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定在周日晚八点。
温眠跟在谢今舟身边, 好奇的往四周看。她很少来这种场合,穿书前是因为不喜欢。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刚穿书时, 出现在酒宴卫生间隔间,还有当猫时, 跟着谢今舟参加过许家给许芸办的生日宴, 还没有来过这种规模的宴会。
正瞧着, 意外看见眼熟的面孔。
对方也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走过来,同谢今舟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看她。
“晚上好。”
温眠:“你怎么也在?”
秦夕颜抱着臂,似笑非笑的样子,“什么话, 你能在, 我就不能在了吗?”
“倒也不是, 就是有点惊喜。”
温眠摸摸鼻子,其实她不太喜欢参加什么宴会酒会,主要是为了让谢今舟安心……
本来还怕无聊,看见秦夕颜,踏实多了。
有熟人。
比起温眠,秦夕颜很习惯这种场合, 瞧出她的无聊, 随手从桌边的小山上端起一块小蛋糕, “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吃白不吃, 尝尝?”
温眠弯腰挑了个芒果味。
却是叉起一块,转身凑到谢今舟唇边。在谢今舟看过来时,笑弯了眼。
“张嘴。”
谢今舟低头瞧了一眼,很听话的张嘴。
温眠见他吃下,问,“好吃吗?”
谢今舟点了点头,“嗯。”
秦夕颜:“……”
据她几次接触,谢今舟应该是不喜欢甜食的。
但是……秦夕颜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不爽的扭开头。
简直没眼看。
这种场合,少不了谢今舟的出场。
他也算是半个主角。
没多久,就有侍者来问,“谢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您看什么时候过去?”
谢知恒在台上眼角抽抽的,应付完这个应付那个,笑得脸都快僵了。余光瞥着谢今舟那边,在心里骂骂咧咧,谢今舟自己快活,竟然把这摊子全丢给他一个人处理?
虽然他是挺乐意接这个担子吧……
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欠揍呢。
谢今舟扭头看温眠。
温眠摆摆手,“你去吧,我很乖的,保证你没回来,一步都不会动。”
谢今舟没动,仍然定定的看着她。
温眠:“……我真的不跑。”
秦夕颜咳了一声,揽住温眠肩膀,“放心吧,信不过她,我替你看着。”
谢今舟这才勉强点头,“等我。”
温眠点头如捣蒜。但是……不信她,信秦夕颜,什么鬼?离谱。
谢今舟走后。
“年轻真好啊。”秦夕颜感慨。
温眠白了她一眼,“你也不大好吧,也就比他大两岁,比我大……”温眠数了数,“比我大四岁。”
谢今舟现在28了。
谢氏去年也是在这家中心酒店办的宴会,那时温眠刚穿书,第一次见谢今舟,当时谢今舟27岁,双目失明,下台如山倒,被浇了一盆凉水,关在隔间里。
现在,所有人都想巴结他。
时也境也。
温眠还没感慨两句,忽然刚刚的那个侍者又回来了,尴尬的对着她说,“谢先生说,他还是不太放心,让我把您接过去,您看……”
温眠啊了一声,“怎么这样。”
她扭头看秦夕颜,秦夕颜表示无所谓。
秦夕颜笑眯眯,“他还真是离不开你,行了行了,你去找他吧,我一个人就行。”
温眠认命的跟她说了拜拜。
跟着走人。
秦夕颜挥着手,没什么意思的放下手,刚一转身,却瞧见出乎意料的人。
谢清屿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隐约可见一点急切,大步从人群中走过来。
他缓了口呼吸,站定在秦夕颜面前。
秦夕颜脸上有些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谢清屿摁了摁眉心,有点头疼,“晚晴她,跑进来了。我原本打算下周带她走,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今天的消息,溜出来了,到这就不见了。”
他神色焦急,不似作假。
秦夕颜想了想谢晚晴那个性子,确实有可能是她干出来的事,“我没见过她。”
谢清屿深深的看了秦夕颜一眼。
不欲惹她不快,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去别处找谢晚晴,“我去别处找。”顿了一下,“放心,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秦夕颜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手中的香槟便没了滋味,随手放到旁边。
美艳的眸子里映着满厅富丽堂皇。
放眼望去,贵不可攀,名利地位,金钱权势,的确是……会迷人心窍的东西。
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
“夕颜姐。”小季遥遥的找过来,拎着她的大衣,从身后给她披上肩膀。
秦夕颜随口说,“去找个人。”
小季:“啊?”
秦夕颜喃喃道:“去找谢晚晴,你跟我也有八年了吧,以前见过她的。”
小季想起来了,“好,我这就去。”
秦夕颜闭上眼睛,耳边环绕着周围的喧嚣,虚虚假假,尔虞我诈。嘴角泛着不尽人意的弧度,讽刺又不得不承认,这种繁华的吸引力。
十分钟后。
“秦小姐。”
她睁开眼,看见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秦夕颜往他身后看看,“你一个人回来的?”
谢今舟没听懂,皱着眉,他一结束,立刻就赶回来。刚才远远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没看到温眠的身影,瞧不太清,但走近也没见,“眠眠呢?”
秦夕颜慢半拍的道,“她不是被你叫走了吗?”
这话一出。
秦夕颜愣住,两人皆是面色一变。
秦夕颜站直了点,匆匆道:“你刚刚离开,就有人过来,把她叫走了,说是你找她。”秦夕颜看着谢今舟的表情,声音一点点慢下来,“对不起……我好像把人看丢了。”
谢今舟脸色不太好,低头看了眼时间,没多废话,直接转身,“抱歉,我需要去找人。”
秦夕颜立刻道:“我帮你……”
声音没落完,谢今舟已经只剩匆匆的背影。
秦夕颜张了张嘴。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一个两个都丢了人。
秦夕颜也没功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拨开穿过人群,慢慢循着找了出去。
-
“是在这里吗?”
谢今舟跟着一个侍者往前走。
侍者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位小姐说的话,“是的,她说自己姓温,衣服不小心脏了,要在楼上换一下,下面的环境她不喜欢,就不下来了。”
侍者做了个请,“我带您去吧。”
谢今舟本能的觉得不太对,过于巧合,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把温眠叫走了。他才回来没找到人,就有人说温眠在等他。
但就算不是温眠。
对方知道他在找人,就一定知道温眠在哪儿。
眼前的侍者大抵是不知情的,见过温眠的人不多,一般只负责帮忙带话。
谢今舟不动声色跟着,耐心有些告罄。
到地方,侍者敲了敲门,礼貌的出声,“温小姐您好,谢先生到了。”
没有人回应。
但门也没有关好,敲了下就开了一条缝。
侍者疑惑的推开门,“人呢。”
谢今舟皱紧了眉,跟着踏进去,侍者抬手去墙上打开灯,“怎么灯也没开——哎——”
话没说完,被推了出去。
砰——
侍者一懵,再一看谢今舟被关在了里面,而自己被推出来,连忙敲门,“谢先生?”
他的声音被隔绝在外面。
谢今舟瞧着眼前人,“她人呢?”
谢晚晴不吭声。
谢今舟刚才进来的时候,目光已经在里面扫了一圈,温眠并不在这个房间里。
他沉了声音,“我问你,她人呢?”
谢晚晴:“放心吧,她没事。”
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哥哥,这么久不见,一定要这么疾言厉色吗?上来就问别人,你以前,对我也很温柔的。”
谢今舟缓缓的呼吸一口,“既然知道,就别闹了,告诉我,她在哪儿?”
关于二者之间的血缘关系。
谢今舟都难以消化,更何况谢晚晴。曾经不过是添在一个户口本,没有任何血缘。如今的谢今舟站在她面前,竟然成了她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多可笑。
可笑的让人想发疯。
谢晚晴红着眼眶,抹了把眼角,让自己轻轻笑起来,“她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见你,犯不着用她激怒你。”
这点倒是真话,谢今舟辨的出真假。
谢晚晴说,“我们叙叙旧好吗?”
谢今舟没说话,拨开她,转动门把手。知道温眠没事就够了,剩下的再找。
“没用的,房卡我掰断了。”谢晚晴在他身后,对他说,“从里面是开不开的。”
谢今舟的嗓音冷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晚晴一步一步走近他,和曾经刚进谢家的时候一样,表情天真又烂漫,是刚认识的妹妹,“陪陪我好吗?我们有很久没见面了。”
但她过界的行为显然和言语不同。
越来越近。
谢今舟说出三个字,“你疯了。”
谢晚晴边笑边掉眼泪,隐约可见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癫,和藏起爱恨交织的迷恋,“对,我就是疯了,我追在你后面,快十年了,第一眼,我就喜欢你,结果突然他们都告诉我,你是我哥哥,开什么玩笑?!”
“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近十年的追逐,覆水难收。
谢晚晴喃喃道,“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就连我哥也不帮我,他对你比对我都好。你知道吗?他竟然想带我走?凭什么,我也是谢家人,谢今舟,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你呢,你害了我爸爸。我好恨你,我不许你过的这么好。”
“你以前说过,我是你妹妹,你会永远对我好的……”
她靠近谢今舟,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疯魔一般想挨近。
忽然,后脑被敲了一下。
噼啦——
谢晚晴眼睛睁了又睁,表情不敢置信,伸着的手僵滞,视线模糊的倒了下去。
谢今舟缓慢的攥紧花瓶窄口。
花瓶的后半部分已经碎掉,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他静静的看着昏迷的谢晚晴,“但我也从没说过,我不打女人。”而后,毫不犹豫,将花瓶裂口对着自己的手臂刺下去,掀起刺痛感。
谢今舟对这个妹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第二次了。
谢晚晴第二次用同样的招式对付他,只是这一次,因为温眠,谢今舟回避了判断。
丢下手中那截花瓶碎口,朝阳台走去。
四楼,有点高。
左右两边的阳台也相隔数米远,除非跳下去。
谢今舟闭了闭眼。他没有喝过宴会上的酒,也不知道谢晚晴怎么动的手脚。不寻常的热意像发酵了足够时间,由下而上,在身上四处蔓延。
反胃的恶心感更是阵阵上涌。
他指节抓着阳台边缘,一点点的抠紧,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