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亲口对他说“很忙”的时薄琛,此时此刻,手臂上搭着沈允黎的手。

  因为角度找得偏,二人的举止看上去很亲密。

  照片上的时薄琛微微侧脸,露出脸上柔和的神情。

  那是在面对谢南观时,从未出现过的,摒除一切轻佻和不屑的温柔。

  谢南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流动。明明刚刚还在幻想和时薄琛见面的喜悦,现在却被一张照片打击得体无完肤。

  “是......时薄琛吗?”谢南观渴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哪怕对方回答“不确定”“可能是两个人长得很像”,他都能立刻平静下来,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可苏云清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侥幸。

  “是他,不会错的。狗仔最近听说时继源住院,时家岌岌可危,专门盯着时薄琛想出报道。”苏云清说完,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谢南观的脸色很差,“你没事吧谢南观?”

  谢南观本来就白,现在脸色苍白得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纸,这让苏云清担心得心都拧紧了。

  “我没事......”谢南观无力地倚靠在靠背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

  所以,时薄琛叮嘱他在车上好好休息,不要看手机,是因为避免让他看到这个照片吗?

  接下来苏云清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想要快点回去,等到时薄琛一个解释。

  或许是因为时家的事情,而找沈允黎帮忙呢?或许......

  他疲倦到无法多想,耳垂上的耳扣坠着他隐隐作痛。

  本来苏云清为了庆祝谢南观出院,能够正常饮食,说要请他好好吃一顿,但看谢南观目前的状态,吃是吃不下去了,这顿饭只能往后放。

  许默先送苏云清回去,之后再送谢南观回去。

  “麻烦先送我去秀全花园。”谢南观顿了顿,即便心情很差,还是礼貌道谢,“谢谢。”

  秀全花园就是时薄琛在市中心为他准备的那套房子所处的地方。

  许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方向盘打了个圈,驶向和C小区相反的地方。

  -

  秀全花园里。

  谢南观拖着沉重的身体进了门,一把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整个身躯彻底融入无尽的黑暗。

  窗帘敞开着,对面楼房一大片璀璨的灯光全然不知房子里边青年的心情,闯了进来,跳跃着洒在青年的身上。

  谢南观抬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另一只垂下的手握住手机,指尖微微颤抖。

  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薄琛”二字,而传出来的机械女音则是毫无感情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从刚刚到现在,他发给时薄琛的消息一直没有被回复,打出去的电话也没有被接听。

  一切,都好像是在印证,今天他看到的照片是真的。

  时薄琛和沈允黎,一起走进了酒店。

  至于走进酒店后做了什么,他不敢细想。

  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时薄琛,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份合理的解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璀璨的灯光逐渐熄灭,化作星星点点的灯光,雨滴一样洒在他的身上。

  夜已深,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咔哒”的沉闷开门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沉重回荡。

  一直没有动弹的谢南观动了动指尖,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臂已经发麻。

  屋子里没有开灯,而进来的时薄琛似乎也没有要开的意思。

  “南观。”

  借着闯进来的灯光,谢南观看到时薄琛的那一刻,心脏骤然紧缩。

  时薄琛身上穿着的西装,和今天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谢南观的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但仍然硬撑着露出苍白的笑容:“已经两点了。”

  怎么才回来?

  后面那句,谢南观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失去了任何询问的力气。

  他还没有从时薄琛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别扭得那么难堪。

  或者可以说,他希望时薄琛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肯定他和沈允黎没有任何关系。

  时薄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低低地“嗯”了一声,和往常一样,伸出手臂将谢南观整个人拥在怀里。

  宽阔的臂弯让谢南观一下就陷入了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他本应能暂时安心下来,可偏偏,他嗅到了不属于时薄琛身上的味道。

  是浓烈的玫瑰花香。

  谢南观本想抚上对方背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永远记得17岁,时薄琛靠近他时,袭来的那一阵清香。好像微风刮过浓郁的树叶,摇动出“沙沙”的夏天的声音。

  也永远记得24岁再度重逢,他惶恐跌进时薄琛的怀里时,嗅到的那一阵令人安心的清香。

  十年了,时薄琛身上宛若清晨树林的清香味,从来没有变过。

  可现在,今天却被其他人的味道所彻底掩盖。

  谢南观举起手臂,一把推开了时薄琛,眼尾殷红,指尖打颤。

  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样,疼痛一股脑地涌出来。

  时薄琛被猝然推开,怀里落了空。

  对于谢南观反常的举动,他很是不满,深绿色的眸子暗了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转瞬即逝。

  “怎么了?”他温和问道,尚且还有一点耐心去哄面前的人。

  “你......今天去了哪里?”

  时薄琛抚上对方发红的眼尾:“在忙时家的事情。怎么哭了?宝贝,因为我没有亲自去接你,所以你伤心生气了吗?”

  他又贴近对方的脖颈,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你真可爱。”

  时薄琛在说谎。

  谢南观的心凉了半截。

  “你今天......去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吗?”谢南观最后存有一丝希望,期盼时薄琛能够说实话。

  可偏偏,他听到的却是:“没有。”

  谢南观终于再次一把推开时薄琛,颤抖着声音,连牙关都在打颤:“你说谎......”

  “你今天明明去见了沈允黎,为什么还骗我?”

  “谢南观。”时薄琛也敛了面上的笑容,本就深沉的嗓音变得越发冰冷,“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明明就是自己做错了,却是一副“我做错了都是在施舍你”的不屑态度。

  时薄琛的眼神冷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试探我,哪怕是你。”

  一股闷气硬生生堵在了谢南观的胸口,刚才的不安,现在的伤心和生气,全都化作一团淤气,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压根听不出时薄琛话里的意思:“所以,你都不想解释了是吗?”

  谢南观的心里堵得慌,当初宴会上时薄琛和沈允黎站在一起的画面,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就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

  当初,时薄琛明明看到了他,却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碰了碰沈允黎的酒杯,贴近了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而沈允黎,则是优雅地抬起指尖,遮住了自己的红唇,轻轻一笑。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所异样,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细想。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家小姐和时家未来家主,站在一起果然养眼......”

  当时他在花园里问时薄琛为什么和沈小姐站在一起,时薄琛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任何解释。

  时薄琛避而不答。

  就和今天这样。

  “我今天忙了一天,结束后本来可以直接休息不来找你,可我担心你刚出院照顾不好自己,立刻赶了过来。”

  时薄琛终于察觉到对方在打颤,还是放软了态度:“所以,南观,不要再问那些幼稚的问题了,好吗?”

  谢南观的眼眶红了:“我幼稚?留有希望,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幼稚,对吗?”

  “你忙?是忙着被沈家大小姐挽手,还是忙着和她一起去酒店?”

  这句话刺激到了时薄琛,让他最后一点耐心都荡然无存,眼中的狠戾和焦躁渐渐浮现。

  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一团糟,本想快点和谢南观就见面,把时家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跑到脑后,结果却被质问个不停。

  他被时家的一群疯子纠缠得心情很不好,没有那么多余力去向谢南观解释。

  他没有收力,掐住谢南观的腰往怀里狠狠一带,沉着声音问:“连你也要逼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南观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无奈和怨恨。

  谢南观苦笑着想,该无奈,该怨恨的不应该是他吗?

  没有再给谢南观任何反抗的机会,时薄琛的身体就自顾自地压了下来,那双平时带给他快|感的手,此时此刻不顾他的意愿脱掉了他的外衣。

  “不要,我不想做!”谢南观的眼泪掉了下来,“别用你摸过沈允黎的手碰我!”

  “我不是你的地下情人!”

  时薄琛的手立刻顿住。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罢休,可谢南观还没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抓住手腕拽得踉跄了几步,重新跌回了对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