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香喷喷的烤红薯嘞！”
提前录制好的叫卖声从斑驳破旧的喇叭里一声声传出，偶尔夹杂着电流不畅的刺啦声。
老式的脚蹬三轮车上，铁桶改制的火炉被固定在中央。许是年岁久远，黑红色暗沉的铁锈遍布其上。
盛夏的午后最是炎热，青年蹲在一旁的树荫里乘着凉，可还是冒了一头的汗水。
他好像不甚在意，眼睛紧紧的盯着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翩飞不已，似乎是在激烈地和某人打着字。
“老板，来两个烤红薯。”
听到有生意上门，林清辞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迅速键下几个字后点击发送，然后麻利的起身小跑到摊位前，热络的招呼道：
“两位美女，要哪个？这俩可以吗？”
两位高高瘦瘦的女学生见到他，眼睛不禁一愣。
林清辞穿着一件宽松的白半袖，领口有明显水洗变形的痕迹，但却非常干净整洁。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满满的斯斯文文学生气，和这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红薯摊实在是不搭。
“可以。”长头发的女学生和朋友对视一眼，大着胆子问道，“呃……小哥你是老板？”
“是呀。”林清辞带上隔热手套，从铁炉里掏出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略显生涩的打包好后递给她们，“请拿好，一共十元。”
长发女学生好奇：“暑期兼职？”
是暑期，却不是兼职。
林清辞两个月前已经毕业，真要说的话，大概只能叫做全职摆摊卖红薯。
见他笑而不语，两个女学生识趣的不再多问。付好了钱，她们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路边的奶茶店，然而年纪尚轻的她们不懂掩饰，表情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与打量。
就算不会读心术，林清辞也大概能猜出来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好好的大学生，怎么不找份正经工作？
卖烤红薯？这不是没有学历的大爷大妈们该干的吗？
这么多年的学，岂不是是白上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出来打工。
“……”
唇畔的笑容有些僵硬，林清辞拍拍脸颊，整理好面部表情，重新窝回刚才的树荫下。
他掏出手机，解锁后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聊天界面上。
最上面是他发出去的一大段话，条理清晰的阐述着自己的对该职位的适配度以及各项优势。
下面是对方刚刚发来的回复：
“不好意思，不招人了。”
简单粗暴，却又让人无力争辩。
“好的，谢谢。”
他习惯性感谢后退出去，看着【薪资范围：3500元】的招聘介绍发呆，下一秒，界面弹出提示：
【该职位已被发布者撤销，还有更多职位可以投递哦～】
更多职位……
他打开自己的个人主页，看着右上角的数据自嘲一笑。
【已投递：378】
【已阅：297】
【回复：1】
没错，唯一的回复刚刚还把他拒了。
市场大环境不好，各大厂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裁人，现在招聘网站上僧多肉少，稍微待遇好一点的岗位转眼就没。
他虽然毕业于985大学，但却是个天坑专业，在招聘市场上毫无竞争力，也难怪学长学姐们都吐槽自己“毕业即失业”。
如今，竟是连一份月薪3500的工作都找不到。
林清辞抹了一把脸，看着微信钱包里的今日入账十元，勉强重新振作起来。
好赖，饭钱是赚回来了……虽然，刚刚那单是今天出摊以来的第一单……
说起这个，林清辞就有些后悔。
当时他在考虑兼职，浏览某海鲜APP时看到这二手摊位才100来块，贪便宜就买了下来。
后来越想越不对。
大夏天卖烤红薯……
好比赤道卖棉衣，根本卖不动啊！
缺少市场调研的后果就是生意寥寥。
这些天下来，除了偶尔有几个心血来潮的顾客，他的摊位可谓是门可罗雀。对比不远处生意火爆的奶茶店，就更凄惨可怜了。
哎！历史早就告诉我们，贪便宜不可取，他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贪便宜的手呢！
林清辞坐在马路牙子上，听着头顶鸣蝉此起彼伏的叫着。日头的光晕照在柏油马路上，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
他思考着要不要再买一个制冰机，夏天卖刨冰冬天卖烤红薯？
突然，视野里有什么东西被风刮了过来，一下子兜头盖在了他的脸上。
“……”
人生不顺，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林清辞黑着脸拿下，发现那是一张色彩艳丽的宣传单。
光滑的纸面上，一把金币被人从上至下肆意撒下，黄金独有的色泽亮闪闪得扎眼，一股土豪气息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
正中央，大写加粗的红色字体极具蛊惑意味：
【想要年入百万成为人生赢家吗？】
【想要购买豪车入住顶级别墅吗？】
【快来进入淘金直播间，这里有您想要的一切！】
右下角，小一号的字体写着“契约人：”，后面是一条用来签名的下横线。
林清辞：“……”
好浓烈的诈骗气息……
他不自觉的想起某些网站上，“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的诱人广告，下一步就是被骗去缅北嘎腰子了吧？
切，傻子才会在这里签名。
不过奇怪的是，整张宣传单上没有任何的网页链接或联系电话。
骗子漏印了？
林清辞撇撇嘴，不过心念一转便不甚在意的将宣传单团成球，塞到烤炉和三轮车的间隙里。
虽然是诈骗宣传单，但纸质不错，可以用来包烤红薯。
垃圾再利用嘛。
他一直摆摊到了晚上八点，在下班高峰期时好运气的又卖出去几块，看着微信钱包里“今日入账37元”的提示，无奈的收起了摊。
路边的灯光橘黄昏暗，在漆黑的街道上照出一个又一个光圈。
林清辞蹬着三轮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跟着自己，他不自觉加快速度，在望见自家楼下的梧桐树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锁链把三轮车栓在树干上，他从烤炉里掏出两个红薯，胡乱的摸索出废纸将它们包上，头也不回的“噔噔噔”跑上了楼。
楼道里声控灯“啪嗒”一声亮起，他心有余悸的回头望着单元门外浓重的黑暗，眼睛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六楼走去。
钥匙插入锁扣，601的房门被打开，纤瘦的青年打开灯关上门，随意的将烤红薯放在桌上，而后脱力般躺倒在狭窄的床上。
木床发出“嘎吱”一声□□，似是不堪重负。
林清辞的手腕搭在眼睛上，露出好看的细白腕肉。常年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蜷曲着微微颤抖着。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怕黑。
这种恐惧并非从小就有。
高三那年，他的父母意外车祸死亡，他等在空无一人的漆黑房间里，脑海里回映的都是父母倒在血泊里的凄惨画面。
再后来……
他就开始怕黑了。
他深吸一口气，胳膊向下撑着从床板上坐了起来，入目的是他熟悉的、窄小的出租屋。
老旧的房间很是逼仄，紧凑的摆放着床铺和桌子。换洗的衣物没有衣柜放，被叠好后整齐的放在床尾。洗漱用具被放在唯一的桌子上，暗红色的桌面上，涂漆斑驳翻着卷，打包上来的烤红薯正躺在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从早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此刻饿得胃有点疼。站起身拿起烤红薯，发现他随意拿起的包装纸竟是那张诈骗宣传单。
红色加粗的“年入百万”“人生赢家”在此刻格外扎眼，和破败的出租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清辞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片刻，而后嗤笑一声，摇着头扒下一点烤得发焦的红薯皮，低下头咬了一口。
红薯肉微微发烫，他却像毫无察觉般嚼了两口便囫囵吞下。
——他实在是太饿了。
可还没等吃第二口，揣在裤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了起来。
他单手举着烤红薯，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的右上角，标着红色的未读消息：1
房东叔叔：“这个月房租500块，还没转吗？”
消息上面，是他上周请求宽限两天的记录。
林清辞舌头顶上牙床，思虑一下点击了转账，而后打字道：
“不好意思，您请查收。”
“嘀～”
几乎是下一秒，转账被接收成功的消息弹出，紧接着是房东叔叔语言冰冷的提醒。
“下次注意按时交房租。”
林清辞看着账户“0.38”的余额发起了呆，颓废的垂下手。
下个月的房租……
该怎么赚到手才好……
“嗡嗡嗡。”
手机再次响起一声振动，以为是房东叔叔在催促，他举起手机就要回消息。
一抬手，却愣在了原地。
不是微信消息，是一封短信。
【XX银行:您好！您合同尾号为*0532的助学贷款，将于20**0821进行扣款，本息合计1947.29元，请预留款项以备扣，谢谢】
“……”
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高三那年父母出车祸后，交警判的林父全责，家里的存款全部被用来当做赔偿金。大学四年，他全靠着勤工俭学外加助学贷款才勉强撑过。
原想着毕业工作后一切都会好起来，谁成想毕业即失业。如今助学贷款的首次还款日还有三天，他却连份正经工作都还没找到。
手指不禁握紧。
“嗡嗡嗡。”
手机响起了今晚的第三次振动。
本着“不可能比现状更糟糕了”的态度，他再次点开消息框。
还是一封短信。
【滴～检测到您已负债累累，请问是否进入淘金直播间，开始您的暴富之旅呢？点击进入：】
淘金直播间？这不是诈骗宣传单上的那个吗？
林清辞皱眉：现在诈骗短信都这么智能了吗？他前脚收到传单，后脚就被发来短信链接？
不过这种级别的诈骗，还骗不到防诈教育普及的大学生。
左划，删除，锁屏。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晚饭了。
下一秒，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
【欢迎进入淘金直播间】
？
？？？
等一下，怎么强买强卖啊？
刺眼的白光乍然亮起，失去视野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左手拿着的烤红薯上。
被用作包装纸的宣传单皱皱巴巴，边缘处还粘着点橘红色的红薯瓤，而原本应是空无一物的契约人签名处，此刻正清晰的印着一个黑色的指纹。
他的大拇指虚浮其上，指尖的边缘，还残留着扒烤红薯皮后沾染的黑色炭迹。
林清辞：干！按手印也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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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辞：
啊啊啊啊！吃烤红薯不戴手套害人不浅！
红薯大甩卖！谁要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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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美人NPC杀疯了》（下本开）
[疯批美人NPC受]X[人类最强深情攻]
老婆想杀我，可我只想和老婆贴贴～
其他预收：
《我！终极BOSS！打钱！》——转身成魔神与世界为敌？[马甲|修罗场]
《炮灰反派，但万人迷！》——发疯撒糖小甜饼[万人迷|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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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高三·无人生还的毕业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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