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也是。”

  姚沛舟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目光由上至下把“楚遇”打量了一遍,后者顶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就这么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昏君还是明主,就在这一枪了。”姚沛舟的声音传进了时煊耳中,他没有张嘴,而是利用锁心结直接传给他的,就连岑泽霖也查不出来。

  时煊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回应道:“我真的是预言家,没有骗你。”

  姚沛舟说:“放你多活一轮,有什么奖励吗?”

  “好好玩游戏,别搞这些肮脏的py交易。”时煊一本正经地说。

  “py...交易?”姚沛舟重复了一遍。

  “行了行了,赢了给你吃糖!”时煊这才意识到有些话是不能跟他这种人说的,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厚颜无耻的臭不要脸。

  姚沛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对时煊说道:“那我要吃最甜的。”

  盛窈不知道在两个人对视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有种预感,姚沛舟手里的枪杆子可能是要对准她这个苦命的“孤儿预言家”了。她索性闭上了眼,捂着脸就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下,姚沛舟的目光从一号到十二号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十二号玩家贺铭身上,冲人一扬下巴:“那你跟我走吧。”

  “......?”莫名其妙被自家组长开枪带走的贺铭瞪圆了眼睛,在一众围观群众怜惜的目光里发表了最后遗言:“我冤枉啊,我是好人。”

  可惜已经没用了,他被收了妖妃好处的昏君一枪崩了。

  何晓非常不忍地看了贺铭一眼,跟一边的“女巫大人”宣霆低声交流:“我觉得,老大跟小楚对视的时候,达成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协议。”

  “熊啊......”宣霆保持着端端正正地坐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小小声的嘀咕:“别问那么多,死得快。”

  “没打我?不科学。”盛窈皱着眉头犯嘀咕。

  岑泽霖这个上帝视角实在过于清晰,他大概能明白凌庭柯一枪带走姚沛舟玩的是个什么套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人真的是老谋深算,然后大声宣布道:

  “好了!五号、十号、十二号玩家死亡,天黑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今夜死亡的玩家是这个。你有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毒药给数字,解药给手势。”

  对于宣霆来说,这简直就是煎熬。他就不该抽中这张牌,玩的好是天秀操作,女巫之光,玩的不好可就成了狼队神助攻,毁天灭地的“狼队大法师”。

  黑夜之中,他看了看已经“阵亡”的三位玩家,这三人都面无表情并不打算给他任何提示。

  今夜,他得洒毒了。

  昨天白天他跳出身份替盛窈号票出了凌庭柯,今晚他一定是狼队的首选,虽然有守卫在,但谁知道这守卫靠不靠得住。即使用掉解药的女巫不能再知晓后续的夜里是谁中刀,也能猜到一二。

  可是这瓶毒究竟洒给谁?

  凌庭柯那一枪开在了姚沛舟的头上,他如果是真猎人,那么盛窈就是假预言家,“楚遇”是真的预言家,那姚沛舟就是预言家的“真金水”。

  谁家猎人会一枪打死预言家的“金水”,并且那个“金水”本人还开出了连环枪。那么凌庭柯的身份必然是狼王,姚沛舟是真猎人。

  盛窈才是真的预言家?

  宣霆看着举着面罩的盛窈,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楚遇”。

  如果真的是这样,姚沛舟一定是率先分辨出谁是真预言家的那一个,但他却一枪打死了根本不在焦点位的贺铭;姚沛舟还在坚持他一开始的观点,觉得盛窈跟凌庭柯是狼查杀狼吗。

  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凌庭柯的确是那张狼王牌,盛窈自刀骗取女巫信任再查杀狼王出局,让他去带走外置位的神牌。被她和凌庭柯这一系列举动迷惑的女巫一定会想当然地认为她是预言家,从而在夜里洒毒真正的预言家,这个配合她和凌庭柯不是打不出来。

  出于对姚沛舟的信任、以及对凌庭柯和盛窈平时的了解,“女巫大人”迅速推翻了自己第一天提出的认为“窈姐不可能自刀”的观点,毅然决然地冲着上帝比了一个八号。

  岑泽霖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表达了自己的肯定。

  天亮了,宣霆和盛窈“双死”。

  宣布结果后,盛窈目瞪口呆地看着前一天还对自己深信不疑、甚至跳身份给自己号票的宣霆,痛斥:“宣霆!你把我毒了?你包接包送啊?”

  “嘘——”岑泽霖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第二晚开始就没有遗言了。”

  时煊把玩着手里的警徽,看了一圈后说道:“那就拍刀吧,只剩一个守卫了。”

  坐在一号的冯颜颜点头:“我也觉得,可以拍刀了。”

  盛窈万万没想到,她一直以为是个好人的冯颜颜,竟然是一只钻进预言家怀抱里的“倒钩狼”;不过令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场上存活的只有两名狼人了。

  谁也不知道,姚沛舟究竟是凭借着哪一点抓出了跟在众人身后浑水摸鱼的贺铭的。

  拍刀环节,狼人队伍是可以进行讨论的。

  “小楚,你觉得谁是守卫呢?”冯颜颜问道。

  时煊把存活的玩家都打量了一遍,说道:“霜哥肯定不是,他要是张神牌,一定比现在要高调,而且他不会不守女巫,可能就是个平民。其他四个人......何晓吧!”

  “好,那我们就......”冯颜颜冲着岑泽霖一举手。

  “拍刀三号吴柏宁!”时煊抢在她前面说道。

  “?”冯颜颜有些疑惑:“你确定?”

  时煊点头:“拍吧。”

  冯颜颜:“听你的!三号!”

  “好的,狼人选择拍刀三号玩家!游戏结束!”岑泽霖宣布道,他停顿了一下,刻意吊足了大家胃口,才慢悠悠地说:“狼人胜利。”

  何晓全程迷惑,只听懂了最后这一句,问道:“什么什么?输了?为什么啊?”

  “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小吴是守卫啊?”棠遇霜问时煊。

  “因为,只有他们俩昨天夜里不知道去守女巫吧?”时煊解释道:“不是何晓,就是小吴哥。我故意说何晓,然后看了小吴哥的脸色,他一听就放松下来了。”

  棠遇霜恍然大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小楚啊,后勤组的脸面都让你一个人挣回来了!你可真是我组之光!”

  完全没意识到,他作为好人阵营输得一败涂地。

  “宣霆,你给我过来!”盛窈放下手里的面罩,气势汹汹冲着宣霆而去,在对方还没来得及跑路之前用胳膊钳住对方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

  “啊......”宣霆被她拖了一路,连连告饶:“姐姐姐...窈姐...你轻点儿,不是,你这不合适,男女授受不亲!”

  “毒我?嗯?毒我???”盛窈根本不听他的,一把将人摁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咬牙切齿道:“我们同组这么多年,你也下得去手。”

  宣霆大声喊冤:“这...不能怪我!连老大都没分清呢,他都没从你俩里面开枪。”

  盛窈停下来看了姚沛舟一眼,充满悲凉地感慨:“妖妃祸国,昏君被美色迷惑,早就没有我等忠臣一席之地了。”

  “昏君”却浑然不知,坐在一旁看着那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沉声问道:“我的糖呢?”

  时煊掏了一把口袋:“吃光了,回去再给你。”

  姚沛舟盯着他,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这句话的不信任。

  “真的。”小人鱼非常真诚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兜拉开,倾斜着身子给他看:“你看,什么都没有。”

  姚沛舟没有说话,顺着他这个姿势伸手直接把人揽入怀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把手伸到紧贴着裤缝的口袋里,修长的手指探进去摸了一把。

  时煊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一阵酥麻从尾椎攀升至天灵盖。

  “宝贝儿,说谎的小孩是会受到惩罚的。”姚沛舟晃了晃手里那颗葡萄味的硬糖,伏在他耳边低语。

  那是最后一颗,时煊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但表面工夫却做的相当到位,他故作惊讶道:“怎么这里还有,我都忘了。”

  “没关系,我记得。”姚沛舟冲他笑着,将这颗糖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岑泽霖拉开椅子坐下,把上帝的位置让给了宣霆,问他旁边坐着的凌庭柯:“凌老板,你说人族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游戏的?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凌庭柯眸色深沉,看着牌面上那张牙舞爪、獠牙上还沾着血的狼王,沉吟片刻后说道:“狼族月圆夜出,捕杀人类为食,又不是现在才有的传说。”

  坐在另一边的何晓找准时机插话,他那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被古堡里诡异的灯光一照,竟然还有些瘆人,只听他刻意放慢了语调,说:“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赶紧交牌,赶紧交牌,开始下一局了!”宣霆一边说一边收走了众人放在桌上的牌。迅速洗了一把之后分发出去,十二个人各自看完牌,表情各异地互相揣测了一波。

  “天黑请闭眼——”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惊起了栖息于林间的飞鸟。身穿警服的青年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电筒掉落在一旁的草丛里,刺眼的灯光刚好照在一张发青的脸上,那人倒在河堤边,瞪圆了眼珠子,已经咽气多时。

  鲜血顺着他的胸口蔓延开来,往下看去,仔细看去,那胸膛被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里面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放置在那里的心脏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青年的眼底里写满了惊恐,一股暖流从他裤/档位置传遍了下半身,堂堂一个警察,被活生生给吓尿了。

  “死...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小警察连滚带爬,连电筒都顾不上捡,一边惨叫一边朝着河堤边的公路跑。

  山中县城的夜,凉风刺骨,沿河的温度更是要低于寻常地方。他还没跑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回来,连他和那具尸体一起卷进了翻涌的河水里。

  河边的血腥味、溅到柳树上的血以及青年凄厉地惨叫声都随着一阵疾风消失不见,除了他挣扎时从怀里掉落的小记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