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安凡答应留下凌染也丝毫没放松警惕,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安凡,安凡走哪她跟到哪,即便安凡只是去喝一杯水。

  对于这种不值当生气的小事,安凡表现得能忍则忍。

  凌染这人不仅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还有逆反心理,万一她和凌染对着干又激起她什么想法,那才是得不偿失。

  可忍耐终究也有限度,在凌染形影不离跟着安凡到卫生间门外时,安凡终于忍不住了,她说:“我上厕所你也跟着?”

  凌染摸了摸鼻子,故作正经说:“谁知道你会不会从卫生间跳下去逃跑?”

  安凡骂道:“你有没有脑子?这是十楼,我跳下去我不要命了?!”

  被骂没脑子的凌染一脸悻悻,她想美色果然误人,她光想着跟随安凡进卫生间,随便拿来个借口搪塞竟然漏洞这么大。

  趁凌染怔愣的间隙,安凡直接砰地一声甩上卫生间的门,带起的一阵劲风直扑凌染面部,两侧的发丝被吹开,就差那么几厘米就要直挺挺撞上凌染挺翘的鼻梁。

  凌染淡定抱胸倚门,守着门没走,像一只尽忠职守的小狗。

  安凡其实也没想上厕所,她不久前才和黎想去过卫生间哪会有想法要上,她只是不想一直和凌染这么紧贴着。

  安凡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眉宇间拧着那股郁气消失了。

  其实还是松了一口气吧。

  如果她还在宴会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想接下来的表白,凌染这一举措间接绝了她面对那场面的可能,虽然她不认同凌染的做法,但结果她是受益的。

  卫生间的门磨砂透光,安凡无意间看见勾勒在门上的凌染的身影,暗想她怎么会这样,或者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没等安凡想明白,门被敲了敲,紧接着凌染的声音响起,她像是关心:“你没事吧?怎么没声音?不会摔跤了吧?要不要我进来?”

  安凡会信这话就有鬼了,凌染这摆明在说她在卫生间磨蹭的时间太长,安凡置之不理。

  没一会儿,凌染又说:“真摔了?你等着,我马上进来!”

  安凡翻了个白眼,上前要拉开门,谁知这时凌染刚好冲进来,一推一拉之际,凌染直接撞到安凡身上,而安凡被撞得接连退了好几步,好在洗手池及时拦了一把,才不至于使两人摔倒在地。

  凌染埋在她身上,嘶了一声。

  安凡后知后觉自己后腰抵住的不是冰冷的洗手池,而且凌染柔软的手臂,安凡唇紧抿着,迟缓问:“你手没事吧?”

  “没事。”凌染咬着牙说,听声音就很疼。

  安凡是不爱推卸责任的,但她这时是抱着批判凌染的目的,所以她说:“还不是你突然要闯进来,你不要进来,什么事都没有。”

  “我怕你出事……”凌染急急地说:“你在里面没声音,我害怕。”

  安凡翕了翕唇,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凌染把人抱够了,这才轻声说:“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安凡硬邦邦回应:“没有。”

  她满脑子还是刚才的意外,突地想起一个可能,问:“你是故意把手伸过来?”

  那千钧一发之际,最大的可能就是直直撞上她后腰,凌染手臂正好挡在那儿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一般来说,做好事都讲究个不留名,可凌染不是一般人,她说:“嗯,不想看到你受伤。”

  安凡语气生硬:“你也就说得好听。”

  话虽这么说,但终究抵不过良心的折磨,安凡慢吞吞说:“看看你的手?”

  凌染先抱着安凡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抽出通红一片的手臂给安凡看。

  凌染皮肤白,手臂薄韧纤细,红肿一片格外显眼,安凡皱了一下眉,没多说什么。

  “小伤,没事。”凌染又咬着牙说,像是疼得情不自禁咬牙。

  安凡看凌染一眼,挣开说:“我去外面给你找点药。”

  酒店的房间一般都有急救箱,安凡给凌染喷了点活血化瘀的药,盯着依旧红通通的一片,叮嘱了一声:“别碰水。”

  凌染立马回应:“那我今天怎么洗澡?”

  安凡看她一眼:“那就别洗。”

  凌染极爱干净地说:“那怎么行?我今天出汗了,一定得洗!”

  凌染顶着安凡的不耐视线说:“谁撞的谁负责,你帮我洗。”

  “你做梦吧。”安凡白她一眼,兀自起身。

  如今已经是五月中下旬,稍微动动就能出汗的天气,一天不洗澡确实很难熬,但安凡没管凌染,去衣柜那儿挑了身浴衣,裹着进了浴室。

  凌染这只跟屁虫立马粘上去,拦着安凡说:“你要洗澡了?”

  “不然?”

  上厕所都不让跟着,估计洗澡也不会让,于是凌染退让一步,驻守在刚才的位置,并硬气说:“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别想跑!”

  安凡很是无语瞥了她一眼,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凌染等在门外,莫名觉得比她等在浴室里还要难熬。

  一想到安凡就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洗澡,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很快,安凡又听到门上传来的敲门声。

  水声忽大忽小,敲门声也是断断续续,只是有了先前的经验,安凡这次说什么也不开门。

  关水抹浴盐的间隙,门外的凌染瞅准时间开口:“你有带里面的换洗衣服吗?”

  安凡没带,但她有心理准备。洗了拿烘干机一烘,这便是换洗衣服。

  凌染不知道安凡的打算,在门外说:“我刚让助理送了两套过来,你开门,我拿给你。”

  安凡不理,这门反正她不开。

  凌染挪得离门越发远,并说:“我走开了,衣服我放在门口了,你放心,我不看你。”

  一直到安凡洗完澡出来,凌染都没见衣服被采用,她由上及下扫视从浴室出来的安凡,视线最终停在那过分白皙的小腿处,说:“你没换吗?”

  安凡不想多解释,语气很冷:“我换不换关你什么事?”

  “哦。”凌染委屈应了一声:“没事,你想怎样就怎样。”

  安凡神情一僵,绕过凌染去那头吹头发。

  室内静谧,一时间只剩下吹风机运作的嗡嗡声。

  安凡吹着吹着想起凌染那个落寞又失望的表情,她想她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明明凌染是好心……可她现在对凌染就是很容易不耐烦,一点就能炸。

  头发吹到一半,视线内出现一双踩着酒店棉拖的脚,脚腕白皙纤细。

  安凡盯着看了会儿,抬头看凌染,伴着吹风机的声音,无声地口型问:“什么事?”

  凌染也不说话,静静等安凡吹完。

  有人在旁盯着做事总会不自在,尤其这人还是存在感极强的凌染,安凡挣扎了一会儿放弃,放下吹风机,不耐问她:“到底什么事?”

  “我要去洗澡了。”凌染说。

  “那你去。”安凡还顺带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凌染接下来的话让安凡认识到话说得完全不重,凌染在说:“我怕你趁我洗澡跑了,你去浴室陪我一起洗。”

  “呃……”安凡无法用言语表达她此时的感受,她沉默。

  凌染讨价还价:“不是让你给我洗,你在旁边就行,我自己洗,随你看不看。”

  “我不想看!”安凡强调了一声,又说:“不然别洗了。”

  “不行……”凌染说:“你明知道我多爱干净,你怎么能让我不洗澡?”

  安凡丝毫不想和凌染回忆从前,于是她说:“是我不让你洗吗?是你非要拉着我去洗!”

  “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洗澡偷跑出去……”凌染说:“是你一直表现得太抗拒呆在这儿,如果你一开始就想留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合着还成她的错了是吗?

  安凡无语凝噎。

  两人对峙一会儿,凌染发挥强气,安凡强不过,束手无策,投降般恶狠狠说:“你洗快点!”

  “好。”

  凌染在前,安凡在后,依次进入浴室。

  安凡抱胸靠在浴室的门上。

  和凌染相似的姿势,但她是在浴室里,面对着门,背对着凌染。

  身后的凌染出声:“我脱衣服了。”

  这样站着看人洗澡,即使不打算看,也别扭极了,听到凌染的声音就更烦,安凡气急败坏:“不用特意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哦。”应是这么应,但凌染还是每做一件事就通知一次,就连脱衣顺序也交代得清清楚楚。

  身后很快响起水声,安凡叹一口气,抬头望天。

  凌染洗着澡的间隙问她:“你抬着头累不累?”

  安凡不答,但把头低下了。

  凌染过了会儿又说:“嘶……糟糕,我的手刚刚沾到水了,应该没事吧?”

  安凡无可奈何:“你快点吧。”

  “好——”

  只是凌染这尾音还没落下,就听门上卡哒一声,安凡拉开门跑了出去,绕过整个客厅,直奔房间的门。

  凌染匆忙追上去,就见安凡使劲往内拉了几下门,酒店厚重的木门纹丝不动。

  接连试了几次都是这结果,安凡认命,靠着门,缓缓看向凌染。

  凌染刚才在冲泡沫的阶段,此时身上的白色泡沫还没冲干净,半遮半掩着玉似的身体。

  正常来说,在人前裸/露总是容易感到羞耻的,但凌染面上无一丝困窘,很坦然地说:“我刚刚让助理把门从外面锁住了,放心,明天上午十点他会来开门。”

  安凡直视着她。

  忽略大片的雪白,直视着凌染的眼睛说:“门锁了,你明知道我跑不了,为什么还要我盯你洗……”

  安凡说着说着明白过来。

  凌染就是出于这目的,就是想让她看她,这是色/诱……

  亏她还在浴室呆一阵,琢磨破门而出的时机,没准她的逃跑也是凌染计划中的一环,所以她才实时播报,让她知道什么时机逃跑最为恰当。

  凌染也不掩饰,她说:“你以前很喜欢这样的我。”她们过去在床上极为和谐,安凡对这样的她也是爱不释手。

  “你也说了是以前。”安凡很认真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可以混为一谈吗?”

  凌染肤色白得太晃眼,安凡只能维持片刻盯她的眼睛,视线很容易就被其他抢走,避无可避,她又不想看,索性转过身去说:“洗你的澡吧!”

  等凌染洗好穿好从浴室出来,安凡已经在床上躺下。

  这副画面实在久违,凌染的心猛地颤动了下,缓缓走上前去:“睡了吗?”

  安凡如她所料的没声音。

  凌染没再打扰这时候的安凡,她走到先前上药的位置,学着安凡的样子拿药往手臂上喷了两下,嘶嘶两声,冰凉的触感刺得她心尖发麻,凌染缓了缓心神,带着身上的药味重新朝安凡走过去。

  “我上来了。”凌染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挑战双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