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莱拉不甘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可以赢……”

  付乘凛指了指台下:“赢了就能走出这个会场?还是最后也会跟他们一样,变成这场狩猎游戏里的养料?又或者沦为受人摆布的玩物?”

  “猎物……本就该有猎物的自觉,被人捕获是他们的命运。我为他们提供了安身之地,他们理应为此感到荣幸!”

  被当场拆穿了游戏的假面,莱拉更加愤怒,妆容化开的脸上写满了恨意。

  她吃力地攀住台柱的边缘,沾着粘稠血迹的手颤抖着往上摸索。

  不等她够到主持台上的枪柄,付乘凛早已预判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夺过台上的粒子枪,敏捷的身影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不好意思,我从未想过加入他们,更不想当你们所谓的猎物。你也不该拿我儿子的未来开玩笑。作为他的父亲,我有这个义务替他摆平身边的威胁因素。”

  付乘凛俯视主持台下垂死挣扎的莱拉,眼底冷气弥漫,在其他人赶来抢救之前,对着她的前额补了一枪。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赶到莱拉身旁,往她的鼻尖下方探出一截手指,得知对方已经没有气息后,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

  他惊恐地望向一旁的始罪魁祸首:“你竟敢杀死领主大人!”

  几分钟前生杀予夺的女主人,眨眼间竟成了一具的冰冷并即将溃烂的尸体,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在工作人员的声声指控下,台下的观众才终于从这场由二区领主莱拉“主演”的谋杀案件中如梦初醒。

  他们看到了什么?!

  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奶爸,居然胆大妄为到对二区领主下杀手的地步!

  那个奴役他们二十多年的女人——二区的噩梦,在那人手里竟脆弱得像一只小小飞雀,仅凭一枚小小的飞镖下就夺走了她的生机!

  “她活着,我和我儿子就没有活路。”

  付乘凛的一句话,成功堵住了工作人员的嘴。

  他面容沉静,身姿挺拔地站在表演台的中心,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望尘莫及的压迫感。

  “从今天日起,整个二区归我管!”

  一声枪鸣落地,令人胆寒的宣言势如涨潮,轰然席卷了整个会场,也瞬间捕获了众人的视线。

  “噗哈哈哈,我没听错吧?!那家伙是不是做梦还没醒……真以为杀了领主就能统领我们了?!”

  “我就说莱拉那疯女人靠不住,竟然被人反杀了,真给我们二区丢脸!”

  “大伙们一起上!先杀了台上那个新来的奶爸,我们自己来当这个领主!”

  “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很快,付乘凛铿锵有力的宣言就遭到了二区区民的强烈反扑,台下汹涌起伏的挖讽谩骂一浪高过一浪。

  “既然我能杀死你们的领主,也能杀死你们。不服的尽管来吧!”

  付乘凛镇静自若地扫视着台下乌泱泱的观众席,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眼中亮起贪婪的绿光,犹如一群徘徊在饥饿边缘的鬣狗,目光垂涎地盯着悬崖边上最后一只猎物。

  他的话不但没有吓退这些恶犬,反倒引爆了他们伺机已久的野心。

  只见成百上千的二区区民,如同脱缰的兽群一般,蜂拥着挤上会场中心的表演台。

  无人不想第一个夺得“魁首”,

  无人不渴望那个无主的宝座!

  很快表演台的四周便率先涌进了第一批区民,他们面色狰狞,目标明确地扑向表演台中间的父子俩。

  许是莱拉生前的诅咒开始起效,付乘凛扣下扳机的瞬间,才惊觉弹壳里早已没了子弹。

  “竟然只有三发么……”

  他惋惜地看着手里的粒子枪,不得不考虑另找其他防身武器。

  “谁都别跟我抢,这二区领主是我的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粗暴地撞开其他几个身形瘦弱的区民,探手抓向浑身是破绽的付乘凛。

  刹那间,白色的枪头破开了壮汉的喉骨。

  壮汉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几步距离之外的付乘凛,愈发混沌的意识进一步加快了他倒下的进程,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没来得及分析对方出手的招式。

  后一步赶到现场的区民见状,思路短暂地停滞了几秒,不一会儿高涨的野心又蒙蔽了他们心底的恐惧,他们争着抢着填补了壮汉的空隙,以更快的速度逼近前方势单力薄的身影。

  付乘凛拉下襁褓的衣料,遮住付旬舟,同时敏捷地避开了朝他抓来的几对“利爪”。将那几个区民踹开后,一脚踩上了他们的肩膀,借着墙柱的支撑,几经翻跃,站到轮盘上方,暂时躲开了区民们的攻击。

  更值得庆幸的是,轮盘的面积足够宽大,即便区民踩着其他人的肩膀艰难地够到轮盘边缘,付乘凛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将他们一脚踢开。

  “可恶,够不到那家伙!”

  “把这东西推了,就不信他不会掉下来!”

  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晃动,付乘凛眉宇紧紧蹙起,匆匆地打量了一眼守着会场大门的二十五名保镖。

  莱拉死后,那些人竟然不插手这场骚乱,也没有为莱拉讨回公道,反应出奇地冷漠,却也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轰——”

  只见轮盘倒塌轰然,付乘凛的身影随之坠入黑压压的人海。

  似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们甚至学会了“分工”,一小部分人负责拖住他的双腿,一大部分人负责对他拳脚相加,很快就将他堵得水泄不通。

  付乘凛将付旬舟藏进自己怀里,用头部用后背用胳膊用还未痊愈的腹部,抵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船锚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锚定了会场出口的方向,在逼仄的人群里坚定而缓慢地移动。

  只要抵达出口,他就能……就能……

  下一秒,付乘凛的后脑勺突然遭到重击,脑海嗡鸣不已,殷红的血珠混着热汗滚滚而下,流进他的眼眶里,也溅在付旬舟露出襁褓外的脸颊上。

  “啊咕~”付旬舟不安地揪紧眼前的衣料。

  “别怕,爸带你出去,很快就到门口了。”

  付乘凛将付旬舟更加搂紧了几分,牙关紧咬,猛地用力抬起被人死死压住的左腿,每迈出小半步,就会有更多的区民接着扑到他的腿上,直到他的腿再也无法动弹。

  闻着付乘凛身上温暖的气息,付旬舟半阖着眼,刚醒来没多久竟又开始犯困了。

  然而他还没跟爹爹说上话,视角一转,熟悉的气息不见了!

  “大家快看呐!我抓着了一只小崽子!那奶爸身上的小崽子!”

  独眼男子得手后,飞快挤到表演台的另一头,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高高举起手里的襁褓,语气极为嚣张地高声大喊。

  男子的威胁依稀传进付乘凛耳中,锐利的视线募地落在空荡荡的左手上,指节修长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

  付乘凛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水,猩红的眼睛越过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身影,晦暗不明。

  正要打向他的一个区民,攻击还未落下,转瞬间便被一只手扼住了呼吸,脖子软塌塌地歪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