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艰辛而苦涩>第119章 俩年轻人的一次带有戏剧性的邂逅
  实际上,在没安排毛占魁跟三姑见面之前,这一对年轻人自己就已经谋过面了。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口岸上来往通关的人马络绎不绝。苏联阿穆尔地区边防支队的副支队长毛占魁身着粗呢子军大衣,肩扛一杠两星的中尉军衔,倒背着手在此巡视士兵们的工作。这时,一驳船徐徐靠岸,三姑身穿干练的旅行套装开着她那辆雪佛兰跑车登岸,且夹杂在人车之间向检查站开去。她的脸用纱巾裹得很严。上等兵谢明见了微笑地朝她敬礼,像老朋友似的连护照看都没看一挥手就放行了。三姑冲他点点头,正要开足马力前行,毛占魁挡在前头伸手示意让她停车。三姑显然不高兴了,“嘎”地一声踩下闸去。毛绕到车门旁敬了个礼说:

  公民,请出示你的护照!

  三姑瞅也不瞅他说:谁是你的公民?

  毛马上更正:对不起,小姐,请出示您的护照!

  不是检查过了嘛!

  我看到了,没有。

  三姑不满意地乜了他一眼,从皮夹里掏出护照本本扔给他:给!

  毛细细地翻看了一下,且把护照上的照片跟她本人对照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瑕疵这才把护照还给三姑。三姑没有马上接,却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检查?

  这是例行公事,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三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过护照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副驾驶位上,一踩油门,汽车呼叫一声疾驰而行,车轮带起的泥浆溅了毛占魁那崭新的军大衣一身,而这时三姑却扭回头来幸灾乐祸地冲他格格地笑起来。毛占魁欲怒,可车已风驰电掣地跑远了。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掏出手绢擦脸上跟衣服上的泥浆,擦着擦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停住了。

  上等兵同志!他向正在执行公务的谢明喊道。

  有!上等兵迅速挺直身体应道。

  刚才驾车过去的可是对岸远东商会会长家的刘小姐?

  是的,中尉同志!

  毛狠狠地在自己戴帽子的头上擂了一下:嘿!我怎么就没认出她来呢!

  谢明不解地问:怎么了,中尉同志,有什么情况吗?

  毛摆摆手:没有没有,继续执行你的任务吧。

  是,中尉同志!谢明敬了个礼转身继续他的安检工作。

  毛占魁一边倒背着手来回走着,一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是啊,她比我想象中的那个妹妹更加俊俏、更加辛辣!可越是这样越让我感到——销魂!

  这次邂逅以及对他制造的那场恶作剧,三姑转头就忘记了。她去共青城办完差事后,开着她那辆溅满泥浆污垢的雪佛兰跑车,又照例去了她哥哥那里。她人还没下车就冲屋子喊:嫂子,快让他们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我母亲迎了出来,一下捧住三姑那被春风吹红了的脸,亲昵说:嘿!小心肝,看你脸冻的,就跟刚出水的芙蓉一样鲜,俺真想一口把你吞肚子里去。

  三姑回报说:这正好!我恰巧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歇歇呢,你肚子里又暖和又舒服,就让我立马钻进去吧。

  说着就跟母亲搔起痒来。两人又是喊又是笑地闹了一会儿。等疯狂完了,三姑一抬头看见了几天前过口岸时遇见的那个苏军中尉,正咧着嘴站在台阶上冲她乐,她不禁一愣,随口问道:咦,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毛走下台阶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的家——更确切点说,是我哥哥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三姑恍然大悟:啊哈,你就是哥嫂常在我跟前提起的那个混血的老鸹子吧!嘿,那天我咋就没把你给认出来呢?

  毛占魁马上更正道:不是老鸹子,是夜莺,一个既帅气又会唱歌的夜莺!

  好好好,夜莺。三姑取笑道:一个既滑稽又官气十足的夜莺!

  毛也回敬道:你,一个美的令人吃惊又长满利刺的玫瑰,我是着实领教了你的厉害!

  说着,两人都禁不住呵呵地大笑起来。看到这种情景,站在一旁的母亲不由得有一丝愕然:咋,你俩这以前已见过面了?

  三姑笑着说:何止见过面,他还正经八本地找了我好一顿麻烦呢!

  是嘛?母亲故作生气地说:那可不行!这是俺家的公主、三小姐,你可不能找她的麻烦。

  毛赶忙解释道:不不不,那是执行公务,执行公务,而且是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做出的事情,纯属误会!

  三姑故意贬损他说:莫不是当了官儿手中有权了故意在我这小民跟前耍大牌吧?

  不是,绝对不是!毛赶紧申辩道:我一个下级军官算是哪门子官儿呀!好了,亲爱的妹妹,我梦中的美人儿,隔在咱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让我拥抱拥抱你吧。

  说着便冲三姑张开了他那长长的手臂,三姑笑着迎了上去。毛在热情地拥抱她的同时,又趁三姑不防顺便在她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三姑迅速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俄语小声地说:喂,老鸹子,回答我,你在跟别的女士拥抱时也是这样的吗?

  毛不以为然地瘪了下嘴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放肆!要不叫看在哥哥的面上,我非……

  非怎么样?

  非打你一记耳光不可!

  我情愿让你打,来吧。毛把一半脸迎了过去:但我要声明,你打完了我照样还会吻你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太爱你了!

  三姑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从喉咙深处冒出了一句:讨厌鬼!毛占魁得意地笑了起来。母亲才来俄境几年,还听不大懂他们说的俄罗斯语言,就问:喂,喂,你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些啥呀?俺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毛神秘地挤了挤眼睛说: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聊,确切地说是在聊我们这些年来的离别之情和想念之情,你说是吧,妹妹?

  三姑没有迎合他说,只是冲他斤了斤鼻子。母亲说:那你们用中国话大声说不行嘛,干嘛一会儿声高一会儿声低的像在说悄悄话。

  是吗?

  是这样的吗,嫂子?

  三姑跟毛对了下眼光,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