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俯身跪在塞纳星长老脚边,行使了一个在付乘凛眼里看来眼花缭乱的繁琐仪式。

  紧接着,一种与古语极为相似的塞纳星语从少年唇齿间倾吐而出。

  他似乎在向塞纳星长老汇报付乘凛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状况,态度谦卑恭敬,与平日里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毛头小子简直判若两人。

  “付先生,在皇宫住得可还习惯?”

  听完阿文的汇报,加帕丁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一双绿瞳直直地注视着付乘凛,高深莫测的目光里,掺杂了几分审视。

  付乘凛却并不买账,漫不经心地回讽:“还行,怎么也比被二十四小时被锁在实验台上要强。”

  “没想到付先生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在此老夫替塞纳星子民们的无礼向你道歉……今后,你想做什么尽管跟阿文提,算是弥补你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付出。”

  加帕丁的意思很明显,话里话外无非是让他放下过去的纠葛,尽责尽职地履行好作为一个孕子工具的义务。

  “放我离开,你们也肯同意?”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快入土的老人,实在不好下手的份上,付乘凛险些忘了自己的目的,冲到加帕丁的面前将对方打到鼻青脸肿。

  “付先生,塞纳星的继承人因你重伤,如今你是塞纳星皇室的一份子,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腹中的孩子关系到整个塞纳星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至于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我们也是不得已,还请见谅。”

  加帕丁苍老的视线在男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稍作停留,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禁流露出几分激动,扶着拐杖的手竟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闻言,付乘凛心神一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经营多年的信念顷刻间摇摇欲坠,但嘴上仍旧不甘示弱:“不早说……还以为长老是打算借我肚子里的种实现统治自由,才整出这么大阵仗……”

  的确,他的母星放弃了他。

  昔日的战神将军如今不过是帝国的阶下囚。

  皇帝一天不醒,他就要为此担负罪责,即便他们曾经立场对立,即便征战杀敌是家常便饭,被剥夺自由身的他……只要塞纳星皇族愿意,甚至随时可以将他斩首示众。

  静立在加帕丁身后的阿文目露惊恐,仿佛天塌了一般,脑海中疯狂闪过一段段“大逆不道”的词条。

  他从未见过有人这么不把塞纳星长老放在眼里,眼前的付乘凛无疑是在挑战塞纳星人的信仰,在忤逆他们的神明!

  “你怎么能对长老不敬!”阿文忍无可忍,挺身斥责付乘凛出言不逊。

  他从小便被长老带在身边,从牙牙学语到成为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塞纳星皇室总管,都离不来长老的提携认可。

  长老的存在对他而言,不只限于使徒般的崇敬之情,还有更多源于家人般的孺慕之意,自然也无法容忍别人对长老稍有忤逆。

  “不好意思,随心所欲惯了。”

  付乘凛没有将阿文的威吓放在眼里,冷着一张脸,理直气壮地看向加帕丁,俊朗的脸上不见半分忏悔之意。

  “无妨。”

  加帕丁语气平和,没有因付乘凛言辞挑衅而生气。此刻,他对付乘凛腹中的幼崽倒更感兴趣。

  “付先生,你可否走近些?”

  加帕丁盯着付乘凛的腹部,语气里隐隐带了几分迫切。

  付乘凛不动声色地顺着加帕丁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

  触及对方眼里的热意,暗暗吃了一惊。

  一时有些分不清对方真正的意图所在。

  “抱歉,今天身体不舒服,等我哪天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打心底里抗拒直面某个真相,他没有迈开脚步走到加帕丁跟前,只是神情敷衍地留下一句身体不适,便离开了加帕丁的府邸。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长老说话,这也太过分了!这真的太过分了!”

  回去的路上,阿文神色激动,不停地数落他不识好歹,付乘凛轻抚了两下自己的腹部,若有所思。

  怀里的幼崽已经有五个多月。

  按照塞纳星人幼崽的发育周期,还有两个月就是分娩期。

  稍一想到届时会生下一只小触手,一股莫名的心悸占据心头,付乘凛立马打住了对未来幼崽一发不可收拾的奇怪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