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胤祺满心期待地从枕头下面拿出系统奖励的书，随意翻看两眼后他就发现，自己又被系统坑了。
他以为系统会给他送本菜谱, 然而系统送的却是一本名为《中国居民膳食指南》的书，里面压根就没有美食的做法。
胤祺太失望了，随手把书塞到书架角落。上午的满文课刚结束，他就去和哥哥们抱怨此事。
胤祉听说这回没有“数学”关键词, 也很失望, “那还有什么关键词？”
“医学、企业管理、军事、还有个什么心理健康。”胤祺闷闷不乐道。
胤禛皱眉，“选哪个不比选美食好，你怎么选了最没用的？”
胤祉也说：“就是，为什么不选医学？”
“民以食为天，食也很重要呀。”胤祺给自己找理由，虽然他现在十分后悔。
胤禛瞪他, “上回你还说你有大局观呢。”
胤祺抱住脑袋, “我错了。”
胤祉和胤禛见他这样, 也不忍心数落他了。这小子能忍到第三次才选美食已经难为他了。
胤禛又问：“那本书里不是菜谱是什么？”
胤祺：“汉文的, 看不太懂。就大概翻了下，说什么人体六大营养素。”
胤祉没好气，“明儿拿来给我们看。”
“哦。”反正里面没有好吃的, 胤祺也不稀罕那书了。
“这系统为什么就不来找我呢？”胤祉嘀咕：“给你这小子真是浪费。”
胤祺委屈巴巴, 胤禛瞥一眼胤祉，“行了三哥，别说老五, 反正老五都愿意把书给我们看, 是一样的。”
“就是就是。”胤祺弱弱附和。
胤祉哼了声，“才不是这么简单, 要我绑定这个系统，我就一天看十个话本，让它天天给我送书。”
胤禛心说如果是自己也肯定会这样。
胤祺就道：“那些话本有些写的可难看了，前两天我看那个男主角是抚远大将军王，也就是十四弟的话本，里面的四哥好坏。给我气得，看不下去啊！”
“十四弟？”胤祉没看过《大义觉迷录》也不知胤禛和胤禵的恩怨，他好奇问：“十四弟是哪位妃母生的？”
“是德妃娘娘。”胤祺道。
胤禛默不作声，说起这种话题他心里就沉甸甸的。
胤祉瞥一眼胤禛，“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呀，你怎么能当坏人呢。”
“是话本里写的啦！”胤祺道：“四哥才不会那样。”
胤禛此刻有点佩服五弟的心态，没有被那些话本里的内容所影响，仍如往常一样对待兄弟们。如果换做别人，未必能做到这点。
这或许就是系统选择老五的原因吧。
正这时，富广过来叫胤祺，说张英师父到了。
胤祺赶紧回自己上课的屋子，恭恭敬敬给张英师父行礼。
最近张英的心情都不大好，让翰林院的官员写放足文章这事儿进行的并不顺利，许多汉族官员都拖着不写，有些人家中女眷就是小脚，他们怎么能写批判缠足的文章呢。
还有人和他说什么，不能为了做官丢了汉人的风骨气节。他们剃发已是奇耻大辱，不可能连家中女眷之事都听朝廷的。
张英挨家劝说，磨破了嘴皮子，也只有三四人愿意写文章。
大概康熙看出了他的难处，把教胤祉和胤禛学汉文的任务分给了汤斌，他则只负责胤祺。
这一点都没安慰到张英，教五阿哥学汉文可比教三阿哥、四阿哥困难多了。
好在胤祺身边有个鄂尔泰，这孩子聪明勤奋，听他讲课时十分专注，还偶尔能问出非常有价值的问题。
张英每次看看鄂尔泰，心中才能感到几分安慰。
至于五阿哥，就……他能按时到尚书房来，自己就该满意了。他能听懂一多半，自己就该高兴。他如果能把今天讲得内容全部理解，张英必然是要表扬一番，然后去乾清宫给康熙汇报的。
今早五阿哥就有点没精打采，张英也就只讲了《论语·述而篇》的前五句，剩下的时间让三个学生背诵。
胤祺背了一会儿就开始支着脑袋打哈欠。
张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没提醒胤祺，而是点了“鄂尔泰”的名字，想看看他写的功课。
胤祺迷迷糊糊听到师父喊“鄂尔泰”，猛地惊醒。立刻坐直身体，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张英奇怪地看向胤祺，等他念完一段，忍不住问道：“五阿哥不困了？”
胤祺忙摇头，“不困不困。”他小心翼翼地瞅一眼张英师父，“师父不要惩罚鄂尔泰好不好？”
张英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五阿哥竟以为自己叫“鄂尔泰”名字，是要让他代五阿哥受过。
张英心下有些动容，五阿哥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不由想起当初询问自己放足之事的也是五阿哥，等课后他就闲聊似的问胤祺，“上回在汤泉，五阿哥为何想起问臣缠足之事？”
胤祺就把他们在包子铺的所见所闻和张英说了，“那个姨姨走起路来不大方便呢，万一遇到火灾地震之类的，跑起来都没别人快，那多可怜呀。”
张英一愣，这种事在民间并不少见，他回老家时就听说一富户家中失火，裹了脚的两个女儿都没能逃出来。
富广和鄂尔泰也在旁听着，富广听得睁大了眼睛，“若是那些女孩子真因小脚走路不便没逃出来丧了命，她们的家人该多后悔呀。”
鄂尔泰也道：“父母看到女儿为裹脚而痛苦时就该后悔了吧。”
富广点头，“我额娘每次把我打疼了都会后悔的流眼泪呢。”
胤祺：“……”
鄂尔泰：“……那你就少惹你额娘生气呗。”
富广吐吐舌头，有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三人聊着，提出问题的张英却陷入了沉默。如果真遇上这样的事，那些女孩的家人会后悔吗？可能会，但他们估计不愿承认，宁愿把这些事归咎于命运，也不愿承认造成这些悲剧的是缠足的陋习。
胤祺道：“可听说女孩子不缠足嫁不出去，就算他们的父母不忍心，也没办法。”他说着看向张英师父，“汗阿玛让你们写文章，写得如何了？”
张英道：“臣已经写好，也正在督促翰林院其他官员完成。”
“我觉得可以去采访下那些缠足的女孩子们，让她们说说缠足的苦。”胤祺提议道。
“采访是何意？”张英疑惑，鄂尔泰和富广也看向胤祺。
呀！这是话本里的词，胤祺一不小心就用出来了。“就是询问的意思吧。把询问的内容记下来，也算是一种文章。”
《我帮溥仪搞实业》中提到报纸，报纸上就有许多这样的文章。
张英若有所思，让那些官员写提倡放足的文章他们写不出来，那就让他们如实记录一下缠足女子的不易，这总是能做到的吧。
张英下午回到翰林院就把任务分派下去，让手下官员们分别去“采访”家中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缠足女人。
“不用让她们说缠足是好是坏，只写缠足的过程，或与缠足相关的事情即可。比如为缠足请过几次大夫？做过什么样的弓鞋等等。”
众人虽仍觉得很是为难，但这总比让他们直接提倡放足好接受许多。到时候别人怪起来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只是做记录而已。
下午外面又开始下雪，安达带阿哥们到室内练习射箭。
室内哪怕放了许多盏灯，光线仍有些昏暗。胤祉和胤祺还好，胤禛盯靶子的时候，总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胤祉和胤祺都嗖嗖嗖射出去好几支箭了，胤禛还在那里看。
胤祉就用胳膊肘撞撞胤祺，“看，你四哥又拉不开弓了。”
“才不是。”胤禛听见了，回头瞪他一眼，然后拉弓射箭。
箭矢落在地上，胤祉哈哈大笑，胤禛脸色更加难看。
安达感觉两位阿哥爷下一瞬就会打起来，于是道：“今日光线昏暗，就练到这里吧。三位爷早些回去休息。”
胤祺一听提前放学，高兴地跳起来，笑呵呵地谢过安达。
胤禛和胤祉也只好道谢，各自去收拾东西。
胤祺道：“三哥、四哥，要不要去宁寿宫，我把书拿给你们。”
胤禛道：“我想去承乾宫给妃母问个安，好些天没去了。”
“我陪你一起去。”胤祺道：“反正顺路。”他说着又看向胤祉，“三哥也和我们一起吧。”
胤祉摇头，“我不去了，我去看看额娘和姐姐。”
他也好些日子没去钟粹宫了。
胤祺闻言只好点头，又让他代问二姐姐好。
雪下的很大，皇贵妃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胤禛会过来。
她赶紧让人端上两碗热姜茶，“妃母知道你们功课忙，不来就不来罢，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何苦又冒着大雪跑一趟。”
胤禛道：“许久不见妃母，儿子想您了。”他说着仰脸看向皇贵妃，感觉皇贵妃气色挺好，不由弯了弯唇角。
“我也想妃母了。”胤祺笑道：“妃母比夏天瞧着胖了些。”
皇贵妃：“……”她在心里劝自己，胖了是好事。于是也笑起来，揉了揉俩孩子的小脑袋。
胤禩好不容易盼来了四哥，忙凑过来道：“我也想四哥了。”
胤禛闻言，心下一酸，他和八弟关系明明这么好。
胤禛就抱了抱胤禩，“四哥也想你。”
胤祺：“……”兄弟之间这样是不是有点肉麻？他从孝陵回来，四哥也没这样抱他呀。
皇贵妃忍不住笑，“你们汗阿玛给老八出了道题，他早就做出来了，想跟哥哥们确认一下答案呢。”
胤禩眼睛亮亮道：“我答对了，来年就可以和五哥、七哥一起读书。”
胤祺睁大眼睛，“你这么小就开始念书？”
“四哥当年也是六岁入尚书房的。”在小胤禩心里，四哥就是榜样。
胤禛笑着看向胤祺，“你自己不上进，还不允许弟弟们上进？”
胤祺：“我哪有，就是……上学很辛苦的。”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要念书呀，是被窝不够暖和还是弹珠不好玩？
皇贵妃让三个孩子自己去玩，三人先去看了看十三弟。
十三弟被养的很好，小脸比满月时还圆，见了哥哥们也不怕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哥哥们。
胤禛小心翼翼把弟弟抱起来，摸摸他软乎乎的脸颊。
胤祺也凑过去摸，小十三就把脑袋埋到胤禛肩上，不给他摸。
胤祺开心道：“四哥，他好喜欢你呀。”
胤禩在一旁弱弱道：“他也喜欢我。”
胤禛道：“我们小十三最乖了，喜欢每个哥哥。”他说着就把怀里的小娃娃递给胤禩。
胤祺：“又不给我抱。”
胤禩只好又小心翼翼地把十三阿哥递给胤祺。
胤禛就教他抱小孩，“抱的不舒服了他可不喜欢你。”
胤祺一学就会，抱着软乎乎的十三弟不撒手，直到小娃娃哼唧了两声，胤祺的衣服瞬间湿了。
“啊！他尿尿了！”胤祺差点把十三弟扔出去，皱起鼻子。
奶娘赶紧把小十三接过去。
胤禛和胤禩都忍不住笑，胤祺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小十三，我记住了，等你长大我再找你算账！”
承乾宫没有适合胤祺的衣服，小太监赶紧回宁寿宫去取。胤祺只好把外袍脱了，坐到胤禩房中等衣服。
胤禩则拿出他折好的十一个方盒子给他们看。
康熙给他出的问题并不简单，反正胤祺就不会，看他把十一个纸盒都展开，才明白过来。
听胤禛说，就是十一种可能。胤禩高兴起来，“五哥五哥，明年我们就能天天一起上课了。”
胤祺：“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汉文可难了。”
胤禛：“那是对你来说难。”
胤祺：“……行吧，那到时候我和七弟有不会的功课，就靠你啦。”
胤禩：“？”难道不是该哥哥们帮他吗？
胤禛在胤祺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说这话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八弟聪明呀。”胤祺觉得有八弟和他们一起念书也不错，师父看到八弟也能有点成就感。
待小太监取来衣服，胤祺换好，就和胤禛去了宁寿宫。
太后已经让人准备了晚点，被康熙提醒过后，最近晚上都吃的比较清淡，今天是蔬菜粥。
太后还不太好意思，胤禛难得来一趟就给孩子吃这个。
胤禛却是很喜欢，他打小就不爱吃肉，菜粥正符合他的胃口。
吃完东西，俩人就钻进胤祺的房间，胤祺去书架上找出那本《中国居民膳食指南》，递给胤禛，“就是这本，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