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榛就是捏准了许向阳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的心理,果然,几秒后,他就听到了许向阳咬牙切齿的回答。

  “我自己来,地址发我。”

  唐榛轻笑:“这周五下午,不见不散。”

  把唐家别墅的地址发给了许向阳,唐榛悠闲地熄了屏,满室归于黑暗,指尖把玩着手机,而后站起身。

  唐榛走到被窗帘遮得死死的落地窗前,轻手掀起一角,月色迫不及待闯了进来。

  唐家别墅的后院里,种着的簇簇昙花已经于夜色中悄悄绽放,昙香盈满了整个院子,也飘进了他的卧室。

  淡雅清新的香气,唐榛的心情也变得甚好。

  笼子已经架好了,诱饵也放上了,就等着猎物入笼了。

  周五的场面应该挺精彩的,他突然有些期待了。

  *

  周五下午惯常是乐队的排练时间,今天也不例外。

  许向阳咬着下唇,对着手机默默琢磨着,他要怎么说一个比较合理的请假理由。

  他没有选择告诉唐易,他想着易哥能离唐家越远便越好,等拿到了东西再说也不迟。

  如果唐榛只是虚晃一枪,戏弄他,他铁定会狠狠揍唐榛一拳,再让他滚蛋。

  思及此,许向阳在乐队群里发去了消息。

  【许向阳:滴滴滴,骏哥昨晚通宵灌酒去了,我得照顾下他,下午可能抽不开身。】

  许向阳瞧了一眼对面床铺,只见冯骏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昨晚冯骏确实是去喝酒了,不过还没到需要照顾的程度罢了。

  很快,群内有了回复。

  【赵欢:行,今天也没啥事,我们也就讨论下新歌编排。】

  【唐易:。】

  许向阳对着唐易这一符号的回复,品了半天,也没品出到底是什么味来,只好作罢。

  *

  唐家别墅位于卫海较偏僻的郊区,从公交站下来,许向阳打开了地图导航,找方向跟路线。

  离谱。

  骑单车十分钟,步行过去半小时。

  他四下望了望,道路宽敞干净,不见一丝人影,连单车的影子都没有。

  行吧,只能走着去了。

  没走两步,前方倒是驶来一辆车,与许向阳擦过,随后那辆车调转方向,稳稳停在他面前。

  车上的人摇下车窗,是个陌生面孔,年纪稍长,倒也慈眉善眼:“许先生,请上车。”

  “您是?”

  “我姓张,是唐家的管事,叫我张伯就行。唐榛少爷让我来接您。这里离别墅有些距离,开车会比较方便。”

  许向阳迟疑片刻,还是上了车。

  那人和蔼地笑着递给许向阳一瓶水,语气含着歉意:“这里离你们大学还挺远的,麻烦许先生跑这么一趟了,辛苦。”

  许向阳接过水并没有喝,只是礼貌道谢,又问道:“唐榛让我来取东西,究竟是什么?”

  车子平稳地开着,张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抱歉,这需要问少爷了,我也不清楚。”

  问不出,只能作罢。

  许向阳不作声了,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缀着枯黄树叶的枝桠稀稀疏疏,唐家别墅掩映其中,这会儿已经能看到别墅一角了。

  张伯伸了右手,在方向盘边上的控制面板上摁了一下,车内某个通风系统运作了起来。

  有风吹向许向阳的脸颊,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有一股甜腻的香味钻入鼻腔:“张伯,车上的是香薰吗?”

  似乎是在专注开车,隔了好一会儿,张伯才回答,他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

  “抱歉,许先生,可能要先请您睡一觉了。”

  药效作用非常快,许向阳听见了这句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刚想挣扎,可身体已经软了下来,没有丝毫力气去反抗了,眼皮无力下垂,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似乎还没黑,有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脑袋一阵晕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而持续的头疼,许向阳的视线摇摇晃晃,目之所及皆是重影。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正坐在某张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靠背上,绳子扎得很紧,分毫都动弹不得。

  药效尚未过,他抬起沉重的头环顾着四周。

  房间不大,杂物堆积,地上蒙了一层很厚的灰尘,清晰地映出杂乱无章的脚印,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阁楼。

  很陌生,他这是在哪里?

  零散的记忆只到他坐上了张伯的车,然后他就被迷晕了。

  绑架吗?

  是唐榛?

  可是图什么呢?

  还未待他思索清楚,房间内突然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这似乎是他的来电声!

  许向阳四下张望,循着铃声的方向,终于在某个高处的纸箱上看到了自己手机露出的一角。

  他吃力地仰头张望,这个高度对于现在被绑在椅子上的他来说,太高了,他够不到。

  双手使劲摩挲着,企图挣脱束缚。

  几分钟后,手腕被粗糙的草绳磨得火辣辣的疼,绳子依旧没有松绑的迹象,毫无效果。

  没办法,换个法子。

  目光徘徊在堆叠得很高的纸箱上,他思索着,看能不能靠身体的撞击把手机撞下来。

  他需要自救,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然而当他费尽全身力气,背着椅子猛地撞上去后,下一瞬,许向阳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就要撞飞出来了,胃里一阵恶心。

  脑袋似乎也被震荡着,撞击的疼痛感这才延迟着从神经传递而来,纸箱里大概都是实的,撞上去硬邦邦的,实得很。

  许向阳吃痛得倒抽了一口气,望着那个明明近在咫尺的手机沉默了。

  手机的铃声恰在这时也断了,阁楼的缝隙吹来一阵阴风,将一切归于平静。

  也许是他刚才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动了外面的人,房间的门很快被人打开。

  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人,他的声音悠闲自在:“醒了?你睡了两个小时了。”

  许向阳微微抬头看向门口,他眯了眯眼,视线聚焦,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唐榛。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许向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松开我。”

  “暂时还不行,先委屈你一下了。”

  开门的动静扬起阁楼里的灰尘,唐榛轻轻关上了门,挥了挥面前的尘土。

  许向阳蹙眉:“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对吧,诓我过来,为了什么?”

  唐榛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笑意不达眼底:“唐国章确实给唐易留了东西,只是那东西属于唐家……他不配拿到。”

  只见唐榛又拿起放在高处纸箱上的手机,那是许向阳的。

  他摁亮屏幕,看了一眼上方的来电显示,笑道:“唐国章不好使,你倒是挺好使的。”

  什么意思?唐榛在说什么?

  许向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药效作用,为什么对方说的话,自己一句都没听懂。

  唐榛见许向阳不吭声,便伸手强硬地扳过他的下颚,迫使对方仰头,与自己的目光对视。

  许向阳的眸光里淬了火,毫不掩饰对唐榛的厌恶之感。

  唐榛也不甚在意,他说:“楼下有一出好戏,我想邀请你一起看看。”

  许向阳咬紧了牙关,字句如同蹦出来的一样:“你、究、竟、想做什么?”

  唐榛的声音幽暗,脸色阴沉,他冷笑一声:“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从杂物堆里拿出一卷塑胶带,剪下几段,在许向阳的反抗中封住了他的嘴,耳边只剩“唔唔唔”的挣扎声。

  随后,他又绕到许向阳身后,慢条斯理地拆解开绳子,动作像极了某些绅士,他只是将许向阳从椅子上解开,双手依旧紧紧反绑在身后。

  最后,唐榛单手拎住许向阳的衣领,动作粗暴,猛地将他带到阁楼的内窗边。

  唐榛的动作太过用力,揪着他衣领的手臂强劲有力,许向阳几乎是身体径直撞上了窗边的墙壁,痛得很,他却忍着没吭声了。

  窗户是那种外开下悬的类型,唐榛只向上推开了些许,却足够将下方大厅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了。

  底下是一张长方形的大长桌,坐着很多人,应该都是唐家亦或是旁系的亲属。

  张伯站在一旁,不时地看一眼手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沓文件。

  周围人都在小声讨论,距离有些远,许向阳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唐榛倚在一旁,打开自己的手机,将某个信息页面对着许向阳。

  上面赫然是他刚刚昏迷着被捆绑的照片,照片下还附了一句话:他在唐家。

  而收件人正是唐易。

  “唐家在等他,今天这个事情,唐易必须在场。本来不想闹得这么大,可他不来唐家,我只能想其他办法。还是被我猜中了,有你做诱饵,他不可能不来。”

  唐榛轻轻笑了笑,语气里掩藏不住那种尽在掌控的优越感。

  许向阳闻言,怒火中烧。

  他虽然不知道唐家究竟为了什么事需要唐易出面,但这种被人当做诱饵,还要易哥迫不得已来唐家的卑鄙做法,属实让人恼火。

  他想挣扎,奈何现在受制于人,他被唐榛死死压在窗边,嘴巴也被牢牢封住,揍不了又骂不了,憋屈死了。

  无奈,他只能恨恨用目光盯着唐榛,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唐榛全然不在意,他微微俯身,凑在许向阳耳边。

  “唐国章生前立了遗嘱,关于他手里那些不动产、唐氏集团的股权分配,都需要进行明确。唐国章也分给了唐易,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挺意外的。”

  许向阳目光微怔,这确实让他没有想到。

  “那天之后,唐易有没有跟你说过唐家?这样吧,在好戏开场之前,我先讲个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