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隐隐猜到电话是谁打来的，回头看向方业涛。后者拿着手机，支支吾吾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方师傅，是卢师傅的电话吧？”
“呃。”
“卢师傅问你什么了？”
“他，他问你们是不是过来了。”
“哼！”芮雪冷哼一声，不再多问。
精神康复中心的病区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楼道两边都是病房。一楼进口有道铁门，简逸按响门上的电铃，一名医护人员走出值班室，来到铁门后面。
“探视时间已经过了，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警察。”侯峰隔着门栏亮出证件。
“呃，你们有什么事？”
“请问一下，8月22号晚上，也是你值班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天晚上七点四十，至九点十五分，你在值班室吗？”
“在啊！当班时间我肯定在值班室。”
“中途没有离开过？比如上卫生间什么的。”
“没有，值班室有卫生间。警官，出什么事了？”
“你上卫生间的时候，视线会离开楼道吧？”
“嗯。”
“在我刚才说的那个时间段，你上卫生间了吗？”
“呃，好像上过吧！”
“如果有人在你上卫生间的时候，打开这道铁门，你能听见吗？”
医护人员皱了皱眉，不耐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门上的转轴可能不久前刚上过油，铁门开启时，并未发出太大声响。
简逸迈步进了楼道，侧目看向值班室。
“你是楼层管理员吧？”
“对，我叫韦行浦。警官，你们到底查什么？”
“一楼有空房间吗？”
“有，楼道最后两间都是空的。”
简逸环视一楼，楼道两侧的所有房间都很安静，不太像有人住的样子。好几个房间的窗户都拉着窗帘，所有房间的窗户均未亮灯。
“韦师傅，8月22号晚上，有没有人住进最后那两个空房间？”
“没有！那天晚上九点之后，就没有人进过这扇门。”
“你能确定？”
“当然能确定！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简逸笑了笑没说话，指着楼道最后两个房间问道：“那两个空房间的窗帘一直没有拉上过？”
“是啊，空房间又没人住，拉窗帘做什么！”
简逸点了点头，对韦行浦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韦行浦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二人转身离去。
芮雪看到简逸和、侯峰出现在通道，不禁有些意外，朝前走了几步，不解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走吧，出去再说。”简逸没有再进值班室，直接走到了大门。
方业涛赶紧出来把门打开，“警官，你们走了？”
“嗯，麻烦你了，方师傅！”简逸走出大门，径直走到树林边缘。侯峰把车钥匙交给芮雪，立刻跟了上去。
芮雪无奈地看着可芸，“他们想从树林穿过去？”
“可能是吧，我们先把车开回去。”
“好吧！”
简逸在树林边缘走了一会，在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前停下脚步。
侯峰在简逸身后说道：“这条小路距离值班室最近。”
“嗯，走吧，去养老院。”
今晚的月色不错，月光从树冠的空隙洒进林中，勉强能够视物。简逸和侯峰不用电筒，也能看清脚下的小路。
“那天晚上的月光，可没有今晚这么亮！”侯峰记得，8月22号是个阴天。
“你怎么看？”
“我想，那天晚上钱京淳应该没有进入病区大楼。”
“想把人带进病区大楼，安置到空房间里，可不太容易。”
“再说，钱京淳也不会这么听话，乖乖住进病区大楼，除非他醉得不省人事。”
简逸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向东的号码。
“东哥，我是简逸。”
“简队，是不是抓到凶手了？”
“还没有。东哥，你岳父的酒量怎么样？”
“呃，以前还不错。”
“你指的是多久以前？”
“住进养老院以前。”
“那时候他能喝多少不醉？”
“如果是瓶装高度酒，以他的酒量，喝一瓶也不会醉。”
“那要是散酒呢？”
“他不喜欢喝散酒。”
“你岳父很喜欢喝酒吗？”
“是啊，以前没进养老院的时候，每天晚上吃饭都要喝一点。”
“一点是多少？”
“二三两吧！如果有人陪着，最少也要喝半斤。”
“8月22号晚上，他在外面喝酒了。8月23号晚上，他也喝酒了。”
“他是在哪喝的酒？”
“头天晚上是在养老院附近喝的，对了，他喜欢喝什么牌子的酒？”
“他喜欢喝黔州本地的瓶装酒，牌子无所谓，只要价格在八十至一百二之间，他就愿意喝。一般也要这种价位，才能买到纯粮酿造酒。”
“8月22号晚上，他喝的是多彩黔州。”
“哦，那酒他常喝，以前我都是一箱箱的给他买。”
“东哥，你岳父什么时候从黔州南部回到林城的？”
“1979年。”
“他进养老院之前，真的从未跟你们提过张谟、李治刚、吴洪泽这三个名字？”
“没有提过。”
“好吧，有事我再跟你联系。”
“简队，8月22号晚上，是不是有人陪我岳父喝酒？”
“嗯，但是那个人应该与你岳父的死无关。”
“那个人是谁啊？”
“你还是别问了，有进展我一定告诉你。”
“好，辛苦了。”
“呵，应该的。”
侯峰走出了树林，这条小路的出口在养老院门外那条水泥路边，距离养老院大门约有四五十米。他们走得不快不慢，用时七分半钟。换作钱京淳来走的话，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小雪她们怎么还没到？”侯峰没看到芮雪和可芸把车停在养老院的大门外，不觉有些奇怪。
“我们在大门等吧！”简逸情绪有些低落，钱京淳遇害已经三天，相关人员全都查了一遍，可还是无法锁定犯罪嫌疑人。
“老简，你这状态可不行啊！”
“哼，你把嫌疑人揪出来，我的状态就好了。”
“你那条蛔虫是什么意见？”
“和你这条蛔虫一样，没有头绪。”
“方业涛和卢祺永都是在石龙寨长大的。从年龄来看，1973年，他们两个还不到十岁。卢祺永在70年代，也没有去过黔州。他和方业涛年轻时都是在家务农，2006年才进保安公司，这十来年一直从事保安工作。”
“跟我的猜测差不多，不管是卢祺永还是方业涛，在去养老院上班前，跟那四名死者应该没有交集。”
侯峰看了下时间，无奈地苦笑道：“十点了，刘哥和杜哥还没有消息。”
“他们下午才去山都，四十多年前的事，没那么容易打听清楚。”
“是啊！如果朱治并未虚构身世，这几起案件的起因，可能就发生在1973年的黔州南部山村。当年的知情者，说不定有些都不在人世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水泥路，侯峰看到车灯，轻声笑道：“她们是去公交站附近的便利店了吧！”
“你说那天晚上从这带走钱京淳的人，有没有开车呢？”
“这可说不清楚。”
“晚上九点，外面大路上不时会有出租车经过吧？”
“老简，你怀疑带走钱京淳的人，会打车离开？”
“不管是不是，马上跟出租车公司联系。”
“好！”
芮雪刚把车开到养老院门外，侯峰就拉开副驾车门上了车。
“你干嘛？”
“调头去市区。”
“这么晚了，去市区做什么？”芮雪一边说一边调头。
可芸停好车，疑惑地看着芮雪远去的车灯。
“他们去哪？”
“我叫侯峰跟市内的几家出租车公司联系一下。”
“带走钱京淳的人，不会乘出租车进市区吧？”
“最好还是查清楚。”
“我和芮雪去前面的便利店问过了，8月22号晚上七点过，确实有个老人去店里买了一瓶53度的多彩黔州。”
简逸拿出钥匙，打开养老院大门。这个点花园里已经没人，餐厅和娱乐室也已关闭。办公楼那边，院长室的窗户还亮着灯光。
“鲁思恒还没睡，我们先跟他聊聊在上楼。”
“行！”
可芸跟着简逸进了办公楼，院长室关着门。站在门外，隐约能听见鲁思恒在讲电话。
简逸敲了敲门，“鲁院长，鲁院长！”
“来了。”鲁思恒开了门，嘴角挂着不太自然的微笑。“简队，你们回来了！”
“嗯，想跟你聊几句，不会打扰你休息吧？”
“怎么会，两位请进。”
二人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鲁思恒走到了办公桌后。
“鲁院长，8月22号晚上，你是几点几分，接到奚涓电话的？”
鲁思恒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九点零三分。”
“你多长时间赶到养老院？”
“九点十五，我好像跟你说过。”
“钱京淳平时出去散步，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八点左右。”
“有没有太晚回来的情况？”
“很少。”
“那就是有咯？”
“也不会太晚。”
“8月14号晚上，钱京淳外出散步，是几点几分回来的？”
“这，这要问那天当班的护理员。”鲁思恒拿起座机，联系住宿大楼护理室。“小肖，你查一下值班表，8月14号是谁的班，小何？好，我知道了。”
简逸不等鲁思恒放下座机，就在手机上找到何欣雨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何姐，我是刑警队的简逸，请你回忆一下，8月14号晚上，钱京淳外出散步，回来得是不是有点晚。”
“不算太晚，我记得他是八点四十左右回来的。”
“钱京淳以前有没有出现过九点还没回来的情况？”
“没有。原则上，我们要求外出的老人九点前必须回到养老院。”
“好的，谢谢了！”
鲁思恒觉得奇怪，不解地问道：“简队，8月14号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简逸淡淡笑了一下，“你早点休息，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