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简直怀疑他听错了。
阴险狡诈的大反派怎么可能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一定是他在做梦。
他迟疑不决地走到床边。
洛淮洲嘴唇发白,额头布满冷汗,身子似乎还在发抖。
“你该不会是……被谁夺舍了吧?”
闻弦试了下他的额头,温度烫手。
“再这么烧下去,烧成傻子就坏了。”
他曾经就见过因为长时间高烧不退而变成傻子的人。
闻弦左右环顾,打算给他敷块冷帕子。
谁知洛淮洲预感到他要离开,倏地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指尖发白。
闻弦只好安抚他:“好好好,我不走,你别抓得这么紧,我会疼的。”
他尝试着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洛淮洲呼吸急促,闻弦一时有些无措。
对了,洛淮洲不是喜欢林见微吗,不如找林见微照顾他,也能趁机培养下他们的感情。
“师兄你乖乖的哦,我这就去找你最喜欢的林师叔。”
闻弦拍拍他的脑袋,抓起一只毛笔塞到洛淮洲手里,迅速推门离去。
闻弦刚走到红月宫门口,谢渊的声音传来,他的脚步顿时变得迟滞。
“你怎么又回来了?”
“弟子寝居怎比得上仙尊的大床,我睡不惯所以回来了,仙尊应该不会在意我暂住一夜吧?”
听着那二人的喁喁私语,闻弦踌躇片刻,转身就走。
师兄啊师兄,别怪我不帮你,谁让他们两个人是官方cp呢,挖墙脚这件事还是日后再打算吧。
闻弦回到自己的房间,抬眼一看,差点没吓死。
洛淮洲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直挺挺站在门口,远远望去活像只凄惨的鬼魂。
虽然是夏夜,但冷风吹袭,寒意依旧刺骨,他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就那样等着他。
闻弦情急之下,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了:“我不是说,让你乖乖等着我吗?我又不是抛下你不管了。”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的。”
闻弦气结:“是,我是说过,我这不是有事情吗?你就不能听点话?”
“我听你的话,可你每次都骗我。”
莫名的,他的嗓音有些委屈。
闻弦:“我几时骗过你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洛淮洲咬着后槽牙,眼里刻满清晰的血痕,乍一看十分唬人。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一些格外沉重的,能将他压垮的感情。
闻弦抬脚越过门槛,洛淮洲攥住他的衣袖。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保证。”
“这都哪跟哪啊。”
闻弦直犯嘀咕,但见洛淮洲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好过分苛责。
这家伙估计是烧傻了。
他总不能跟病人计较。
洛淮洲又念叨了些乱七八糟的,然后便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他怀中。
闻弦:“……”
此时此刻,他很想摇醒洛淮洲,问问他晕过去之前能不能想想自己的体重?
闻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去,扔到床上便不管了。
困意袭来,他趴在床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谢渊将发生的事告知林见微,包括他重伤了洛淮洲的事。
“你伤了洛淮洲?”林见微诧异不已:“你一魔界之人,不隐藏身份,反倒对仙门弟子大打出手,就不怕他告到碧清仙尊那儿去?”
“怎么,你这个做师叔的,不担心担心自家弟子,反倒替我这个魔族祸患操心?”
“你少跟我油嘴滑舌,你的身份一旦败露,你也会拉我下水。”
“聪明。”
“听闻青玉峰的林见微品性高洁,心肠慈悯,现在看来,传言终究是传言。”
林见微冷冷剜了他一眼。
“你去看看洛淮洲,顺便再打探一下凌波草的下落。”
“我不会供你驱使。”
林见微抚上肩头,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渊轻笑。
“你以为,解开了淫纹,我就没有其他拿捏你的手段?”
“你不怕我把这个东西交出去么?”
林见微扫了眼他放在桌上的东西,神情瞬间大变。
谢渊将东西收回衣袖,托腮轻笑:“这下你愿意替我做事了吧?”
“好,我答应你。”
林见微蹙眉:“只是倘若他问起我怎么知道他受伤的事,我该如何解释?”
“实话实说。我与他切磋,他因不敌而伤于我手,你担心不过来看望他。”
他顿了下。
“林仙师,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想着耍花样,否则的话……”
谢渊的手滑进他的胸膛,用力揉捏了两把,林见微变了脸色,颊上浮起羞恼的绯色。
……
洛淮洲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失了片刻的神。
他仿佛做了个很悲伤的梦,大抵是关于林见微的。
只有林见微的一举一动,才会让他有如此大的情绪反应。
他缓缓坐起,受过伤的身体不比从前,动作迟缓了许多。
闻弦趴在他的身边,睡得正沉。
少年浓长细密的鸦羽轻阖,细腻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白瓷,让人很想伸手触碰。
熹光在他的脸上流转,洛淮洲徐徐俯下身,那张脸越放越大——
猝不及防的,闻弦睁开了眼睛。
洛淮洲表情冻结,闻弦揉揉睡眼,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的尴尬时刻:“你醒了?”
“嗯。”
“昨天晚上的事情……”
闻弦拍拍胸脯:“师兄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闻弦说完冲他狡黠一笑。
洛淮洲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吧,师尊那里有我替你遮掩,对了,我从千师叔处要了些伤药,你先用着。”
“多谢。”
闻弦:“这都是我该做的。”
说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是不是应该跟他要点好处?
比如说让他立个誓约,发达以后认他做爹啥的……
现在说会不会太迟了?
洛淮洲察觉到闻弦的视线,忽地转首,声线里的凉意如一捧寒雪。
“师弟,昨日的事,希望你就此忘记。”
“如果你时时挂在嘴上,我会很烦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