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艰辛而苦涩>第19章 三姑赶夜路遭遇群狼
  自打两人那次分手以后,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毛占魁很想见三姑,又没有勇气去见三姑。他内心的煎熬着,寝食不安,几周下来强壮的体格竟然消瘦了整整一圈。

  这天他站在边境哨所瞭望台上,手持望远镜在四处巡查,突然,三姑驾驶着她那台雪佛莱跑车出现在黑河的街道上,他情不自禁地用望远镜追随起她来。只见三姑出了城郊直奔口岸,上船,下船,通过检查站。赶巧儿,他们分队的色鬼潘捷列夫在那里监岗,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跟坐在车里的三姑调笑,毛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放下了望远镜,过了不多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举起望远镜朝那边望去。这时潘捷列夫殷勤地做手式让三姑通关,三姑微笑地冲他点点头,便开车前行。潘色迷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很远很远,最后还做了个吻手指尖的动作。

  毛把望远镜移开,脸上充满了怒容。过一会儿,他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街道上寻找三姑的身影。啊,找到了!她在朝她哥哥——我父亲家的方向驶去。他迅速收起望远镜,朝瞭望台下跑去,然后上了车,发动引擎驶上了大路。然而,行了没多一会儿,他又突然把车停住了,过了不多一会儿又十分沮丧地把车开回了哨所……

  近来三姑时常过江来,因为她在距离这里较远的一个叫共青城的地方办了个工厂,由于刚刚起步,有许多事情需要她亲自到那里去指挥和督察,所以每过几天就要往那里跑一趟。路况好不泥泞时,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可一下雨就要另说着了。今天上午去的时候天还很好,虽有点阴天却没有下雨,可到了中午刚一过晌就风雨大作,雨水倾盆而降,湍急的水流将路旁的泥土冲出了条条沟壑,整个道路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像往常一样,三姑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要开车往回赶,因为家里那边还有一宗生意等她回去谈。许多身边的亲人友人都好意相劝,让她住下等天好了路通了再往回走也不晚,可她不听:

  这条路我走过多少次了,知道怎样走,没事的,况且那边的生意人还等我回去敲定呢。

  劝他的人频频摇头:你可千万千万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我车好路又熟不会出事的。

  就这样,她开车出了共青城往回家方向的路驶去。刚开始还可以,但越往前走路越泥泞,有时就陷到泥坑里走不出来,她得前后左右倒好几次车才能从泥坑里摆脱出来。所以往常一个小时就可以走完的路,这会儿走了三小时也没有走完,眼瞅着天渐渐地黑下来,她想返回去,可是一想到出来时她那样固执地回绝那些劝留的人,心里又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更何况那边还有生意人在等待着她,因晚归失去一桩能给义父带来不少利益的生意也怪可惜的。

  可是,她想,要是走到天黑也回不了家那可咋整?要知道这段路大部分都是荒野,而且有的地方还是森林峡谷,白日里就常有野兽出没,到了夜间就更是如此了。想到这她把汽车停到了路边。就在这时她目光扫到了副驾驶座上的那支来福枪和满满的一盒子子弹。这是义父刘振庸特意给她配备的,她每次远行都要叮嘱她带上以防万一。而且在毛占魁的指导和教练下,她的枪法也十分地老道,不说是百发百中,也有个八九不离十。看到枪后她心里踏实多了,她又想,在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岔口,她拐过去有一条小路,顺着这条路走要比走大路近三分之一。对,就走这条路!等天彻底黑下来她也就到家了。想到这里,于是她又重新发动起引擎把车开了起来。来到路口她就拐进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万没有想到,被大雨肆虐过的小路面比大路还要糟糕,汽车在上边行驶起来十分的艰难,可是已经走到这里边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只有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荒野在风雨的作用下愈发显得苍凉。她为了给自己壮胆把前车灯打得亮亮的,然而越是清晰地看到外边的凄凉景象心里越是胆寒。她感到一阵阵凉风从后脊梁处蹿出来,发根一耸一耸地往起乍。她心里怕极了,后悔当初不听人劝。她十分小心地操纵着手里的方向盘,尽量躲过路面上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那些足以让汽车趴窝的泥坑。然而,让她无法躲避的是那些被雨水灌满了的泥坑,外表看上去挺平坦,可汽车一开过去就陷住了,她不得不前后左右地扭动方向盘把车从泥坑里开出来。然而刚挣脱出来就又陷到了另一个里边,她急得直掉眼泪,嘴里开始冒出了脏话。不管怎样她还得往前开。突然车“轰”地响了一声,车头向一边栽了下去。无论她怎样换挡驾驶,都无法从泥坑里摆脱出来,而且越陷越深。她狠狠地骂了一句,像瘫了似的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怎么办?怎么办?下车推和趴车底下抠?况且车外边的凄凉和一声声野兽的嚎叫让她不敢轻易推开门下车向外挪动一步。唉,没办法,在这等吧,或许过一会儿有别的车从这里经过,让他帮忙拉出来好了。她这样想,为了壮胆她把来福枪从旁拖过来抱在怀里。

  她等啊等,几乎把眼睛都望穿了,也不见有别的车向自己这边开过来。天越来越黑,风夹杂着雨水瓢泼似的的砸到她那帆布做成的车棚上,发出“砰——砰——砰——”的山响,搅得她心里很乱很乱。看样子今晚只好在这里过夜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枪里压满了子弹。

  要是有人这时来进犯,我当场就把他干掉!她说出声来。

  然后把两面的车窗都摇上,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就这样搂枪在车厢里睡一宿吧,但愿夜里不会出什么事……她想,透过车前方的挡风玻璃,望着夜空的星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突然,一声凄惨的狼嚎,将三姑从酣睡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向外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夜幕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闪动,她喊出声来:

  不好,这里有狼!

  她转着头透过窗子看了看:

  呀!这么多呢。

  车外,凄惨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一双双绿色的眼睛也越靠越近。随后便听见狼爪挠帆布棚的声音,她吓得把身子缩作了一团。

  啊,它们就在我跟前,要不是隔着车棚,它们肯定会扑到我身上来的。哎呀,这太可怕了!

  她突然想起了手中的枪,擎起来看了看:对!对准一只,开上它一枪,那巨大的声响,肯定会把它们都吓跑的。

  于是她对着爪子挠帆布的地方开了一枪,一声哀嚎,一只狼“扑通”一声倒了下去,绿色的眼睛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嘿!多亏身边带了这支枪,否则……

  她正在庆幸,突然发现那些消失了的绿眼睛又都慢慢地返回来了,随后就又听见爪子挠帆布的声音。不好,这边的帆布让它们给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只饿狼把它那张血盆大嘴伸了进来,白花花的满嘴獠牙看上去十分的锋利,让它咬住你就休想挣脱。而且从它“哈叱哈叱”喘息的口中还不时地喷射出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这一切让人见了都太恐怖了!她赶紧把枪口伸进那狼嘴里开了一枪,狼应声倒下了,在地上挣扎、哀嚎,其余的都吓跑了。然而,过不多一会儿就又都返回来了。帆布棚上的口子越来越多,有的还很大,都能看见它们那尖尖的嘴和闪光的绿眼睛。

  她不停地一枪一枪地射击着……可这群饥饿而贪婪的狼离去又返回来,真是锲而不舍,不依不饶。三姑一边开着枪一边数着数:

  1、2、3……

  突然,她觉得有一股热浪冲她后脖颈袭来,紧随其后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她来不及回头看就把枪口伸到了脑后迅速地开了一枪,那狼吼叫了一声消失了。……

  15、16、17、18,啊,不好,还剩最后的两颗子弹了。

  这时又有一只狼把嘴和爪子伸了进来,她依旧顾不得瞄准就又放了一枪。

  唉,就剩最后一颗了!

  她向外瞅了瞅,围在车四周的狼不但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凄惨怪诞的狼嚎声连成一片。就在这会儿又有一只狼把它那锋利的双爪伸了进来,她对准了刚要开,但蓦地停住了。

  不行,得留着这颗子弹,这样下去,狼肯定会把帆布棚完全撕开的,与其让它们一口一口活活地把我给咬死,不如提前给自己来一枪。对,就这样做。

  这只狼嘴从撕开的口子里探进头来,她用枪柄狠狠地打了它一下,狼哀叫着缩了回去。

  上帝呀!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去死,粉身碎骨,葬身狼腹,这是多么不幸的事啊!我还年轻,许多要做的事都还没有做,一些要走的路还没有走完。爹爹、哥哥、我的亲人们呀,你们能想象得到我会在今夜这样的死去?我还想活,你们谁能来救救我呀!……不,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谁会知道我在这里,即使知道也来不了的。

  这时,又一只狼把头探了进来,那凶狠贪婪的眼睛直盯着她。

  完了,它们很快就会钻进来把我撕碎,我不能再存侥幸心理了。再见了,亲人们!再见了,这世界!我走了……

  她把枪口伸进自己的嘴里,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耳边“啪哏”响了一声。

  哦,死是这样的容易,只须轻轻地一勾,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于还能听见枪膛里‘啪哏’一声响,响的是那么微弱、那么的柔和,根本不像我平时听见的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对了,我的血应该从嘴里喷涌出来,就像那泉水一般。真遗憾,自己看不到,要是能看到该有多好啊!对了,我可以用手摸一摸,据说,刚刚从人体流淌出来的血是滚烫滚烫的,那么此刻就让我自己来体会体会吧。

  她用手去摸,什么也没有摸到,她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呀!我没有死,还活着?怪得这种感觉跟活着没有什么两样。

  她用枪管磕了磕自己的脑门儿。

  啊,这枪压根儿就没有响,子弹卡在了枪膛里。天啊,命运就这样摆布我,非得让我眼瞅着狼把自己撕扯成碎片、活活地咬死不可吗?这多残酷啊!多不幸啊!难道我连选择自己怎样死的权利都没有嘛!上帝呀,这太不公平了吧!

  她哇哇地大哭起来,泪水扑簌簌地向外流淌。她举起枪柄欲向自己的头上重重地砸下,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前边不远的地方有车灯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