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峰呵呵一笑, 带着几分嘲讽,“那我总不能天天沮丧个脸等死吧!”

  ——他夫人都来了!他哪敢装颓废啊!夫人这次可是非常非常生气!呜呜呜……

  于世琮瞥了眼薛正峰,看向拘谨无措模样的赵景流, 于世琮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流光, “赵公子, 你之前从未离开过偏院?”

  赵景流轻轻点头。

  “那么,昨天晚上,是谁带你离开的?”于世琮问道。

  薛正峰也侧头看去, 带着几分探究。

  “我,我不能说……”赵景流低头,呐呐开口,“他, 他是好人……”

  于世琮一时间有些无语, 薛正峰眨眼,伸手出去猛地拍了一下赵景流, “你傻啊!人家把你带出来, 就是诬陷你杀人!就是要来害你!你还说他是好人!”

  赵景流捂着头,看向薛正峰, 抿着唇,似乎想要辩驳什么,但又低下了头,不说话!

  薛正峰啧了一声!

  于世琮长叹一声,看样子……是不用再问什么了。

  “此案很明显, 短时间内是判不了什么的,两位, 且在此安心等着吧。”于世琮说罢,朝两人拱手, 就转身走了出去。

  *****

  金陵,起风居。

  连壁端起茶,看向对坐的神色有几分疲惫焦虑神色的柳橙,连壁微微一笑,“虽然很是巧合,但是,昨晚也的确是在下亲眼所见,赵家二郎赵景流手持匕首坐在了被杀害的女子跟前。”

  柳橙微微眯眼,看向连壁,“连大人昨晚为什么会去揽月馆?”

  连壁听着这个问题,很是惊奇,“柳橙大人不知道吗?”

  柳橙怔了怔,他该知道什么?

  “揽月馆因为薛正峰杀人一案,被封了五天,五天后解封,且要迎新,柳橙大人应该知道,我连壁平日里也是喜欢逗留揽月馆,听曲看舞的人,难得揽月馆有迎新,我怎会不来?”连壁微笑说着。

  金陵城中,关于他连壁,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连壁是一个雅人,家中只有嫡妻,无妾室,无通房,但必定会上揽月馆听歌看舞,但,从不留宿揽月馆。

  柳橙一时语塞,柳橙微微攥紧拳头,低声开口,“连大人,还请连大人帮忙,关于昨晚你的亲眼所见,万万不能成为证供……”

  “说起来……昨晚的事情,和薛正峰杀人一案,几乎是一模一样,连地点都一样,柳橙大人,当初你们说要设局的时候,真的没有打算把赵家也扯进来吗?”连壁却悠然的转开话题慢慢的问着。

  柳橙皱眉,看着连壁,正色说道,“连大人!不管你信不信,给我柳橙十个胆,我都不敢将赵家扯进来!此事乃是金家那边所为,赵家公子是无辜的,还请连大人慎言,昨晚所见万万不能成为证供!”

  连壁一笑,透着几分嘲讽,“真有意思啊。”

  “什么?”

  “柳橙大人,说句实在的,事发到现在,赵家那边没有一个人来找我,你是第一个来找我说赵景流无辜的人。”连壁说到此处,看着柳橙紧绷的脸,又笑了一下,笑容透着几分意味不明,他凑上前,低声开口,“而在你之前,有两人来寻过我,希望我能挺身而出,为无辜惨死的女子做证……”

  “是谁?”柳橙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

  “一个是宋家的管事,一个是……赵家的大管事。他说,他们家的二郎君,素来暴戾……”

  碰!!

  柳橙猛地挥落桌上的茶盏!脸色阴沉透着怒意的盯着连壁,他哑声开口,“连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要将你亲眼所见作为证供呈递金陵州府的大堂!”

  连壁看着柳橙,微笑,“不好意思,在昨日事发后的五更时分,于世琮于大人亲自登门,带着捕快,师爷,以及刑部的文书大人作为公证人,亲笔录下了我昨晚亲眼所见。”

  柳橙先是愕然,紧跟着,便是怒瞪着连壁,磨牙开口,“你之前都是在耍我?!”

  连壁慢慢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着开口,“柳橙大人,我这人做事,素来有些随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柳橙眯眼盯着连壁,突然嗤笑一声,站起身,冷冷开口,“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是低估了你。很好,我倒是要看看,如果赵景流得死,那么薛正峰又岂能活!”

  说罢,柳橙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连壁目光冷冷的看着柳橙远去,随后慢慢的收回视线,垂下眼,盯着酒杯许久,才慢慢的喝下。

  之后,连壁又喝了两杯,才起身,慢慢的穿过起风居的回廊,看着前方的回廊转弯处,有下棋对弈,有弹琴演舞……连壁似乎又看见当年在潍城,他第一次踏入起风居,见那俊秀少年,一边抚琴,一边笑容绚烂……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一见,就难忘。

  连壁垂下眼,走入竹林,穿过小桥,喧嚣之声渐渐远去,一片寂静,他走出侧门,上了马车。

  马车里,他看着恭敬拱手的金来福,低声开口,“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柳橙的确非常在意赵景流,以及,赵家主家那边的确有人恨不得赵景流死,另外……此举,也只能搅浑水而已,薛正峰的案子,还是需要真凭实据……于世琮是正直之人。”

  金来福认真听着,随后,拱手,“辛苦连大人了,小的回去后马上回禀主子!”

  连壁微微点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低声开口,“他在哪里?”

  金来福垂下眼,恭敬回答,“主子的行踪不便告知,请见谅。”

  连壁沉默,抬眼看向面容严肃恭敬的金来福,微微点头,“他不想见我。是吧。”

  金来福只是默然。

  连壁勾起嘴角嘲讽一笑,“好了,我不为难你。回去后转告你主子,我不会让他为难的。只是……多年未见,可以的话,待事了,我在起风居请他喝茶。”

  “是。”金来福恭敬应着,心头却是无奈叹气,即便主子应予了,另一位主子肯定不会答应……

  *****

  翌日,金雪兰醒来,看了眼天色,便起身更衣洗漱,依然是一身简洁的男装打扮,随后走出门,和若娘一起前往了前堂。

  前堂,金竹已经起来了,正在处理事情,有黑衣人匆匆前来,低声禀报什么,随后,拱手接了命令离去,紧跟着又是一管事模样的人……

  金雪兰和若娘在一旁坐下,安静的等着。

  金竹侧头对着她们一笑,抬手示意前来禀报的黑衣人退下,对一旁的林叔和花无眠笑道,“把早膳摆上了。”

  “二姐,瓜瓜,我们先用点早膳,用完了,可就要干活了!”金竹笑眯眯的说着。

  这话一出,金雪兰有些紧绷的神色松了松,随后便用起了早膳。

  一旁的花无眠看着,主子的二姐姐似乎放松了不少,早膳居然用了不少,而那若娘也是。

  当然,这速度也是很快,倒是他们家的主子用得不是很多,花无眠默默的想着,待会要送些糕点过来才是。

  用完了早膳,金竹直接就让林叔摆上两个匣子。

  金竹指着匣子,直接开口,“二姐,到早上为止,关于姐夫的案子,已经有了八分,你可以先看看这个,这些都是姐夫案子的相关事情奏报。”

  金雪兰打开,慢慢的捡着里头的信笺或者东西看着,一边示意金竹说下去。

  “薛家早就上了赵宋两家的名单了,对付薛家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所以,三年前,薛家找护卫的时候,宋家送来了五个钉子,赵家也送来了五个,这十个钉子,最后,只有两人进入薛家,其他八人分别进入了薛家的管事,店铺掌柜等要职,在金陵的管事就有一人是这十个钉子之一,而在地方店铺的掌柜,我就没有清理了,二姐,这个得看你了。”

  金雪兰点头,“嗯,你继续说。”

  “三年前他们也在渗透揽月馆,但揽月馆是咱们金家的,他们要渗透没有那么容易!何况背后还有佑安一直在盯着!所以,到此次事情爆发,他们的确没有渗透进去,但是他们用了一个巧妙的办法,死去的人并非是揽月馆的人,而是揽月馆临聘的女琴师!”

  金雪兰怔然,“临聘的?”

  说到这里,金竹就仰天无语了,揽月馆的生意太好了,但是揽月馆的姑娘们都是很有脾气的,非自愿,客人也不能勉强的这个规则,让揽月馆有时候也是很头大,为了满足个别执拗的客人,揽月馆只好临聘了一些女子,这些女子假装是揽月馆的姑娘,好满足一些执拗不讲理客人……

  当金雪兰听完,“……”

  “怎么可以这样!”若娘皱眉,“这样子长久下去会让人误会的!”

  “没错,此事结束后,揽月馆得好好清理一下了。其他地方必定也会有这种事情!”金雪兰点头,

  金竹叹气,“没错,但这事咱先不管。说说姐夫的案子吧,一个临聘的女琴师,再加上背叛的护卫,以及被换了的药,局很简单,但是越是简单的局,要破起来就越难!”

  金雪兰看着手里的药瓶,这是被调换的药……

  “三郎,你继续说。”金雪兰低声开口。

  “女琴师的死,护卫的证词,我们现在要破的就是这两点。赵景流的案子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但是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破了这两点。”

  “为什么必须是七天?”金雪兰抬头问道。

  “因为七天后是贵妃的生辰,东阳公主必定会返回金陵为贵妃庆贺!她或许不在意赵景流,但是她肯定巴不得我们金家薛家麻烦缠身,姐夫若是死了,她肯定会非常高兴!”

  金雪兰点头,“好,那三郎,女琴师的死,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死去的女琴师,在事发的三天前,收了一大笔钱,女琴师有一个盲眼的弟弟,我们的人找到的时候,那盲眼的弟弟差点被人杀了。但是盲眼的弟弟说了,她姐姐并没有给他钱。至于背叛姐夫的两个护卫,我们已经找到了,找到的时候,其中一个服毒死了,另外一个半死不活,张神医说他能救,但即便救下来,只怕也不会吐露什么。”金竹说到此处,很是严肃,“二姐,那半死不活的护卫张神医还在救。”

  “好,我们现在去查女琴师那边,女琴师尸检了吗?”金雪兰低声问道。

  “于世琮大人请了金陵最好的仵作进行尸检,尸检报告都在这里了。”金竹说着,指了指金雪兰手边的匣子。

  “三郎,其他的事情拜托你了,我和若娘去查女琴师。”金雪兰说罢,就站起身,若娘也赶紧起身。

  “二姐,金陵不安全,我得让锦衣堂跟着你们。”

  “不用。”金雪兰淡淡一笑,“你让小郡王跟着我们就好。查案子,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的查。”

  金竹眨眼,随即恍然,嘿嘿一笑,点头,“姐姐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