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的信息素终于得以释放,猛烈的冲击出来,触碰到少年软软的身体时,又立刻安分下来,黏黏糊糊的贴服着。

  坤泽能安抚乾元的信息素,同理,对于坤泽而言,乾元信息素亦可以让其安稳下来。

  少年小小一个,冰冰凉凉的,他的体温似乎本身就比常人要低,哪怕是贴到怀里,也不过是轻轻一团,几乎感觉不到。明明是楚骥最为厌恶的“无能之辈”,但是对于常年处于信息素紊乱的男人来说,却又异常的合适。

  男人冷沉的气势些微收敛下来,他健硕的单臂扣着少年的后脑,毛毛躁躁的小脑袋出乎意料的圆滚滚的,和瘦弱的主人相差甚远。

  若是主人圆润些,想必挨着也会更舒适。

  这东西也不知如何被养的这般瘦弱。

  男人目光暗沉下来。

  源源不断的乾元信息素紧缠住少年,抓到些许晃荡的坤泽信息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的拢着,像是捧着宝贝一样。

  白岩睁着眼睛,呼吸间是男人身上冷松与硝烟的融合气息,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但是却又异常的好闻。

  他吸了吸鼻尖,磕到男人的胸膛上,又觉得得有些痛。

  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眼前也只有一片黑色——是男人玄色的衣衫。

  后颈的酸软开始渐渐消退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悬浮的不安也减缓下来。

  白岩逐渐恢复些神智,但是却更紧拘谨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

  于少年来说,男人伟岸的身躯像座高山一样,被圈在怀里时,安全感也极其强烈,仿佛只要在这里,他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白岩攥着手指,悄悄抬起头。

  只是没料到一眼便撞进男人低垂的眼眸中。

  少年僵硬起来,磕磕巴巴的张嘴:“我、谢、谢谢,我已经好了。”

  殿中的坤泽气息已经淡下去了,乾元信息素餍足的守在少年身边,像只盘踞着宝贝的雄狮,时不时悠闲的甩一下尾巴。

  如此不争气的东西。

  男人面色有些许的难看,他目光晦暗的盯了少年片刻后,才抬起手,冷哼道:“既已无事,便自己待好。”

  “好,好的。”

  白岩本能的应道。

  楚骥又是一顿。

  这东西在他眼前越来越嚣张,现下竟连做出来的害怕都不想伪装了。

  白岩站在小榻上,眼巴巴的男人离开。

  他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不对,不认识才该是好的,若是叫“地府”中的其他“鬼大人”见到他,兴许还没有男人这般好脾气,就要勾着他索命了。

  男人仿佛背后长了眼,头也未回,道:“不许下榻。”

  少年小脚僵在原地。

  隔着金纱,他瞧见男人已经落座在了书桌旁,单臂撑着下颌,垂目看着掌心中的书册。

  男人好像一直都很忙。

  白岩呆呆的看了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离男人远一些,他的后颈就好像又开始泛起酸意。

  但是他不能麻烦地府大人……

  少年小声的嘶了一声,他重新躺在小榻上,这次用手揪着眼前的金纱,使力拉了拉,将它拨到边上,恰好能看见男人的身影。

  这勉强能充当一些心理作用,白岩用手抵着侧脸,看向更外边,企图瞧见外面的天。

  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这里,又过去了多长时间。两边的时间点是互通的,他在这里多长时间,回到现实中也过去了多长时候。

  ……如果这样的话,他又一整天都没读书了。

  少年忽然僵在榻上。

  他有些紧张起来,拉着帘子,弱声弱气的朝男人的方向喊:

  “……大人。”

  “……大人!”

  “大人!大人!”

  一声声紧促的呼唤,弱气的就像小猫崽子。

  起初楚骥以为是幻觉,还是听到隔间内传来咚的一声,他才意识到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

  男人额角一痛,他绷起青筋,面色黑沉的抬目朝小榻上看过去:“你在干什么!”

  滚在金纱帘子中的少年挣扎了两下,听到男人的声音,他身体一颤,抬起头,顶着男人黑沉的视线心虚的请求:“我不想自己在这里……我可以看书吗?还和之前一样,我不会发出声音的!”

  这句保证在此情此景看来显然没有任何信用。

  金纱帘整个从根部齐断,落在地上,团团把少年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黑乎乎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茫然。

  男人几乎气笑了。

  只是一眼望不见,这东西便能弄出各种愚蠢傻事。

  “孤是不是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冷漠开口。

  少年一呆。

  他怔怔的望着男人冷峻的眉眼,慌忙的垂下头。

  好像是他忘了界限,也忘了男人是会掐死他的。之前的温存,不过是对方的施舍罢了。

  可是很奇怪,再次被男人威胁,白岩没有觉得多恐惧,反而却很失落,心口仿佛被石刀划了一下一样。

  少年圈住双腿,低着脑袋,软软的“嗯”了一声。

  男人沉下目光,掌中的名册却看不下去了,片刻后,他语气不虞的低沉道:“过来。”

  少年耳朵动了动,他很快的仰起头来,仿佛从灰扑扑的土里蹦出来白兔,湿润着眼睛问:“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道:“孤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是同意他可以看书了……吗?

  白岩眨眨眼睛。

  他试图坐起身,结果又被金纱帘绊住,于是只得盘坐在地板上,手忙脚乱的在金纱帘中挣扎,只是没想到这帘子的针线十分尖锐,手指一痛,便被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白岩手指一僵,终于开始害怕起来,下一刻,一只大掌提起他,男人冷酷的脸映在他眼前。

  白岩湿着眼睛,吸了吸气。

  男人脸色可怕极了,可动作却不重,几下便将白岩从金纱帘中摘出来。

  白岩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

  他只以为金纱帘看着好看,可没想到还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利器,若是刚才他挣扎的动作大一些,是不是已经碎掉了?

  还好有地府的大人在这里。

  还在后怕中的少年紧紧抓着男人肩侧的衣衫,埋头在男人结实的臂膀上,嗓子眼里发出了几声带着哭腔的微弱哼唧声。

  原本正在怒气的男人动作一顿。

  他侧目看过去。

  少年似是怕极了,细白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衫,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又像是靠山来了的顽皮小兽,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地上的一摊金纱线,看完后又开始哆嗦起来。

  难道自己不比那团金纱线可怕?

  男人黑沉着脸,怒气却莫名减少了几分。

  “手怎么样了。”

  “嗯?”

  白岩怔了一下,才意识到男人是在问他。

  他原本整个人都趴在男人怀里,闻言觉得手背又开始痛起来。

  少年坐起一点身体,细瘦的左胳膊圈着男人的脖颈,举起右手来。

  他白得像是奶汪汪的包子,只不过是瘪的,人又小,手背上的伤口看起来就格外显眼。

  男人皱起眉头。

  他预料这软弱的东西要哭出声,结果少年只是对着伤口吹了两下,然后抬头看向男人,杏眼弧度很小的弯起来:“不疼。”

  男人垂目看着他,片刻后,才移开视线。

  不疼?也不知道是哪个刚刚趴在他肩头委屈。

  他沉声唤道:“江德满,进来收拾了。”

  江德满早听见上书房里的动静,只是苦于没有楚帝命令,也只得在外侯着,当下听到指令,忙应了一声,点了几个机灵的宫人进去收拾东西。

  一望见坠落在地板上的金纱帘,江德满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陛下恕罪,是老奴想的不周到,这才叫小贵人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