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随意一扫,合上仪簿,“还余着吗?”

  “回爷,余着的。”兆吉答道,他是胤礽院中管事,性子沉稳,办事利落,平日里话少,跟弟弟兆利两个极端。

  胤礽点头,“留三份出来,你家两份,严路一份,其余都给太太送去。”

  他不在家,家中内外都是此两人盯着,有功劳也有苦劳,兆利跟他跑了一趟,赏了钱,就不赏东西了,兆吉多拿那份儿,是给他老子娘的。

  兆吉兆利曾祖原是宁国公贾演的家奴,分家时给了贾代仪,贾代仪又将兆利的老子娘分给贾敦,兆吉兆利从小伺候胤礽,跟着他一起进出读书,情分不一般。

  如今,兆家夫妻两个管着郊外庄子也辛苦。

  “哦呦,谢谢爷!小的正愁给老娘做皮袄的好皮子不够呢!”兆利一脸笑,抢在兆吉前谢了恩。

  胤礽只拿手点点他,并不听他奉承,兆利年纪小,性子跳脱,却是极孝顺,此次赏钱在路上花了大半,买了不少好东西孝顺父母兄嫂,皮子哪有不够的道理。

  至于母亲处,昨儿已经送去一车,但如今又多了西府要走动,总不能略过主人家,单给做客的小娃娃送礼,不好看,他这里剩的正好填上缺,再富余的便给母亲留着,送礼赏人均可。

  “兆利回去吧,歇儿两天再当值。”这一趟出去真有些久,他也得缓缓。

  “别呀爷,奴才不累。”兆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主子嫌弃他。

  胤礽没好气,“不累就滚去庄子上送你老子娘的赏,少在爷跟前晃悠!”

  这次兆吉反应比兆利快,“多谢爷!“他躬身道谢。

  父母与弟弟已是半年多未见了,担心的紧。

  兆利缓了半息,才道:“谢谢爷!”声音洪亮,喜得眉梢都飞起,眼睛亮闪闪,见胤礽挥手,便行礼告退,带着赏赐走了,高兴得脚后跟都落不着地。

  兆利一走,院里好似安静了一半,兆吉安排其他家仆将包好的土仪按单子送到各家去,才到书房回话。

  一应皆是铺子生意、人情往来之常事,无甚大新闻。

  “……昨儿爷入城,不少人得了信儿,今儿一早都送请柬、拜帖来了。”

  胤礽点头,毕竟一大队骡车,醒目招眼,倒也不奇怪。

  “我近日都不出门,你看着办吧。”胤礽闭眼小憩,让兆吉自忙去。

  午后,严路接着来回昨日未尽之事,拉拉杂杂这一日时光便耗尽了。

  次日,胤礽照例陪贾林氏用早膳,便回了院子,一人品茗看书下棋补游记,悠闲度日。

  本以为这般日子要持续至陪母亲出门,不想起了波澜。

  “大爷!”院里伺候的小厮,从外快跑进来,喘着粗气,“大爷,不好了,来了两个差役,要拿兆利去衙门问话,严管家和吉管事带护院把人堵了,让小的来回大爷!”

  胤礽听得皱眉,“所为何事?”

  兆利才随他回来三天,从哪里沾上的官司?

  “说、说是……”小厮眼珠乱转,似有躲避。

  “直说,吞吞吐吐作甚样子!”胤礽拍桌,面露厉色。

  小厮牙一咬,“李家那外甥死了,昨儿有人在他赁的小院附近瞧见兆利了,官差怀疑兆利……”

  其实官差不止怀疑兆利,还怀疑大爷,不过因着大爷是举人,又惧老爷的人脉,没证据,不敢随意拿人,只挑软柿子捏,先抓兆利去“问话”罢了。

  可衙门,那是什么地方,像他们这些奴才,不管青红皂白,都是先打一顿再问、再审的,兆利要是真被带走,可要遭大罪了!

  胤礽闻言,只沉脸吩咐道,“拿我的名帖给兆吉,让他亲去顺天府,递给季闻季治中;再让严路去太太院里取两张狼皮,赠予那两个差役,说请他们稍坐!喝茶!”

  胤礽眼中意味不明,小厮不敢多看,记下主子的话,取了名帖,如来时一般,一阵风跑了。

  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

  胤礽正坐书房,闭目端坐,听得书房门外,兆吉叩门,唤了一声“爷”,才叫他们进来。

  一进门,兆吉搡了一把低眉耷眼的兆利,兆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了十几下重头,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请罪,“奴才给爷惹祸了,请爷责罚!”

  兆吉侍立一旁,并不求情,严路倒是有几分不忍。

  “说说,怎么回事?”胤礽并未睁眼,声音也不见起伏,听不出喜怒。

  兆利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才抽抽搭搭回道,“昨儿替爷送赏回来,小的打量天色早,就想去瞧瞧那何外甥是否真如严爷说的那样,遭报应了……”

  严路一听,忍不住出手呼了一把兆利的后脑勺,“不是说了不用管,那人下场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