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敦命人将东西送进内院,回席后,面色如常招呼众人吃酒看戏。
内院,吴熳听了这些东西来历,亦冷了脸,只叫人收下去入档,瞧都未瞧一眼。
贾林氏亦然,只继续陪席,
女眷们见了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了的,相视一笑,继续吃席看戏。
这一日,吴熳给慕哥儿喂了三四次饭,方得终席。
家中热闹退去,却仍闻笙箫鼓乐之音,是那头荣府筵席未散。
一家四口主子静默坐在厅中,面上皆无好色,许久之后,贾敦才道,“明后两日收拾料理好,咱们一家到山上住些时日,也叫慕哥儿瞧瞧我种的花儿。”
胤礽与吴熳遂起身应下,他们亦不想留在都中陪贾元春搅合,给人当枪当盾使。
第一百二十回
且说一家子准备到山上小住, 次日便将家中事务一应交由管家严路、兆吉照例料理,今年八月十五的节礼也照往年,按时送出即可, 凡有大事不能作主的,只着人到山上禀报一声, 再作定夺就好。
贾林氏因又去了趟荣府与黛玉话别,交代她若有事儿只管往山上送消息, 每月照例还来瞧她。
黛玉点头应下, 心下略失望,若不是正遇中秋团圆节,她亦想随姑妈去山上住一段时日, 瞧瞧不一样的景儿, 只可惜了的。
贾林氏见她这般模样,答应下次定带她一起去,这才见人笑开颜, 两人又聊了些慕哥儿百日宴之事, 因要陪贾母, 黛玉昨日只着人送了礼, 人并未亲至, 如今正遗憾着未得见又长大了些的小侄子。
待话毕, 贾林氏便如往常般要离府, 不想,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迎了上来, 说是老太太闻敦太太来了, 想着许久不见, 正好说说话。
贾林氏一想昨日贾元春那大张旗鼓的送礼,眼中闪过不虞, 面上却一直温婉笑着,跟鸳鸯去了。
正厅里,贾林氏问了安,贾母叫她坐,话了几句慕哥儿,亲近地仿佛以往针锋相对的嫌隙不存在,贾林氏一一答了,面上仍笑,却不热络。
贾母面上慈和,耷拉眼皮盖住的眼神却闪着精明与恼怒。
她近日方知元春让二子夫妇亲近贾敦一家之事,只那对糊涂虫因着各色缘由一直未有动作,也没露半点儿口风,如今,她知道晚矣,裂痕已现。
瞧敦儿媳妇这模样,怕是修补,也好不到哪儿去了,既如此,她也不用这张老脸去贴晚辈的冷屁股,只将面子情维持住了就好。
且她对元春的决断并不尽信,不觉家中一无官无职、默默无闻的小辈儿,忽就如元春说的那般有左右朝堂的本事,况且,大宗荣兴依靠小宗,叫她看来并不是甚好事,将来若小宗压过大宗,家中儿孙才叫难堪。
因此,贾母亦不热络。
贾林氏见人如此态度,心下亦满意,一番客套闲话后,告辞离去。
至于贾母送给慕哥儿的百日礼,她一如昨日儿媳妇那般处理,不看一眼,令人上档入库,就摆在角落里生灰吧。
又说吴熳这头,主要收拾她与慕哥儿的日用、常用之物,至于胤礽的,山上备着,只带些近日常看的书、收拾一二件衣物就好,倒是省事儿。
只慕哥儿的两个奶娘,吴熳做主不叫她们跟去了,盖因家中都有孩子,长时间分离不好,若带了孩子去,比不得慕哥儿被照顾得周到,要不慎病了甚的,来来回回也麻烦,不如就让她们安心待在家,母子合乐一段时日。
再者慕哥儿不吃别人的奶,单有丫鬟婆子们也能照顾。
两个奶娘自是感激应下,若此事放在两月前,二人许会惴惴不安,担心大奶奶要退了她们,如今伺候了这些日子,也摸清了大奶奶的性子,是个面冷心暖的,说一是一,让她们母子合乐,那便是真合乐,不会因此辞了她们,遂安心家去了。
吴熳又分别派人去了金家与王官儿处。
如今尤庚娘有孕,只胎相不稳,犹卧床休养,因此,昨日慕哥儿的百日宴也未到场,吴熳派人送些补品去,又告知她去处,若有事儿需帮忙,也好寻。
王官儿处也是一样的道理,只王官儿一早便带着高人与小幺出城干活儿去了,家人便告知了燕平,由他代为转达。
如此,各处安排停妥,一家子便往山上去。
慕哥儿第一次乘马车,兴奋极了,小颈子来回转动,嘴里咿咿呀呀跟父母亲说着听不懂的话,两刻钟后,方在马车的摇晃中安然睡去。
醒来后,发现又换了地方,自是又一阵兴奋,小手小脚直对着外头挥舞,要让胤礽带他去看。
胤礽将小人教训一通后,还是抱着出去了,叫屋里收拾安置的丫鬟们一阵憋笑,吴熳也低头笑了笑。
一家子安顿、调息了一日,方到山上各位先生、教习家中拜访。
贾敦在启山书院执教二十多年,胤礽作为儿子,与这些人家自然也是相熟的,只各家女眷有未见过吴熳的,因借此机会认认脸,各位太太姑娘见了人,无不惊讶赞叹,只悄与贾林氏道她家好福气,胤礽也好福气。
贾林氏听得这些话很是高兴,笑就没下过脸。
往后的日子,吴熳与胤礽过得很宁静。
胤礽这头,学中书生或上门与他探讨学问,或下帖请他去赴文会,他难得专注诗画学问,自是惬怀。
而吴熳,原在家中琐事缠身,又要照看慕哥儿,不得空暇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