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身着旗袍的美人微微颔首,冲着迎面走来的祁舒阳说道。后者绅士地让出一条路来,示意让原本走在后面一小段的裴曼华先走,一袭红裙的裴曼华长发微卷,笑盈盈地走上前去,沿途带起一阵香风。

  有了姚沛舟助力,祁舒阳勉强闻不到恶臭了,但也是闻不到空气中的任何味道了。因为姚沛舟施法给他暂时封印了嗅觉,好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赴约。

  两人在包厢落座,一壶清茶,茶香四溢,服务员替二人斟茶,白瓷剔透莹润,杯中茶汤清澈,还隐隐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真好闻,这茶挺不错的。”裴曼华低头轻嗅了一下,表情惬意而自然,她冲着祁舒阳温柔一笑似乎想要得到对方的肯定。

  祁舒阳闻不出来,先是一愣,随后僵硬又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切换成影帝模式,故作享受地闻了一下杯中的茶,笑着回答道:“对,不错,好闻得很。”

  裴曼华眸色一沉,低头抿了一口茶,随后抬头看向祁舒阳,笑着问道:“祁先生,咱们也合作有一个多月了,前段时间你每天都躲着我,不愿意和我多沟通,我还觉得您是在避嫌怕被我蹭热度,或者是不喜欢我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祁舒阳眉眼一弯,笑容温和而随意,抬头看着裴曼华,眼神专注而认真:“裴老师如今正当红,咱们走在一块,恐怕是我蹭了您的热度才对,前段时间确实事情比较多,分身乏术,这不今天有空了,就想邀您一同共进晚餐了么?”

  裴曼华一听这话,顿时就笑开了,眉眼如新月,眼神里如同星辰闪烁,流光溢彩,对于帅哥的称赞大多数女生都是无法抗拒的,即使是阅人无数的裴曼华。

  “这话怎么说的,这戏还要拍大半年呢,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虽然是和您第一次合作,但我呀也是当真很欣赏您的。”裴曼华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笑吟吟地说道,她此时的声音要比平时更加轻细,搭配上夹杂着吴侬软语的口音,好听得像是阳春三月里西子湖畔的小曲儿。

  祁舒阳剑眉一挑,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也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发愁,往酒杯里倒了一点红酒,又探直了身子给对方也倒了一口,冲人举了举杯子说道:“那就预祝合作顺利,收视长虹?”

  “合作愉快。”裴曼华与他碰了个杯,红酒浸润过她的唇,将她的唇染出不同寻常的红,她轻笑着,低头时纤长的鸦羽遮盖住漆黑眼眸,谁也不知她暗藏着何种情绪。

  祁舒阳也不着急套话,两个人沉默地切着自己盘中的牛排,吃完了盘中的牛排以后,他用餐巾纸擦试着嘴角的酱汁,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回到裴曼华身上,笑着问道: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裴老师方不方便解答呢?”

  裴曼华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先是一挑眉,随后也放下了餐具,抬头看着他道:“您请说。”

  “关于保养。”祁舒阳笑了一下,表情里稍显局促,装出一副不太好意思但又迫不及待想要了解的模样,抬头看向裴曼华:“您也知道,我最近通稿太多,实在是累的要命,今天早上上妆的时候,化妆师都说我最近细纹有点多。他说昨天刚好跟您的化妆师一起吃饭,说到艺人的皮肤状态,都说您保养得非常得宜,所以我想取取经。”

  裴曼华一听,立刻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仔细端详着祁舒阳,仿佛在认真辨认这人到底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

  那双被媒体高度赞誉的凤眼紧盯着祁舒阳,仿佛要将他透过皮囊给看穿了。屋内的空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只有房间角落里的音响还在静静播放着钢琴音乐,场面显得十分诡异。

  祁舒阳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任由对方打量,眼神里的笑容不曾有半分衰减,真诚得仿佛求知学子。

  片刻后,裴曼华轻笑了一声,慢慢说道:“男人都是骗子。”

  在影视城内的酒店驻扎的二组成员也变点没闲着,就裴曼华身边的人展开了彻底调查,最终让他们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周勇,好像是裴曼华的经纪人,但是呢裴曼华是完全不受他管控的,就像是个摆设。”何晓一边扒拉盒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按理说,经纪人对于艺人的约束力还是很大的,但是周勇呢不一样,人前裴曼华还给他一点面子,人后简直是她的跟班,连跟她提鞋都......哦不,有小报记者说,周勇还真的给裴曼华提过鞋。”

  “所以呢,这说明了什么?”姚沛舟问他,很明显在努力忍耐,尽量忽略对方边干活边吃饭这件事情。

  “所以就引出这个人了。”何晓把另一张照片扔出来,点了点上面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姚沛舟低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让许澜清查了几天的那位隐形富豪——薛广平。

  照片上,薛广平看上去很年轻,眉眼轮廓俊逸干净,整个人气质非比寻常。薛广平为人低调,很少在人前出现,这么多年被拍到的照片屈指可数。

  这一张更是从未见过——

  这张照片上不仅有薛广平,还有裴曼华,他们两个人相互背对着,往不同的方向走着,树荫遮挡住二人的表情,轮廓都显得十分模糊,但唯一可以看清的便是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栋别墅。

  正是发现那位狗仔记者尸体的地方。

  “大胆推测,裴曼华和薛广平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所以这个周勇对于裴曼华来说就是个工具人,她完全不用听从对方的指挥,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性而为。”何晓一本正经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终于把吃完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不仅是这样,他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恐怕是驻颜有术吧。”时煊突然插嘴道,他指着薛广平的出生年月,又点了点公安系统里登记的裴曼华的出生年份:“天地良心,某度百科里裴曼华是92年生的,但谁能知道她实际登记在案的出生日期是1978年呢?薛广平比她还要大。”

  但这两个人看上去分明都才二十岁出头,完全不像年逾半百。

  霍知眠,还是霍知眠。

  姚沛舟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对于这个人他的确有愧,但这绝对不是他纵容后者在现世胡作非为的理由。

  “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市区视野绝佳的大平层里,薛广平着整齐干净的衬衣西裤,看上去年轻而儒雅。他回头看着坐在沙发里的霍知眠,表情里完全看不出被发现的焦急,反而显得从容不迫。

  霍知眠冷哼了一声,盯着窗外的夜色,说道:“那也是你们自找的,裴曼华自己作死,不肯低调,非要跑到人前这么引人注目,被发现不是很正常么?”

  “她是她,我是我,我跟她不一样。”薛广平藏在西裤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语气隐隐透出些焦急,可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说:“这女人再坏事,就直接把她除掉算了。”

  “那可不行。”霍知眠慢慢从沙发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晃到了他的面前,高跟鞋踩着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显得客厅格外空旷,他说:“她是我最成功的试验品,可比你成功多了。”

  薛广平心头一紧,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晦涩难懂的情绪,他静静地注视着霍知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看看......”霍知眠抬头看着他,纤长的手指从他的眉心滑过,一点点临摹他的轮廓,表情似笑非笑:“我说什么你都是这副表情,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愤怒,更不会着急,就像戴了一层面具,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生动。”

  薛广平的胸口不停起伏,双手颤抖着,即使情绪激动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表情也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很痛苦,却没有办法宣泄,只能咬牙道:“难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霍知眠反问他,她眼神里带着怜悯,毫不保留地将这种情绪带到了自己的语气里,她说:“你们啊,都喜欢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你都站在人面前了,他不也照样不认识你么?不过裴曼华比你好一点儿,她至少看上去是个生动活泼的人,还能演戏。那些人族媒体是怎么评价她的———噢!天生的演员,表情生动,演技深入人心。”

  “闭嘴!”薛广平说道。

  “而你呢,”霍知眠完全不理会他的情绪,自顾自地说道:“你连基本的表情都没有,就像蜡像馆里的蜡像,别人都说薛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做事不徐不疾,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但是谁知道呢,你只是做不出其他表情罢了,内里还不一定是个多么疯狂的怪物呢。”

  “闭嘴!!!!”薛广平爆发出一声怒吼,即使是如此,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那声音并不是来自这副躯体,场面太过诡异。

  “......啊?”祁舒阳面对裴曼华突如其来的指控,表情十分无辜。

  只见后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破防一般笑出声,单手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说道:“我说怎么突然请我吃饭呢,原来是有所企图的!”

  “这不是正好赶巧嘛,不知道裴老师方不方便呢?”祁舒阳跟着笑了,一副毫无防备、虚心请教的模样。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裴曼华大方地一挥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给祁舒阳推送了一张名片:“就是这家美容院,他们家引进了国外的换肤技术,而且是国内首家,我做了四次,效果特别明显,肌肤暗沉、细纹黑眼圈都解决了。”

  祁舒阳低头看着手机里探出的微信消息,对于这张名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出生千万年,就没研究过这玩意儿,也算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行,我回头就让我助理加上帮我咨询一下。”祁舒阳笑弯了眼,冲着裴曼华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多谢裴老师分享。”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裴曼华冲他晃了晃酒杯,喝下一口之后继续问道:“要不,我明天找个机会带你过去看看?我有熟人,能帮你介绍最好的医生。”

  “那倒不用了,我明天下了戏还有通告,来不及的。”祁舒阳说道。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要去做医美,到时候去了反而下不来台,他对于人族这些医疗美容手段想来敬谢不敏,况且他也不需要。

  原本就是答应了凌庭柯的要求,顺水推舟帮忙刺探一下情报,互惠互利,倒也不用把自己这张脸也搭进去。

  “这样啊——”裴曼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