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
廖呈声线微凉：
“行啊, 我们刚在讨论极地环境中，最新的分子生物学诊断技术。”
“你要是有兴趣，咱们也可以来讨论一下。”
谢初时：“......”
他当年最怵的就是生物。
虽说每次考试还行, 但周五的实验课，看着无菌杯里的多脚小昆虫，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觉得密集恐惧症犯了。
但廖呈每次都挺高兴, 甚至会一脸淡定的用镊子把那些脚分开，给大伙解说。
“那还是饶了我吧。”谢初时赶紧道：“太久没碰生物，你们那点东西说了我也听不懂。”
对面笑了一下, 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道：“行，那咱们说回来。”
“你俩现在是已经确定关系了？”
“恩。”谢初时说，“其……其实我们四年前就已经在一块了, 只不过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他才走的。”
这件事他连高北都没说。
要让对方知道, 他高三的时候就已经弯了，对方估计会吃惊到把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怀疑一遍。
廖呈却反应很快：“猜到了。”
又问, “你家里同意了么。”
“同意了，上周还一块回去吃了个饭呢。”
“那挺好的。”
廖呈真诚地开口, “这种关系, 最重要的是家里人支持，其实只要这道坎迈过去, 其他的就都没什么。”
“谢谢。”谢初时挠了一下闹闹的耳朵。
两人又聊了几句。
廖呈那边似乎有人喊他。
谢初时便说, “行吧，那咱们北子婚礼上见。”
“恩, 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后。
谢初时翻身躺在地毯，把闹闹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秦穆刚洗完澡出来, 就见自家爱人正抱着狗，玩叠叠乐玩得不亦乐乎，眉间轻挑。
走过去，把还赖在人肚子上的小白狗抱起来，放到一边去。
接着又把谢初时打横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闹闹已经熟悉这个家了，胆子大了一点，遇上这种事也不会不管，跟人脚边嘤嘤汪个不停。
谢初时早就红了脸。
指着脚边的小白团子道：“行了啊你，这种事哪有天天做的，咱儿子都快看不下去了。”
“儿子？”秦穆嘴角向上。
“对呀。”谢初时点了点头。
现在不都流行说自己的宠物是谁谁谁的孩子嘛。
他脸被迫抵在秦穆胸口，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瞬息万变。
半晌。
谢初时就被压着趴在床头。
两手被圈着往顶部够。
“我我我我，我说错了说错了。”赶紧告饶。
等到这人覆上来时，他的腰已经软了，裤头被人踩在脚下。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是说想要孩子么？”
“那就给我生一个吧。”
-
江大。
临近过年几天。
谢初时的初稿总算定下来，不用一天天地往实验室跑，安心准备过年就可以了。
在学校的最后这天。
同门的师兄师姐都早早地回家。
谢初时就来实验室打扫卫生，关水关电。
全部收拾好后，外面的门被敲了两下。
是姜教授。
谢初时有些惊讶地走过去，“老师，您怎么来了。 ”
“来学校开会，顺便来实验室看看。”姜教授笑道。
他环顾四周，从实验室走到办公室。
见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满心满眼都是赞许。
又道：“你后来发给我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写得非常好，如果有机会可以帮你往北核投一投。”
谢初时笑了一下，“谢谢老师。”
姜教授又看了一圈，见没人，忽然道：“初时，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哦好。”
谢初时忙跟上去。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姜教授从柜子里拿了茶叶出来，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
茶叶还冒着热气，教授就开了口，“初时，你有没有想过，去M国深造两年。”
谢初时心里咯噔一声。
M国，又是M国。
江大和M国那边的名校有和合作。
每年会公派学生过去学习，因为是公派，总共也不到三个指标。
这种给自己镀金的机会难能可贵。
很多学生为了竞争这样一个名额，都快要把脑袋给挤破。
“可是去M国，不是只有研三或者博二才有机会么。”谢初时问。
“说是这么说，但凡是也有例外。”
姜教授抿了口茶叶，“初时，我很看好你，也知道你一直想留在江大。 ”
“虽说这样继续读下去也有机会，但是像江大这样的学校，要是有海外留学的背景，后面评职称会更方便一些。”
谢初时没说话。
理性上，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能走公派，毕业留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要是现在走，姥姥年纪大了，身边不能长时间没人，而他和秦穆又会分开两年。
他们好不容易才团聚，难道现在又要分开么。
见他面露难色，姜教授又道：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要是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巴不得你多留在学校给我干两年活。”
谢初时顿了顿，开口道：“谢谢教授，我先回去考虑一下吧。”
“恩。”姜教授应了声，“也不用着急，好好过年，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年后回答我就可以了。”
“好。”
两人一块走出去。
锁了门以后，边下楼边继续聊论文的事。
走到半路姜教授就被其他路过的老师叫走了。
临走时又隐晦地提醒了谢初时一次，意思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
因为这事，谢初时即将过年的兴奋感淡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迷惘。
他本身不是个企图心很强的人。
也退一万步地想过，即便无法留校，江城也有很多其他学校，江大的博士学历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
可当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到他眼前，要说完全不心动那肯定是假话。
谢初时脑子里全是事。
一条路越走越斜，连面前的报刊亭都差点没看到。
就要撞上去的那刻，隔着皮手套的大手覆住他额头，身体被人给揽着往回带带。
低沉的嗓音很快出现在耳廓，
“在想什么。”
单从对方身上的雪松香就能判断是谁。
谢初时立刻转过身，呆呆地抬头看他。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内敛冷调的气质和周围格格不入，低头说话的时候神色里全是深情。
好像这仅有的温柔都只留给了他一人。
谢初时盯着这双深邃的黑瞳。
心里只剩下一件事。
他不想离开秦穆。
一天都不想，更何况是两年。
“怎么了？”见人迟迟不说话，秦穆又低声问一遍。
两手逐渐收紧。
谢初时定定看了他一会，轻道：“没什么，就是关于论文的事。”
“初稿不是已经过了么？”秦穆问他。
“那，那就是刚才在实验室里打扫卫生，有点累了，先去吃饭吧。”
谢初时说完以后就又主动去牵他的手，“吃完饭去超市，在晚一点超市都要关门了。”
秦穆看了眼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
谢初时应是刚刚打扫完，掌心还有些冰凉。
想到眼前人中饭就没吃多少，秦穆深吸口气又叹出来，“先去吃饭。”
两人去了江大附近的一家椰子鸡。
这家店是新开的，但因为是寒假，学生老师们都回家了，这家店人也变得很少。
两人点了椰子鸡和煲仔饭。
清甜的椰子水中和了鸡汤的腻，蘸着青柠的酱汁咬在嘴里刚刚好。
谢初时满足的眯紧眼。
秦穆帮他添了一大碗煲仔饭，他也毫不客气的都吃完了。
单看外表好像和之前一样。
两人吃完饭以后就去超市打年货。
像很多年前的那样，一个在前面推购物车，另一个就挑着食材。
两人从冷冻区走到熟食区，又往零食的方向走。
没多久购物车就堆满了东西，分装出来的时候一共有四大袋子。
秦穆不想让人拎一路，就买了杯奶茶给人捧着，让谢初时坐在门口等他把车开过来。
手里的巧克力奶冒着热气。
谢初时看着远处忙着倒车的男人。
心里暖成一片。
他已经决定了。
到家以后就要给姜教授发邮件，说他不去了。
经过之前的事，M国已经成为了他内里的一个心结。
说他傻也好，恋爱脑也罢，谢初时都不在乎。
这样日子太美好，他一天也不想割舍。
等车开到门口的时候。
秦穆下车，帮着一起把东西往后备箱放。
结果收拾好后，谢初时刚要绕到副驾驶去，却被对方一把拽回来。
秦穆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牵着人走到一旁，把他整个人塞进后座，随后自己也坐进去。
密闭的汽车。
谢初时还是第一次跟人一块坐在后座上。
和坐前面不同，在这里，他们可以更加紧密的贴在一块。
也更加方便某人“言行逼供”。
秦穆早就看出对方心里有事，要搁以前，担心对方不高兴，他还能忍住不去问他。
但现在不同了。
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秦穆不会允许对方在他这里有任何隐瞒。
“还想瞒着我么？”秦穆居高临下。
谢初时被他拉着抵在后面，心虚地偏开脸，“瞒着你什么了。”
被人摁着拽回来。
“你平常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秦穆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告诉我好么？”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谢初时已经认清了。
果然，他什么都瞒不过对方。
呼出口气道：“这里不好停车，咱们坐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很快。
黑色轿车驶离商超。
窗外有无数剪影划过，是江城最原本的样子。
秦穆认真听完他说的以后，隔了好久才开口，“这是个机会。”
“你希望我去？”谢初时扭头看他。
“你想去么。”秦穆反问。
“我当然——”当然是想的。
但是我不想离开你。
“如果你想去，我没有意见。”秦穆又道。
谢初时忽觉心中一凉。
虽说秦穆这样说可能是为了他好，可得知他出国两年，怎么就能表现得这样平静。
再怎么样也该拦一下吧。
他当年可是在家里哭了两个多小时才缓过来呢！
想到这，谢初时忽然十分委屈。
双手插兜。
不说话了。
到小区以后。
谢初时不顾后边人说什么，率先冲下了车，结果还没冲进楼栋，就被人拉着胳膊给拽回来。
很快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秦穆把自己的大衣敞开，将人紧紧裹进去：
“你如果去M国，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
“我不会再让你跟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