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狼狩座α——食雾岛,飞船即将降落!”

  曼巴号各舱室的广播设备里,赫然传出一段语音播报提示。

  历时二十多天的跃迁,曼巴号终于逃离塞纳星所在星系,并顺利从塞纳星皇帝手下生还,抵达新的目的地。

  “怎么会这样?!”

  看着显示屏里似曾相识的关口,范约尼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早该想到的,能让西罗卡直接输入的跃迁目的地,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西罗卡一旦上岛,曼巴号只怕又要惹上不少麻烦,可若是让飞船重启,估计也少不了一顿痛骂,范约尼一时陷入了纠结。

  所谓的食雾岛,即是星际的灰色领域,更是星际狂徒的后花园。

  岛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娱乐产业,上岛的人来自各个星系的星民,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纵情享乐,又或者是为了追求更多的刺激和挑战。

  因着岛上发生的一切不受星法约束,岛民的恶劣本性被无限放大,恃强凌弱是岛上一致默认的潜规则。上岛的人若没有可靠的后台,更缺少足以傍身的实力,最终也只会沦为其他人的“腹中餐”。

  实力决定他们的享乐上限,也预判了他们的下场,甚至是生离死别。

  真正能在岛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无一不是各星系通缉榜上恶名累累的通缉犯,又或者是实力强劲、令人望而生畏的幕后头领。

  西罗卡却是其中的例外。

  他既不具备岛民闻风丧胆的实力,甚至算不上星际上臭名昭著的海盗,前几次之所以能够成功逃出食雾岛,几乎归功于他们曼巴号成员日益见长的逃生手段。

  “比起大家的人身安全,我不过是被臭骂一顿,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正当范约尼颤抖的指尖即将碰上曼巴号的重启指令时,西罗卡的声音募地从舱口的方向传来。

  “总算到咱们的快乐老家了!大伙们走,一块去岛上耍一把!不够尽兴绝不回来!”

  笼罩多日的阴霾尽数退散,西罗卡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期待已久的快意,禁不住怀念起食雾岛上魂牵梦萦的难忘体验。

  “老大,我要去!”

  “老大,我也要去!”

  “我也是,我还想看看上次的汤鹤妹妹!”

  海盗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迫不及待地对食雾岛上的美好向往起来。

  “老大,上次我们得罪了‘萨坎号’的人,要是被他们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听到这里,范约尼当即把头盔扔到一边,单薄的身躯堵在舱门前,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这有什么,就格鲁恩那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想碰我一根手指头?!他们要真敢跟我闹,我还怕他们不成?”

  此时的西罗卡,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满脑子都是人声鼎沸的风月场赌场竞技场,哪还顾得上范约尼心里那点顾忌。

  “可是,食雾岛真的很危险……”

  范约尼还想再劝上几句,西罗卡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范约尼,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里吧嗦的?你要胆小怕事就在飞船上呆着,我跟大伙可要出发了!”

  西罗卡摁住刚够到他肩膀处的褐色脑袋,将范约尼的头发揉的一团糟才痛快地罢手,走在海盗们的前方。

  “老大,我……”

  望着通道上欢声肆意、渐行渐远的十五道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顿时袭上范约尼的五脏六腑。

  作为曼巴号上相对理智的一员,他真是操不完的心。

  他们上次跟“萨坎号”的恩怨还没解决,这次要是再碰上,怕是少不了一番恶斗。

  “奇怪,怎么没见新人跟我们一块去?”

  狄赫斯的视线在十多名同伴中逡巡了个来回,没有如愿找到他们口中的“新人”面孔,难免有些好奇。

  前段时间,他便听说曼巴号上来了一个叫江凛的机甲师。

  可惜他这些天都耗在仓库里,忙着收拾杂物,也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几次全员集合,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跟新成员见上一面。

  “这个嘛,江凛说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没跟大伙出来咯。”

  被特许两天假期的徐壮壮,难得跟同时天涯沦落人的狄赫斯有共同话题,顿时乐了。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揽住狄赫斯的肩膀,“你想跟江凛见面,那还不简单,直接来问我这个引荐人,我带你去找他,保准随时能见上!”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近在咫尺的异味熏得狄赫斯头晕眼花。

  出于自卫的本能,他强忍着晕眩感一把推开了没换衣服的徐壮壮,溜到其他成员们的后面,离徐壮壮要多远有多远。

  对新成员的打探也不了了之。

  曼巴号工作舱内——

  “真意外,你竟然不跟徐壮壮他们一块上岛,还是……今天是轮到你‘守家’?”

  看着站在门口的曲颂丘,付乘凛忍不住打趣道。

  此时的曲颂丘,一身衬衫白净整洁、一丝不苟,显然已经换洗过一回,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清冷冷的气质。只不过落在付乘凛身上的视线,不像时在看一个人,倒更像是在看一只即将处刑的小白鼠,一道急需攻破的学术课题,不带任何的情感。

  “差不多。与其浪费时间体验索然无味的人间游戏,倒不如研究一个被后天改造过的身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曲颂丘轻推起有些下滑的银边镜框,目光定定地盯着付乘凛。那人泡在一堆器材设备中间,正组装着手中的零部件,脸上的神情没有因他“出言不逊”出现分毫变化。

  “那你随意。”

  付乘凛无谓地说道。

  刹那间,电路板从他的掌心掉落,心脏忽的剧烈跳动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付乘凛紧紧咬住牙关,单手捂住越来越疼痛的小腹,试图延续上午的缓解方式,将那股熟悉的痛意逼退。

  他没想到早上刚撑过一次阵痛,现在竟还会再经历一次!

  但这次,无论他怎么尝试缓解都无济于事。

  如同在应验他心中的某个预感,那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来势汹汹地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