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一阵讨论，很快又恢复安静，周围同学把书拿出来，自己忙自己的。
谢初时一道选择题改了三次。
高北注意到旁边人的反应，用圆珠笔戳他，“要不要给小学弟发条消息？”
谢初时看了眼手机。
刚才学委一开口，他就拍拍对方头像。
一向秒回的人这次却迟迟没有回复。
秦穆虽然平日里朋友不多，但性子沉静，遇事也从不计较，应该不会打架才对。
可万一要真遇上事了呢。
谢初时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又不得不推翻。
他趴在桌上，手机夹臂弯里，给秦穆打电话。
连着三通都没有接听。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初时再也坐不住了，对身边道，“北子，我出去一趟，老王要是来了就说我上厕所。”
“要不要陪你去啊。”高北任何热闹都不放过。
“不用，你就在这待着吧，目标小好调头。”谢初时说。
这个点外面安静。
谢初时从教室后门出去，直奔整条走廊的另一端。
直升班里。
教室漆黑一片，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谢初时神情恍惚，又给秦穆打了个电话，对方仍没有接。
他预备去王岩办公室。
“学长？”身后有人喊他。
对方背个双肩背，看到他有些惊讶。
谢初时认出这是秦穆的同桌，忙道：“刚才你们班有人打架么？”
其实他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和秦穆有关。
“对。”许杨点点头，顿了顿道：“秦穆他，和一个高中部的打架，打得特别厉害，王老师就让我们先回家了。”
要不是他钥匙落在桌洞里，这个时候也不会回来。
谢初时心里微沉，忍不住问，“为什么打架？”
许杨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也不隐瞒，
“有个女生，见我们班没人，就把秦穆叫出去说话，临走时看着还挺失落的。”
“结果没过一会，就又有个男生来班上，问谁是秦穆，然后就直接动手打人。”
他说到这里有种打抱不平的意味，“其实我都看到，一开始秦穆只是躲了，没还手，后来才打起来的。”
谢初时眉头拧在一起，又问，“他们现在在哪？”
“应该都在教导处，王老师也在那里。”许杨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谢初时拍拍他肩膀，“现在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说完也没再管身后的人。
直奔教导处。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课本打在桌上，随即又是一阵骂声：
“反了天了你，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学校打架！”
“明天叫你爸妈来学校，学校管不了你，让你家里人过来管，让他们看看你在学校的样子！”
谢初时心揪起来。
他家秦小穆，明明是无辜的，被人打了却要受这种委屈。
顿觉理智全无，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冲进去：“王老师，这件事和秦穆没关系，是刚才那个人打的他！”
“当时他们班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调监控！”
结果进去后才发现。
靠墙站着，被骂得狗血喷头的男生不是秦穆。
秦穆坐在王岩的工位上，校医正在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不远处还有个女生，抱着自己校服外套，不时呜咽一声。
“哥。”秦穆喊了对方一声。
谢初时才瞬间僵住，再度反应过来，王岩从后面敲了他一下，“做事情毛毛躁躁，慌不择路，以后该怎么办？”
谢初时尴了个尬。
“王老师。”他低下头。
王岩见他这样，也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人，便一挥手里的报纸，示意人过去。
谢初时赶紧走到秦穆身边坐下。
这人眼睛有些肿，嘴角上还挂着点血渍。
谢初时心疼的不行，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这还没到一年，竟又成这样了。
“哥，我没事。”秦穆握住他的手。
靠墙那边，打人的学生还有些咬牙切齿，“你活该，谁让你把人家弄哭了，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在哭那个女生直接站起来，冲他，“都说了你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偏要管！”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以后再这个学校还怎么待。
男生被她一吼，瞬间哑了，看向其他人，“老师，您相信我，他那一拳比我的重多了，不信你们看我肚子……呃！”
他最后那个是声闷哼，似乎是真疼得厉害。
“不管这一拳打到哪，有多重，他那都属于正当防卫。”教导主任厉声道。
“倒是你，还有不到三个月就高考了，公然对自己下级的同学动手，要是再严重一点，高考资格都给你取消！”
男生听到后半句，瞬间怂了，咬着下唇，一句话都没说。
“过去，给秦穆同学道歉。”
一阵窸窸窣窣后。
对方走过来，眼睛也有些红，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秦穆瞥了他一眼，表情很淡，但也表示不会再追究。
男生被记过处理，这件事也就算了。
谢初时受不了办公室的氛围，开口，“王老师，他这个样子在学校不方便，我先带他回去。”
王岩知道两人住一起，出了这种事，也不好把他们隔开，便道，“恩，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好。”
谢初时扶着秦穆，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对方也不客气，紧紧搂住身边人的腰。
旁边的女生走过来，看到秦穆满脸是伤，又看向谢初时，哽咽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是因为看到秦穆打篮球，就对他一见钟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跟他表白，居然害对方被打成这样。
秦穆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把谢初时搂得更紧了点，“哥，我们走吧。”
今晚雾气偏重，天空难得一次没有月亮。
两人回到家。
姥姥见秦穆这样，也吓一跳，马上去给人准备冰袋。
谢初时心情不好。
让秦穆坐自己床上，不止一次捧人脑袋去看。
“疼不疼？”轻声问。
“还好，只是打了脸，其他地方没事儿。”秦穆牵着谢初时的手，五指悄塞进去，和人十指紧扣。
好像越相处，自己对这个人的占有欲就越强。
尤其是现在，看到这人为他担心的模样，好像受什么伤都值了。
再说他也没怎么受伤，那个男生没说错，自己那一拳比对方加起来的还重。
此时谢初时正生着气，也没觉得他俩手牵手有多奇怪，只道：“打脸还没事啊！”
他家秦小穆的脸可值钱了。
“他为什么打你？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么。”谢初时问。
其实了解情况后，他心里也已经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她喜欢他，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
秦穆不置可否。
在他这里，别人喜不喜欢他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意的只有谢初时。
“哎，你也是够倒霉的，居然摊上这种事。”谢初时用冰袋给人按脸，担心他委屈，又安慰了句，“不过这也说明你长得帅。”
“长得帅？”秦穆反问一声。
“对啊，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喜欢。”谢初时说。
秦穆沉默一会，蓦地把脸正过来，两人鼻尖缩短到只有两厘米，“哥也这么觉得？”
“觉得什么？”
“我长得帅。”
变声期后的秦穆声音比同龄人更低沉，因为脸上的一点紫红，没了往日乖顺的模样，倒多了些侵略的痞气。
像是远古时期的孤狼，在草丛静心蛰伏，等待猎物上钩。
这种变化让谢初时莫名发臊，忙把人推开一些，“一边去，再帅也赶不上你哥，夸你一句还上天了。”
秦穆轻笑声，身体却没动一下，继续玩着谢初时的手指。
让人自己捧着冰袋，谢初时从上铺把他枕头拿下来，给换上一个更软的枕芯。
边换边忍不住问，“对了，今天那女生找你，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秦穆声音很淡，“我只是告诉她，我们没可能，让她别把心思用在我身上。”
恩。
可以是可以，就是对女生好像太狠了些，未来保不齐会有人看不过去。
谢初时想了会，尝试建议，“其实要是遇到这种事，你的表达可以更婉转点，比方说……”
“婉转只能让我徒增烦恼。”秦穆直接打断，“该拒绝就要拒绝的不留余地。”
他掀起眼皮，“要是都跟哥这样，他们只会觉得还有机会，这样对双方都不负责任。”
谢初时：“......”
怎么感觉自己被说得跟个渣男一样。
偏偏还不能说这人做得不对，便把换好的枕头丢给他，没好气道：“将来你女朋友估计得被你气死。”
屋里有一瞬间沉寂。
秦穆再次抬头看他，“哥，我不会有女朋友。”
“恩？”谢初时一愣，闻言乐出声，“没有就没有吧，以后就搁家里给你哥养老，也挺好的。”
他完全没把秦穆的话当回事，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恋爱脑开发出来得成啥样。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穆瞥他一眼，嘴角抿成条直线。
手里的冰袋有点温了，谢初时准备出去给人再拿一个。
结果刚动一下，腰就从后面被抱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穆似乎对他的腰情有独钟，每次都抱得很紧，像是有什么特殊情结。
感受到手边的劲越来越大。
谢初时都有点喘不上气，忍不住拍一下腹部的男生手背，“怎么了又。”
小孩黏人可以，但这么夸张的还是算了。
怪累的。
“哥，我是认真的。”秦穆的声音再度低下来，唇瓣擦过谢初时耳垂。
重复道：“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