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路桓则说着把宁牵的身子掰正,顺带把宁牵的手从周振南那里拯救出来。

  刚刚还一脸淡定的宁牵现在脸上满是惊悚的表情。

  他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肘戳了戳路桓则,微微靠近他耳边小声问:“路总,你怎么说投资就投资了?”

  那可是两百亿啊!围起来可以养活成千上万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了。

  “你觉得我投资得不值?”

  “那倒也不是。”宁牵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要是能够研究成功,那能带回来的收益足够让路桓则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研究方向没错也不代表就能研究成功,这项技术的研究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还有很多技术难关要攻克,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反派大佬这直接投资了两百亿,那他自己的公司资金还周转得过来吗?别等研究项目都还没开始盈利,他自己就因资金链断裂先破产了。

  “你现在真的能拿得出两百亿吗?要不咱少投一点?”宁牵试探地问道。

  哦,忘了自己在宁牵眼里是个需要他赚钱养家的“破产总裁”了,路桓则忍住想要揉揉他脑袋的手,嘴角噙着笑意道:“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你专心做好你的研究就行。”

  听到这话,宁牵心脏都要骤停了,一个周泽南发疯他还应付得过来,现在连反派大佬都要逼着他做研究狗了吗?

  他不要回到以前那种不分白天黑夜的实验室生活,呜呜呜,谁来救救他!

  看到宁牵眼眶都红了,路桓则心里微动,他想的果然没错,宁牵果然是热爱搞科研的,看看,听到自己坚持要给他们的研究项目砸钱,把孩子感动得都快哭了。

  路总更加坚定了投资的想法,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难得宁牵这么热爱一项事业,他不支持还有谁支持。

  “你放心,要是钱不够我还可以再追加,我会跟进到你们研究成果出来的那天。”路桓则鼓励道。

  宁牵:“……”这是什么恐怖宣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像一头疲于拉磨的驴,被路总挥舞着小皮鞭在后来追赶进度的画面。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

  接下来宋书白和江北安按照顺序上去进行了汇报,可能是因为有了宁牵的珠玉在前,宋书白更加紧张,汇报得磕磕巴巴。

  他做出来的优化方案其实按照原先周泽南的要求来看已经算及格线以上了,但谁让前一个人答出了“超纲答卷”,这就显得他的汇报平平无奇。

  台下的大佬们还沉浸在宁牵所说的构想中,对他的汇报一点兴趣都提不起,他汇报结束就直接让他下来了。

  江北安的汇报过程也差不多,不过对于台下大佬们没有进行过多提问的行为,他心中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天知道社恐的他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导师提问环节。

  汇报结束,老所长上台进行了简短的总结,正当他要宣布汇报会结束时,突然听到台下人说道:“等等——”

  无视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路桓则眼中闪烁着一些寒意:“请问一下,贵研究所对于学术抄袭的行为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垂头丧气打算离场的樊敬浑身一抖,眼中难掩慌张地看向宁牵的背影,他一直坐在路桓则身边,是不是他对路桓则说了什么?

  老所长不明所以,如实说道:“自然是调查清楚事件真相,还受害人一个公道,然后把抄袭者辞退。”

  听到这话,路桓则冷然一笑:“那你们现在可以按照程序着手处理了。”

  处理谁?发生什么了?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路桓则没让他们疑惑多久,路桓则话音刚落,一个跟随路桓则来的助理就走上了台。

  “借用一下你们的投影仪。”助理礼貌地说完,就把手中一个U盘插入了投影设备上。

  下一秒,两篇做了查重的汇报稿件就投影到了大屏幕上,助理缓缓滑动着鼠标,以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够看清两篇稿件的相似度。

  两篇稿件都没有署名,但大家都看出了端倪。

  一个人忍不住问道:“这篇就是第一个汇报人的底稿吧,那另一篇是谁的,又是谁抄了谁?”

  随着助理把稿件拖动到最后,答案揭晓,另一篇结尾上写上了汇报人“宁牵”的名字。

  回想到刚刚两人的表现,是谁抄的谁不言而喻。

  大家看向樊敬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樊敬握了握拳,他努力压制住慌张,站起身用之前想好的说辞解释道:“我没有抄袭,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巧,正好和他的思路一样。”

  对于樊敬的说法,大家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觉得也解释得通,毕竟学术抄袭是很严重的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们也不好判断。

  路桓则眼中划过一抹讥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同意你们自己内部处理,不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樊敬直面着路桓则周身骇人的寒意,身子止不住颤抖,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没有抄袭,这就是个巧合。”

  他坚信对方是不会有证据的,宁牵几乎不来办公室,他俩做方案的地点都不一样,至于他翻宁牵抽屉的那段监控,他已经处理好了,对方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诈一诈他。

  路桓则突然笑了,似乎等的就是他这个回答。

  “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也没办法了。”路桓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助理。

  助理接到指示,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这是樊先生创建该文档的最早时间,另外这个是宁先生创建文档的最早时间。”

  毫无无疑,宁牵的创建时间早于樊敬两天。

  樊敬挣扎道:“谁知道你们这是查的哪个文档时间,宁牵从上周二以后几乎就没到过实验室,你们又是怎么查到的他在哪做的汇报稿,还是说这是你们串联起来诬陷我?”

  见樊敬还是死不认账,在路桓则的示意下,助理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投影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视频中的男主角正是樊敬,画面中樊敬趁着没人,悄悄拉开了宁牵的抽屉,把他留下的那份汇报稿拿了出来,翻了一遍后,又掏出了手机拍照,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汇报稿放回了原处。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脸色苍白的樊敬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段监控你们怎么可能,我明明删……”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路桓则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个研究所的监控系统是我公司的产品,除了你们所内自己保存那份,还会自动备份到我们公司的保密云盘内保存七天。”

  路桓则不再去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转头对老所长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影响恶劣,得通过公示的方式以案示警,免得以后还有人走上这种邪路。”

  “不!不要公示,我会跟宁牵道歉的,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公示!”樊敬哭得声泪俱下。

  如果只是私下解决,他以后离开这个研究所,去其他的地方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但如果以公示的方式发布出去,在这个有着记忆的互联网时代,再过多少年他这段黑历史都有可能被挖出来。

  路桓则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哭诉,而是继续说道:“听说这是个实习生,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我觉得也有必要通知一下他们学校,连最起码的做人根本都坏掉了,还搞什么学术。”

  听到这话,樊敬简直快疯掉了,要是连学校都知道的话,那他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悬了,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忙跑到宁牵面前,抓着他的衣袖猛地摇晃请求道:“我错了,我不该抄袭你的方案,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你放过我吧,我父母供我读书到现在花光了家里的钱,要是我拿不到毕业证,他们也没有活路了,而且你今天出尽了风头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就放过我吧……”

  本来看着樊敬涕泗横流的样子,宁牵心里还有些动摇,但听到樊敬这些话,直接把他最后一丝怜悯也消磨掉了。

  什么叫他出尽风头没有损失,如果今天换做是宋书白或者江北安,那他们吃的闷亏又有谁来补偿,况且路桓则之前也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知悔改嘴硬到底,才逼得路桓则拿出了那份备份视频,居然还想道德绑架他,他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和他宁牵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逼着他来抄袭的。

  宁牵嫌恶地把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然后往路桓则身后一躲:“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都听路总安排。”

  路桓则似是被他这样依赖的姿态取悦到,脸色也好看了些,他看向老所长:“所长,这是在您的研究所里发生的事,自然得由您处理,您一直以来一视同仁秉公处理事务的态度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愿意和您合作的重要原因,所以我相信以所长您的人品,一定会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老所长原本想求情的话也被堵了回来,路桓则把高帽子先给他戴上,把他推上道德高点,然后话里话外暗示他得为宁牵出了这口气,他才愿意继续和研究所合作。

  老所长若有所思地看了宁牵和路桓则一眼,宁牵很自然地躲在路桓则身后,丝毫看不出是第一次才认识的样子,而路桓则这么大费周章地为宁牵讨公道,恐怕也不能仅仅用“惜才”来解释。

  老所长叹了口气说:“樊敬抄袭同组组员方案的行为十分恶劣,给组员带来了巨大伤害,也损害了我们研究所的声誉,这件事我们所会追究到底,稍后我会找人整理事件经过,把调查结果公布在我们所的官网上,然后再分别把调查结果通知到相关人员的学校,由学校做进一步处理。”

  老所长的话给这件事暂时定了性,也算给了宁牵一个交代。

  事情解决,在场吃瓜的人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纷纷都各回各家。

  “宁牵,周泽南,你俩留一下。”老所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