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京城。

  郁谨行的印象深蓝岛五周年庆典,请了很多国内外知名的画家现场坐镇,包括近年起来的新秀。

  其中最受业界瞩目的当属英籍华裔画家姜愿,年纪轻轻凭借画作《归来》获得莫奈国际艺术奖,业内名声大噪。

  而盛世嘉年作为印象深蓝岛最大的赞助商,执行总裁纪忝铭受邀参加,在休息室见到了诸位各有个性的艺术家。

  见到姜愿的那瞬间,纪忝铭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木然地走近些拦住姜愿:“请问你是画家姜愿吗?”

  姜愿缓缓回过头,那双明艳的双眸灵动轻盈:“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你......你不认识我?”

  纪忝铭近乎呆滞指了指自己,仿佛不敢置信似的:“你难道不认识我吗?”

  旁边的助理有点儿尴尬,连忙给姜愿做介绍:“姜老师,这位是京城盛世嘉年的执行总裁纪忝铭纪总,也是我们本次活动的赞助商。”

  “您好,纪总。”姜愿礼貌地伸出手,简单地与纪忝铭握了握。

  纪忝铭握住姜愿的手没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有个弟弟他叫纪许渊,你跟他去世的爱人长得很像。”

  “如果他有机会见到姜愿老师,肯定会特别吃惊。”

  姜愿抬着下巴,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很巧。”

  那边招呼画家们过去集合,庆典活动即将开始,纪忝铭这才低声道了句抱歉,放开姜愿的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好意思,失陪。”

  纪忝铭看着那身影渐渐走远,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原来那真的不是他。

  光看外形就不是他,姜愿留了头及肩长发,染成漂亮张扬的粉棕色,皮肤白皙眉眼灵动,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活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模特。

  气质和状态就更不是他,以前那位说话都不利索,唯唯诺诺谁都能欺负的模样,而姜愿说话举动都自带气场,不卑不亢又让人不敢轻视。

  只是脸长得有点儿像罢了,毕竟已经死去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改头换面成了业界名声大噪的画家?

  离开休息室,助理苏恬恬跟在姜愿身后抱怨:“什么纪总啊,我看他就是想趁机揩您的油儿,他们有钱人都这样,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姜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而朝苏恬恬道:“snoopy睡醒就把他带过来吧,保姆收拾不了他。”

  苏恬恬苦哈哈道:“姜老师,您这乖乖儿子啥都好,就是那起床气太严重,我说您也没这毛病啊!”

  简单交代助理点儿事情,姜愿就代表业界新秀登台致辞,郁谨行这老板坐下面,旁边还坐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男人看到姜愿的瞬间,心脏都吓得漏跳好几拍,他小心翼翼看向郁谨行。

  然后凑近郁谨行的耳朵:“宝贝儿,我怎么瞅着这姓姜的画家长得这么像我嫂子啊?”

  郁谨行侧头睨他:“什么嫂子?”

  “就......”

  颜正阳及时闭了嘴,悻悻缩回去:“不说得好,提起他你又要跟我生气。”

  郁谨行眼底黯了黯,只见颜正阳又凑过来道:“你不许跟姓姜的走得太近,我知道你喜欢那类型,但你只准看我。”

  他跟摸小狗似的,揉了揉颜正阳脑袋顶的黑发,勉强算作安慰。

  面对姜愿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能从容不迫听完这场致辞,三年来郁谨行知道自己是真正从心底里放下了。

  现在郁谨行身边有人,年纪轻轻的心气儿还不定,也轰轰烈烈地爱过闹过吵翻过,到头来他们还是没分开。

  “叔叔......”

  郁谨行偏过头,就被颜正阳微凉的薄唇轻吻住:“你自己偷偷回忆往事呢,我混蛋王八蛋你别跟我计较。”

  他无奈,把黏糊的颜正阳推回去:“在外面要注意影响,这么多人呢。”

  颜正阳又捉住他的手亲了亲,才重新把目光转回台上。

  中途借口去卫生间,颜正阳给纪许渊去了通电话,快挂断那边儿才接通:“快说,我还有事儿。”

  “哥,你来一趟,在印象深蓝岛,今晚这儿有五周年的庆典活动......”

  “不去,你跟他混到一块儿我不管,别他妈跑到我面前碍眼,挂了。”

  对面传来忙音,颜正阳无力垂手,他其实想让他哥来看看姜愿。

  但仔细想了想,姜愿只是长得像他嫂子而已,又不是他嫂子真的活过来,纪许渊来也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挂断电话后,纪许渊俯身收拾满地散落的玩具,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儿拿着玩具飞机围着他转来转去。

  他忽然问:“爸爸,你说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纪许渊一顿,慢慢道:“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他就会回来的。”

  小男孩儿没有再问,他每回问起妈妈的事情,爸爸就显得非常伤心,自己乖乖跑回卧室,等爸爸进来哄他睡觉。

  把孩子哄睡后,纪许渊到阳台抽了根烟,阳台正对着对面商厦的大屏幕,正滚动播放印象深蓝岛五周年盛典。

  三年过去,他还是看到有关郁谨行的就烦,那傻.逼弟弟没把郁谨行搞垮,反倒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抽完烟欲走,屏幕忽然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纪许渊猛然顿住脚步。

  这......太像了!

  除去脸颊的伤疤,那头异常惹眼的粉棕毛儿,以及格格不入的金丝眼镜,简直是相同模子里刻出来的!

  纪许渊手机都要握不住了,匆忙地摁号给颜正阳打电话,那边儿压着喘息接起来:“怎么,我们正做.爱呢......”

  他堵了堵:“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深蓝岛那叫姜愿的画家他熟悉吗?”

  那边儿传来男性低声呻吟,接着是细碎的接吻声:“亲爱的,你等会儿我,有个重要的公务电话。”

  颜正阳披了件睡袍来到阳台,娴熟地抽出根儿雪茄香烟,不知想到什么又塞了回去。

  颜正阳道:“我在庆典现场看见那叫姜愿的也给吓得不轻,确实长挺像的,但那气质那状态根本不是他。”

  他叹了口气:“哥,三年了,你也快走出来吧,别再那么继续折磨自己了,大家看着都难受。”

  “给我他的全部资料。”

  扔下一句话,纪许渊挂断了电话。他去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本日记,坐在灯下细细翻阅。

  翻得太多有些页已经掉了,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过好几遍,都有些发黄。

  无数痛苦到难以入眠的深夜,心脏疼得必须吃药时,他就是靠着这本日记和外面那小家伙过来的,上面有那人残留的气息,就好像他从未远去。

  “爸爸,喝水!”

  纪许渊抹了把眼睛,起身离开书房给儿子倒水。

  他哥说的话,颜正阳不敢不听,很快就搜集到了姜愿的资料,用邮箱给他发过去。

  当然是背着郁谨行的,这是他和郁谨行之间的芥蒂,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看完资料,纪许渊径直开车去了印象深蓝岛,庆典后首日开展以为春日为主题的画作展览活动,画家们都在。

  展览活动即将开始,大家都在各自的休息室准备,纪许渊顺利找到姜愿的休息室,推开门所有人看过来。

  纪许渊的视线集中在沙发上正逗弄孩子的姜愿,姜愿也闻声抬头,看到他的瞬间目光闪了闪。

  苏恬恬忙走过去:“先生,这里是姜老师休息室,请问您找姜老师什么事?”

  此时纪许渊听不进任何话,满心满眼就只有姜愿,缓缓走到姜愿面前不敢置信地碰了碰他的头发......

  还没说话就红了眼,激动地抓着姜愿的手腕:“你根本不是什么画家姜愿,你是我老婆盛糯糯,我能认出你!”

  姜愿满身抗拒地往回抽手,却被纪许渊抓得更紧,苏恬恬赶紧上前拦他:“先生,请您冷静点,我要叫保安了!”

  “宝贝,跟我回家,我给你个惊喜,咱们那别墅我叫人定期打扫,你没走,你终于回来了......”

  他整个人就跟中邪似的,拉着姜愿就要往外走,半拖半拉的力气非常大,快把姜愿抱起来了。

  “let go of my daddy!”

  小男孩儿指着纪许渊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咬他的手指,头上的卷毛儿都炸起来了,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坚决。

  纪许渊神色迷茫:“你有孩子了?”

  苏恬恬拦在姜愿面前:“先生,你说的什么我们不明白,姜老师等会儿还有展览活动,您尽快离开吧。”

  纪许渊定定看着姜愿:“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保安把纪许渊请出去,姜愿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snoopy委屈巴巴地钻进姜愿怀里:“daddy,I feel so 害......怕。”

  一句中英掺杂的话,把姜愿给逗笑了,“baby,daddy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