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贴着她颈边划过的黏腻温热,叫宁缃缃霎时间僵直了身子。

  刚刚还蜷缩在她怀里的霍星语,像是被那个轻轻触碰的吻点燃了一般。

  从一只在她怀抱里撒娇埋怨的猫,变成了带有侵略意味的豹,将她牢牢锁在身下,带着倒刺的舌尖擦过她的耳垂时,那些温热的呼吸,让宁缃缃觉得自己此刻也被她灼伤。

  她纤细的指尖,缓慢地,从自己的肋骨一节一节的向下滑动,仔仔细细地,像是要将她每一处缝隙都摸清。

  每一个被她所触碰过的地方,都带着烧热的火与酥。

  宁缃缃仰头看着笼罩在她上方的霍星语。

  从这个逆着光的角度,让她本就挺立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将光影映照都切割出一种犹如雕塑的美。

  她饱满的前额与娇俏的鼻尖,纤细修长的颈,起伏的前胸与被裙子勾勒出的蜂腰,弯折起伏的曲线勾折出诱人的弧度。

  被她这样压在身下,宁缃缃不用抬手就能摸到她倾泻在旁的柔软黑发。

  她感觉到那只纤长有力的手正从她柔软的小腹缓慢地向下。

  “可以吗?”

  霍星语疏离冷漠的声音染上了与平日里不同的低哑,带着几分的湿濡温热,气息送进她的耳廓,步入她的神经。

  纤细的手指一点点下划,像是在要在她的身体上规划出属于霍星语的城池堡垒,她指尖每一次划过的路径都能带起一种宁缃缃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好像每一个被她触摸到的地方都变得柔软起来。

  叫她从脊背到后脑引发起连贯性的,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的快意。

  紧接着,那只游走的手停驻在了她的腹间,像是在克制着,等着她一句许可。

  “试试吧。”

  她听见那个一贯冷冽的声音里异乎寻常的温柔与诱哄。

  这个声音诱哄着她伸手抱住霍星语,给予她紧密的贴合。

  宁缃缃眯眼瞧着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霍星语在门口就被揪红的耳朵,开口说道:“你还想试试吗?”

  一被她触摸到耳尖,霍星语脑子里自动回忆起被揪着耳朵的痛楚。

  她的目光在宁缃缃的脸上探寻着,像是确认她会不会真的下手拧自己似的。

  好一会儿,才乖乖地皱着眉、撇着嘴从宁缃缃身上自己爬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时机、气氛,甚至她醉酒后那两三分清醒的程度都那么刚刚好,还是被拒绝了呢?

  霍星语想不通了,

  她一步三回头,一边走一边缓慢地挪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在这个过程中,宁缃缃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想要挽留的样子,只是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会这样!

  是自己没有魅力了吗!

  宁缃缃这个到了手就不珍惜她的女人!

  带着委屈和悲愤,霍星语栽在沙发上,背对这她。

  企图把自己身体里窜动的那股燥热和冲动压抑住似的,她把头埋进抱枕里,喃喃自语地念着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今天,是这个辜负众望的剧组在度假山庄开拍的第七天。

  场上的“白娘子”正吊着威亚在天上晃晃悠悠,一边笨重反转,一边念着台词。

  宁缃缃坐在场地边上的休息区里,喝着酸奶看着剧本。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望向剧组拍摄区边缘。

  那里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还有被一众精英包围着,身后还跟着一大片度假山庄工作人员的霍星语。

  这已经是她开工的七天以来第九次,看见霍星语出现在片场了。

  从第一次的合作讲话,第二次的演员慰问,第三次的请客吃饭……

  一直延续到今天的场地视察。

  虽然霍四小姐要么就在休息时间出现,要么就是在外围不至于打扰拍摄但出现的次数和频率高得已经是有点异常;

  要不是和这个仙侠剧组格格不入的衣着,以这个开拍七天来了九次的惊人字数,很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霍四小姐是不是也参演了这部小破剧”的错觉。

  宁缃缃一边喝着冰酸奶,一边撩开厚重的古装,从层层叠叠的纱裙之下露出白皙纤细、穿着大裤衩的腿,豪迈地跨坐在巨型电风扇前乘凉。

  自从剧组莫名拉来了投资之后,她们的服化道得到极大的改善,从影楼服装莫名地升格成了一套套手工定制。

  鼓风机的强风吹拂之下,纱裙飘飘,还真有点原着小说那股子仙侠的意思。

  漂亮是漂亮,但热也是真的热;

  在这么层层叠叠的衣服和三十度往上飙升的温度双重夹击下,闷得她已经开始往身上扑痱子粉。

  在炎热的盛夏里拍实景户外,一般来说,剧组都会搭简易空调房作为休息室。

  但在这种私人度假区,她们拍摄都是商量着时间和点,尽量不影响游客,这样流动的拍摄,也很难做到在附近不影响景色搭房。

  她嘬着酸奶,一手拿着剧本,和身旁以同样姿势吃着冰、棍趔着腿吹风乘凉的林君若对戏。

  “不!师姐!我是不会让你替我去死的!师父和师娘还在等着你回去!”林君若激情地朗诵道;

  宁缃缃捏着酸奶瓶,一手拿着剧本,眼中噙满了泪水:“你走吧,师姐腿断了,根脉也毁了,就算能回得去也不过是废人一个,既然我们彼此间定要有人一死,不如就让我来。”

  这部剧本拍到这里,宁缃缃的戏份已经不算太多,这场杀青戏原本是排在后面的,讲的是作为师姐的宁缃缃和女主角一起被困,在这个暴雨天里师姐以身殉兽,为女主牺牲。

  原着小说里说这一个场景,是雷鸣闪电、瓢泼大雨,下得天地都变成了惨色。

  小白花女主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处处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师姐为自己而死,刺激之下直接黑化,开启了复仇之路。

  一般来说,这种场景剧组都会去做个人工降雨。

  但由于导演舍不得花钱,天气预报又说今天有短暂雷阵雨,所以特地把这场戏挪到了今天备用,要是下雨就拍,下不成那就换戏。

  看着这个阳光普照,骄阳似火的天气,万里晴空,连一片稍微暗点儿的云都找不见,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宁缃缃叹了口气,才想继续开口接着台词,就听见身旁的林君若凑近了自己。

  她拿着剧本挡住脸,凑过来神神秘秘地低声对着她开口道:“缃缃姐,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最近在片场,背后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冷风袭来,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不是冰棍吃多了?”

  “不是!不一样的!你看,这么一个大夏天的,还是大中午,我居然觉得阴风阵阵,被人从背后盯着,冷飕飕的……”林君若眯起眼,冷冷分析道:

  “其实,我外婆在老家的村里,可以说是有名的神婆,昨晚我发微信问了,她说是这个地方有冤魂缠身!”

  “你外婆还会玩微信?”

  “当然,现在算命也讲究网上算的,紧跟时代。”

  宁缃缃赞叹地点了点头,回过身子去看站在远处的那位散发着阴风阵阵的“冤魂”。

  要分辨霍星语在哪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在美术馆里即便是优秀的画作琳琅满目,但最顶尖的那一幅永远都是众星捧月一般被环在中央;

  而在西装革履精英人群中的霍星语,也永远都是那个最中央。

  她身姿高挑,修长笔直的小腿从裙下露出小半截,漂亮得惊人的脸上神色冷漠,听着身旁中年男子手舞足蹈讲解规划,时不时还有相熟的住客来和她寒暄。

  双狭长微挑的眼,时不时从项目规划的方案上挪开,状若不经意地,越过遥远距离和剧组里纷乱走动的人群,向她望过来。

  粘人精……

  宁缃缃在心里想着,唇边却忍不住勾起笑。

  以前她是没有办法把这个骄矜的女人和“粘人精”三个字的词组作出什么联想的。

  霍星语带着傲慢和蔑视的人生,应该和粘人这个词完全就是毫不相关,甚至要相反才对。

  但是,霍星语确实是个别扭的粘人精。

  她可以装作视察建设新项目,状若不经意地和自己说上两句话。

  也可以请全剧组吃饭,再给她加餐。

  霍星语所有的偏爱和喜欢都藏得这么明显,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

  宁缃缃看了一会儿,在林君若的催促下又开始新一轮的背戏。

  这一场大暴雨,她们一连等了三天也没等到。

  天色骤暗,在导演骂骂咧咧地嚷着“收工”的喊声下,演员们三两簇拥着往外走。

  她撑着拐杖逆着人群走向路边的一条小径。

  听着晚上的虫鸣鸟啼,从夜色下昏黄路灯映照着的石板路穿过去,就能看到宽阔的车行道。

  霍星语倚着车门站在路旁等着她,皮质的黑色外套在暖橙的灯光下也泛出点暖色。

  见到宁缃缃的身影,她把手机塞回口袋,三两步上前,伸出扶她的手,带着几分笑意说:

  “南瓜马车今天又来接小公主回家了。”

  宁缃缃坐在副驾驶上,夏夜的暖风从那一点点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微弱的香气卷动着她的头发。

  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灰姑娘。

  那她不想在湖边哭泣,也不想去参加舞会。

  她只想就这样,在这个夏夜的晚风里,和她的南瓜马车骑士,一往无前。

  宁缃缃支着脸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耳边是车里播放的一首老旧的歌,好一会儿,她听见霍星语带着犹豫的声音响起。

  “我听别人说,你母亲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