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虽很清冷，但皎洁的月光却如同轻纱一样洒满冰天雪地，远近的街道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有白昼那样繁华热闹。街面上很难能看到有几个行人，即使有也都步履匆匆，一闪而过。夜是宁静的，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吠，也显得那样的遥远和空旷……大师兄早早来到事先约好的见面的地方，这是一幢小镇里不多见的巴洛克式二层建筑的夹角处，它背阴又遮风，是一些年轻恋人相约会面的极好场所。大师兄见薇拉还没有到，便把大衣皮领往腮边拢了拢，把皮帽压低一些，沿着道牙来回地踱了起来。薇拉说要有事情告诉我？会是什么事情呢？看她那副高兴的样子，或许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发生。但是无论怎样我近来的心情都是很低靡的。是的，爹爹对我俩的事情一直都不看好，想让他转过弯子来，实在是不易。但是这个弯子还必须得转，因为我跟薇拉任何一方都无法接受失去对方的可能，她已经把一个少女最珍贵的东西奉献给了我，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做出让她失望的选择，这是笃定了的。然而，我的努力在爹爹的固执面前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光明，倘若我今晚把这种窘境说给薇拉听，她会有什么反应呢？或许，或许……她找到了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否则她为什么会那样高兴地说：今晚有事情告诉你。上帝保佑！要是真能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他正在这边走边思考着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扑了上来，一双刚从皮手筒里抽出来的、带着温暖的娇嫩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知道是谁，便一转身将她紧紧地揽进了怀里热吻起来。就在这一刻，除了幸福和激情，什么烦恼都烟消雾散了……
你来这很久了吗？薇拉问。
没有，大师兄撒谎了，我刚到。
原本我该早来的，可库莉查姨妈有件上衣的扉边要让我帮她改一改，所以就来迟到了。
这不更好吗？要不在这冰天雪地里你还得孤单单一人等我许久。
我愿意，只要我的心上人来这里头一眼就能见到我的影子就好。
我也是！
他们又把脸贴到了一起长时间地热吻。
怎样？亲爱的，我们的事情在爹爹面前有一点进展吗？
薇拉的唇刚从大师兄的脸上拿开就问。大师兄瞅着她眼睛愧疚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那么的固执？
是的，大师兄冲她点了点头。
薇拉咧嘴一笑：没关系的，他很快就会答应的。
怎会？难道你有什么灵丹妙药会让爹爹降服？
有的，有的！
那你快说！
大师兄听说后有点急不可耐了。
你把手给我。
干什么？
让你给你就给嘛！
大师兄很奇怪地把手伸给了她。
插进我大衣里去，对，往下摸，再往下，摸着了吗？
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大师兄摇头。薇拉把嘴凑到他耳旁小声地说：咱们的小天使！
大师兄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的孩子呀。
这怎么可能，你有没有搞错啊？
千真万确！
你有什么证据？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事了。
哦？
还有，近来我的胃很不舒服，今早吃饭刚刚喝了一口奶，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我把情况跟妈妈说了，妈妈认定我百分之一百是怀孕了。
真是这样吗？
真是！
我怀疑，这不大可能。
是真的，亲爱的。
大师兄紧紧地盯视着她眼睛良久：不错，近一年来，我们频繁地到一起去，可选择的都是月经后的安全期。
是的，亲爱的，我们以前是这样做过，可是……
可是什么？
最后这几次我有意瞒着你，把月经期往后顺延了几天。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是想让圣母送一个小天使给我们。谢天谢地，她终于让我们如愿以偿了。
薇拉！
嗯？
这种事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
我怕。
怕什么？
怕你……不配合我。
薇拉，薇拉，我的好薇拉，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大师兄懊恼地把身体转了过去。薇拉从背后抱住他，将一张发烫的脸紧贴在他背上。
原谅我，亲爱的，我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们有了孩子——生米便做成了熟饭——爹爹就会答应我们到一起去。
不一定！
为什么？
据我知道爹爹就是反对家中有一个混血的孩子。
这有什么不好，混血的孩子会更聪明的。
可爹爹不这样认为。
他怎样想？
在他看来这是伤风败俗，不可容忍的。
这是偏见，亲爱的，你回去跟爹爹说，我会像中国的女人一样做他的好媳妇，我会诚心诚意地孝敬他老人家的，给他做饭、洗脚……他要愿意，我还会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的。
这些我都会跟他说的，可他不一定能接受。
你再跟他好好说说嘛，你们中国人不是有这么一句成语，叫做功到自然成嘛……
看到薇拉那副挚诚的样子，大师兄不忍心再回驳她了，他两手抱紧薇拉的肩膀，瞅着她脸不住地摇头：
薇拉，我的好薇拉！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事先跟我商量就这么做，这样弄不好你会受到伤害的！
为了你，亲爱的，我什么都能承受。
薇拉边说边在他脸上吻个不停。
广阔的苍穹很深远，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星在闪烁，那副诡谲的样子似乎在向他们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