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后,尤离也去卫生间洗漱,他低头洗脸的时候发现水池边多了一个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枚戒指,一枚和尤离左手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不同的是尤离手上的戒指顶端开着紫色的小花,而另一枚戒指上并没有花,顶端只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像含苞待放的小骨朵。

  擦干脸,尤离捏着戒指走出来,看着喝粥的白青枫道:“戒指,你落在卫生间了。”

  白青枫摸了一下无名指,“啊,抱歉,有些不习惯所以就摘了。”

  尤离眨了眨眼,“啊……那,我给你戴上?”

  白青枫:“好。”

  尤离坐过来,抬起白青枫的手就要戴,谢正急匆匆的走进来,“白顾问,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走,去看看。”白青枫拿上军装外套,急匆匆的跟着谢正走了。

  尤离收回望着外面的视线,看着手中的戒指,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他将戒指串起来戴在脖子上,银色的素圈贴在胸口,冰冰凉凉的。

  整座城市都是一副战后的颓败模样,平时摆摊的小贩看不到一个,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愁容满面,来到研究所,看到哭红鼻子的袁战坐在台阶上。

  “尤离。”袁战抹了抹眼泪,“谢谢你救了我哥。”

  尤离陪他一起坐着:“怎么样了?”

  袁战说:“我哥和亚赛德发生了高畸融合,他们的畸变度已经接近80%,虽然控制住了,但江博士说情况不容乐观。”

  “会没事的。”尤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袁战擦着眼泪:“嗯,对了,陈瘦埋在了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

  尤离说:“我带你去。”

  临海的山崖下有一个平台,大家称呼这里为半路仙,寓意早登极乐,是特意开辟出来的公墓,死去的人都埋在这里。

  两人拿了许多陈瘦爱吃的东西前来祭拜,路上遇到了陈瘦所在佣兵团的团长,几人点头示意,错身而过。

  烧了纸钱,点了烟,摆上贡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袁战不时问一问陈瘦,似乎他还在一样。

  远处传来海浪声,隐隐还有悦耳的歌声,尤离立刻站了起来,往崖边跑,脑海中突然冒出海妖遭遇的事情,他用力挥动双手示意尤歌不要接近。

  尤离同袁战打了一声招呼,从半山腰上一跃而下,跳入海中,往尤歌暂时栖息的礁石游去。游过去后,还担心不安全,又带着他转移到一处更隐蔽的山石后面,这才有心思去打量尤歌驮在背上全身包裹着绷带的怪人,这怪人只露着一只眼睛,眶中无瞳,只一圈银白光圈,很眼熟,似乎……

  怪人将头扭过去,看向海面,尤离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便不再看。

  他询问尤歌,“你收到我的留言了?”

  尤歌拿出一个更大一些的紫海螺,扣在耳朵上,里面是絮絮叨叨的声音,“听到了,我来找你,珠子呢给我看看。”

  尤离小心的捧着破碎的珠子拿给尤歌看,尤歌拿起一小块,对着太阳照看,“似乎是蚌珠,不过已经死了,我听海豚说东海的蚌母丢了儿子,正大张旗鼓的找呢,也许是她的,给我吧,等我回去的时候绕路给她送过去。”

  尤离站起身,催促:“你现在就走吧。”

  尤歌叉腰:“?你什么意思?这么不喜欢看到我,刚来就赶我走。”

  尤离严肃道:“这里有的人很坏很坏,会吃人,不是,会吃鱼,尤其是你这种长的漂亮的,他们还会脱你的裤子,啊,你好像没有裤子……总之,路上注意安全。”

  尤歌气鼓鼓的,“小尤离!”

  绷带怪人扯了扯尤歌,指了指海面,尤歌慢慢软了下来,贴贴尤离的额头,背上绷带怪人,说道:“好吧,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想我的时候多和传音虫说说话,别老捏它,它快被你捏死了!”

  “好,我下次不捏它了,一路顺风。”

  尤歌:“再见。”

  “再见。”尤离挥手送别尤歌。

  尤歌背着绷带怪人在海面上慢慢的游着,绷带怪人突然戳了戳他,尤歌道:“你想去未来城?我不认识路……好吧,好吧,我去还不行吗,你别一副要去死的臭样子,那你指个大概的路线,我仔细找找,坐稳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呵……”背上的人发出一声沙哑的笑。

  “我怎么变成了你的牛马了。”尤歌嘟囔一声,稳稳的驮着身上的人调整方向。

  ***

  白青枫最近真的好忙,忙的尤离几乎一天都看不到他一面,他不是早早就出门,要不就很晚很晚才回来,要不就是好几天不回来,两个人的家好像成了他一个人的,他居然有种将白青枫再次关进金笼子里的冲动。

  尤离摇摇头,穿过大街小巷,等在军事大楼外面,等在白青枫下班的毕竟必经之路上。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路边的小贩已经烧开锅,白色的水蒸气裹着食物的芳香让人食指大动。一群人从大楼里走出来,尤离将目光从小馄饨上撕下来,看向路的尽头,白青枫一身挺拔的军装,尤离这才发现他好适合穿军装,他被人群簇拥着走出办公大楼,路边的人无不侧目,仿佛他天生就该是人群的焦点,站在高处让人仰望的。

  尤离挡住去路,看着白青枫的眼睛也不说话。

  众人的探讨声戛然而止,看看尤离又看向白青枫,白青枫犹豫了一下,挥手示意大家解散,明日再论,众人纷纷告辞。

  承蒙当日尤离所救,许多人走的时候,纷纷点头以示感激。

  白青枫揉了揉眉心,伸手来拉尤离,尤离抽手往后一躲,看着他道:“我有一点点不喜欢这几天的你。”

  白青枫脸色僵了一下,隐隐有些怒气,不过他很快收敛,道:“你在闹脾气吗?怪我这些天不回家?不要无理取闹。”

  “我没有。”尤离抿嘴,不喜欢再加一点点。

  白青枫强硬的来拉尤离的手,抓到紧紧的,“我们回家。”

  尤离被猛地的抓着往前走,脚下有些踉跄,走快了些才跟上白青枫。

  “你最近变化好大。”

  白青枫一顿:“……怎么不叫我微云哥哥。”

  “不要,你不喜欢。”

  “现在我又喜欢了,叫一声。”

  尤离抿紧嘴巴,就是不叫。

  白青枫呵笑一声,神色不明,“你忘得还真多。”

  两人好像都有心事,一直沉默到家,匆匆洗漱过后,和衣睡下。

  ……

  白青枫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着,有种难以缓解的撕裂感,他挣扎坐起,揉着太阳穴。他这一觉睡得好长,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在崖边的木屋里醒来,周围的一切是熟悉的但是又很陌生,摆放整齐的茶具,一板一眼的桌椅,有棱有角的被褥,就像一个军人整理过的内务,而门边衣架上的军装又证明了他所见非虚。

  他回来了吗?路微云回来了吗?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路微云取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吗?

  门口有些动静,白青枫抬头看去,尤离手里拿着一兜包子和两杯豆浆站在门口。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想理他,又像是不愿意搭理他。

  白青枫心口一紧,心道尤离这么快就看出了他和路微云的不同了吗,他现在连靠近他都不愿意了吗?

  “来。”白青枫招手。

  尤离有些倔强的抿唇,动也不动。

  “尤离,过来。”许是他眼中的恳求过于明显,尤离慢慢动了。

  刚到触手可及的位置,白青枫伸手用力将他拽过来,不过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并不会让尤离不适,白青枫将人压在腿上抱住,整个人满足的一叹,“好久不见。”

  今日尤离并不反感他的拥抱,他慢慢放松,试探的伸手搭在白青枫的腰上,脸也慢慢贴上去。

  尤离:“明明昨晚刚见过。”

  “是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被替代,白青枫像抱着自己的珍宝一样抱着尤离,他轻轻捏着尤离的脖颈,往下压。

  尤离迟疑的往后躲了一下。

  “不给亲了?”白青枫微微垂眸。

  舍不得见他情绪低落,尤离试探的慢慢贴近,白青枫屏住呼吸。尤离先在他额头上贴了帖,不反感,贴贴鼻尖,不反感,轻轻在他唇上啾了一下,也不反感,尤离瞬间眉开眼笑,再次贴近亲了一下,正要离开,白青枫猛地压住他后脖颈,口唇用力吸允着他,又软又热的舌强有力的勾缠着他的,水声啧啧作响。

  好半响白青枫才将人松开,尤离张着红肿的唇,喘息着:“你和之前不太一样。”

  白青枫哑了一下,张口欲言,又止,他好想说他是他,路微云是路微云,他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又担心这偷来的时光偷来的感情让人厌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尤离:“我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现在的你。”

  只有一点点了吗?白青枫嗓子微哑,“只有一点点了?”手指光秃秃的,白青枫摸了摸无名指,尤离居然连求婚戒指也收回去了吗?

  尤离点头,“亿点点。”

  “……一点点也行。”

  谢正带着几名军官到来的时候,两人正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众人忙垂眸,谢正说明来意。

  这指缝里漏出来的时光珍贵又短暂,白青枫哪里舍得浪费,婉拒了谢正等人,谢正等人诧异迟疑的离去,边走还边回头看。

  白青枫既不爱权,也不爱利,只想和尤离待在一起过自己的日子。

  白青枫并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但是走到大街上,收获了许许多多人尊敬的目光,‘他’一定是做了很伟大很重要的事,才会收获这么多的感激与尊重,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更适合这个混乱的时代啊。

  “你怎么了?有心事?”尤离摇了摇他的手,他心情很好,一整天都眉开眼笑。

  白青枫轻轻摇头,温声道:“没事,去研究所看看袁争?”

  尤离:“好,希望他没事了。”

  两人坐上城区内唯一的交通工具——轻轨,往研究所的方向驶去,突然间地动山摇,轻轨上的乘客都忍不住惊呼,透过车窗看向声源处,那里是第三基地的方向,那里遭遇了巨变,红色求救信号前些天每两天发射一次,这回距离上次已经五天了,也不见有人发射信号弹,许是……人全死了。

  北麓和第三基地离得很近,岌岌可危,但是幸好中间隔着歧路,众人无不感激曾经让他们深恶痛绝的歧路,要不是它,那些畸变种早扑过来了,他们这里才刚刚消停,哪里还能再经历一次动荡。

  那天谢正带着军官来找他,应该说是来找路微云,为的就是商议支援第三基地的对策。

  “想什么呢?到了。”轻轨停下,尤离拉着白青枫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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