在五条家的咒术师将五条大人和夏油大人战死于与宿傩对战的事情传回来的时候,你领悟了自己的领域。

  该是有多悲伤,才能在绝望中领悟这种本不该你这样弱小之物领悟的东西?

  咒术师的顶点,就是领域,这件事,夏油大人与你说过的。

  不过你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做到。

  毕竟,五条大人那样的强者都还没有做到,你这样只能藏身于他人保护之下的弱小之物怎么会做得到?

  像是生长在象牙塔中的花朵,不经历风雨,怎么能知道象牙塔外面有多残酷。

  是我错了吗?

  一昧寻求他人的保护导致守护咒力成长的太晚。

  你从不怪任何人,你只会怪自己。

  怪自己太懦弱,太卑微。

  你能被世人称赞的东西,只有善良,那么你为什么要将善良深藏起来,而不是分与众人呢?

  和其他人的领域不一样。

  由神所赐下的领域没有独立空间,而是无边无际、咒力浩瀚如烟的,朝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去。

  所有枯萎的花草被灌入生命力再次绽放,所有受伤濒死的咒术师在一瞬间被治疗好并重新充盈满了咒力。

  所有这世间不干净的一切,都将在这个领域中被祓除,被净化。

  原来你很强,原来拥有守护咒力的巫女们,从来都很强。

  可神明是平等的,这世上的一切,有得就要有舍,不经历风雨只寻求保护的成长,没有任何意义,单纯的善良,也走不远。

  你明白了。

  脚步缓缓,你走上前,定住被守护咒力紧紧捆住的两面宿傩。

  “我太晚明白,所以失去了一切,你也太晚明白,所以会被我这个深藏于世的巫女所祓除,这就是神明示下的,有舍有得的道理。”

  两面宿傩喘着粗气看着你,恶狠狠道:“我早已是不死之身,你杀不了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再现世!”

  你温柔道:“那么,每一代的守护咒力者,都会跟随你一同现世,然后将你再次祓除。”

  突然,宿傩不再挣扎,“你叫什么名字?”

  “你总得让我知道能祓除我的你的名字吧?”

  “春日祈花。”

  两面宿傩被祓除成功,只留下了他的手指无法消除,或许会被咒术界带走然后好好封印起来吧?

  这样就好了。

  你跪坐在地面,静静看着天空。

  月色中的血红因为宿傩的死亡而慢慢褪|去,留下了最干净的皎洁。

  随后,太阳升起来了。

  太阳与月亮并行,交相辉映,在你的身上照出的霞光,蔓延到整个天空。

  花丛中死去的蝴蝶复生,振翅而起,朝你飞过来,托举凝固着你即将消散的灵魂。

  你看着天空中,那双只有你能看到的,怜悯的眼。

  祂说:有舍,就有得,有得,就要舍弃。

  一生只能施展一次的领域,抽调的不是你的咒力,而是你身为巫女强大的生命力,用自己的死亡,治愈这个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世界。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你想。

  你是巫女,三岁进入大崎八幡宫,从那以后,一生所爱,只能是神明大人。

  祂其实一直在那里垂目,注视着你不成熟的凡心,纵着你想背叛的小性子,在你沉默的祈求中赐予你守护咒力,让你被拯救,又失去,被惩罚,又被奖励。

  “神明大人啊...”

  最后一眼,你看向自己沙化的身躯。

  “不知道完成了守护咒力者使命的祈花,是否还能回到您的身边。”

  所以你在对着五条悟叫神明大人的时候,到底叫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