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了步千雪, 手心都是汗,可抽到的结果却与她期盼的大相径庭,她伴驾最近的一天也隔着六天, 真的是运气够背,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其他人也没有抽到明后两天,才略感欣慰点。

  别多想,伴驾就是陪在陛下身边而已, 而且早上陛下要处理政务,根本不会让她们伴驾, 所以说是一天, 实际上能在陛下身边待着的最多也就半天时间而已。

  抽完签, 把每个人抽到的日子记下来后, 石忞就让她们回去了, 步千雪就是想留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跟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正殿, 虽然今天用午膳过程中十分安静,但也让她们领略了皇家御膳、餐桌礼仪和各种讲究, 受益良多。

  在丰水的心里皇家御膳肯定都是山珍海味,什么熊掌、鱼翅、鲍鱼了, 肯定是应有尽有, 可今天和陛下共同用餐后, 她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没有熊掌,没有鱼翅, 也没有鲍鱼, 无论是她们的菜还是陛下的菜都是些平常菜,而且偏清淡,唯一不同的口感好, 且精致。

  回去的时候,步千雪任和唐禄一起,走在最后面,路上边走边聊倒也不无聊,丰水、归兴年和丁寿三人也是边走边聊,步千雪来的最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认识,丰水她们三个会一起聊天,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卜鑫铭一个人疾步走在最前面。

  回到西宁宫后,唐禄竟然还自来熟的跟着步千雪去了平秀宫,在半月的怂恿下,四个人刚好凑一桌,又玩起了叶子戏,让心里想着如何接近陛下的步千雪有些玩的心不在焉。

  丰水则三人并没有回西宁宫,而是一起结伴游园去了,可由于天气尚冷,游玩了一会也回了西宁宫,唯独卜鑫铭回住处后,没多久就换了身便服独自一人去了渡河城内。

  另一边的石忞却比不得她们这么悠闲,回到文书殿在殿内走了一会消消食,顺便吩咐了不少事,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盯着归兴年和她的下人,尤其是她的下人,其他人虽不用重点关注,但也要一天一报;第二件事就是召见军密大臣。

  按安排,今天下午原本第一批要召见的是本地的官员,只能延后一点了,她临时召见军密大臣,自然不是一宣就能马上见到人,索性把仅剩的一点奏疏批阅了。

  自奏报密信制度适当更改扩大范围后,她收到的密信可谓是五花八门,打小报告的有,提各种建议的有,诉苦表功的有,要进贡特产的也有,甚至还收到一些官员替百姓呈递的。

  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县令转呈上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写的建议,言辞恳切,感人颇深,大致意思是她的父亲因为失手杀人获罪,而她知道牢狱的刑罚之残酷后,为人子女,每天晚上都吓得睡不着,每次想到都胆战心惊,所以写了这封建议信。

  她自己罚人最多也就仗责而已,下面刑具的具体情况她却并不知道,为了不偏听偏信,她特意微服去了趟刑部大牢、大理观大牢和督察院大牢,都看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和满清十大酷刑相聘美,但其残忍程度也让人胆颤。

  斟酌再三后,她就把夹手夹脚、剁手剁脚、凌迟处死、车裂和炮烙等酷刑和刑讯逼供的一些残忍刑具都废了,只留了仗责和戴枷锁,杀人不过头点地,历史证明严刑峻法只会激起人们的反心,她废除这些酷刑既是顺应民心,也是顺利历史潮流。

  之前几天虽然都在路上赶路,但处理政事她是一天都没敢落下,即使是昨天下午贪睡了一些,上午也已经处理了一些,昨天剩的一些,今天必须全部批完。

  好在,现在她处理政事已经是得心应手,每日上完朝后批阅到正午用午膳,一般都能处理完,除了早朝有延误的情况以外,休沐日更是用不了一个上午。

  军密大臣们到的时候,她也刚好批阅完奏疏,便把自己想剿灭西北和西南地区小股土匪势力的想法说了,谷运筹倒是十分赞成,还建议由镇守两地的都督府负责剿灭,理由是新兵已练数月可以一试。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齐铭和罗布暔亦并无意义,只是另外建议镇守沿海一带的都督府军队除了训练陆地上的作战能力以外,也应增加水上作战能力训练,以加强巩固沿海防线,防止任何势力从海上攻击本国。

  海军有多重要,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一个现代灵魂的石忞确是知道的,而且刻苦铭心,甲午海战,还有那些她记不清名字丧权辱国的条约就是最好的教训。

  她之前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可惜都督府刚组建,船舶制造技术也达不到制造大型战船的水平,加上沿海一带也历来不驻防,就搁下了,这会既然是他们提的,而且时机也已差不多,便一起准了。

  另外还传令给内阁让他们尽快发布招贤令,凡有一技之长者,无论是书生、武者、工匠还是农民等等,都可以到皇家园林山庄来一展所长,只要身上确实有真本事,获得她的赏识,不仅可获得赏赐,封官也不是不可能。

  内阁除了内阁大臣以外,还有一些低阶官员作为他们的助理,否则光文渊他们三个人,光拟旨发诏他们三个都忙不过来,更不用说干其他的事。军密处自然也是一样,不过人数没有内阁多。都是她根据实际和综合考虑后按量配给的。

  来到这里后她学的最多的除了知识以外,就是帝王之术,深刻明白作为皇帝她只要负责决策、把握方向就好,具体的自然有大臣们去做,不然养着他们干嘛?她可不想像诸葛亮那样事无巨细都要过手,最后劳累而死。

  谷运筹他们走了之后,她又立即按例召见了当地七品及以上官员,虽是一起召见,但该问的想问的她一个也没落下,即表达了对地方官的关怀,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虽然他们并不是百分之百实话实说。

  她想知道的不多,只是关心百姓日常生活而已,比如当地情况怎么样?百姓过的如何?温饱否?有衣穿否?有田地耕种否?农事如何?可有不顾圣令欺压百姓继续圈占土地者?

  可惜她有点问错了人,因为被问的都是些想升官发财的大臣,所以他们的回答简直比她想听的还要好听,听着心里是挺高兴,可她又不傻,若真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好,那岂不是进入了小小康社会?

  在这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可能吗?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不靠谱!若不及时制止,好不容易被她纠正的朝堂之风岂不是又被这些溜须拍马的大臣所带坏。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当堂大发雷霆,不仅呵斥了这些大臣,还罚了他们半年的俸禄,倘若被她发现再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言过其实者,直接降级留任。

  随行记录的左史官记:帝按例召见代河当地官员,当地官员阿谀奉承、夸夸其谈,凤颜大怒,当殿呵斥,罚俸半年,凡再犯者,一律降级留任。

  不仅代河的地方官们被吓到了,退出殿外脚都是虚的,左史官也被吓到了,她跟随陛下这么多年,从未见陛下发过这么大的火,生怕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还做好了死谏的准备,幸好陛下非昏君,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天该召见的大臣都见完以后,她又问了一下晚宴准备情况,知道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开展后,便微服出宫了,带了不少人和钱,还带了些驻守山庄的禁军,过了渡明桥便直奔闹市。

  “少主,这里就是渡河城内的官营铁器铺了”在前面带路的便装禁军一直走到一家二层楼建筑外才停下转身恭敬行礼道。

  禁军是永久行宫驻军,行宫分为永久行宫和临时行宫,像皇家园林山庄这样有专人管理守卫的就是永久行宫,像她出巡路上临时作为下榻之地的地方则是临时行宫,可能是府衙,也可能是某一大臣或者富商的家里,她在就称为临时行宫,一旦离开就不得再以行宫称呼。所以行宫一般都是指永久行宫。

  皇家除了皇家园林山庄这个行宫以外,另外还有四座行宫,其中有一座行宫为原神朝和渠朝的皇宫,华高祖不忍毁坏就改成了行宫,每座行宫都有一定的宫侍和禁军驻守。日常修缮管理和人工,那样不是钱,每年光花在行宫上的开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也换了便装的路关初有点不明白陛下想干什么,刚刚去了官营盐铺,除了溜达一圈东看看西看看,问了问价格,什么都没买,现在又来官营的铁具铺,难道是来视察的?有这个可能,便也多了个心眼,希望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看着这栋建筑,不愧是官营铁具铺啊,和之前的官营盐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和之前去盐铺一样在外面等了一会,也和之前一样,哪怕她看上去非富即贵,店里的伙计什么的也都像没看见一样,和其他私人店铺,光服务就立见高下。

  没人邀请,那她就只能自己进去了,一进去就让她大吃一惊,各种铁制农具、工具摆放的乱七八糟,之前的盐铺好歹还分品种精细摆得整整齐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手握拳、松开,又握拳,又松开,总算是冷静下来,“给我来一套农具,要全套”。

  各种闲散的伙计听到她要买一套铁制农具也没有半点积极和高兴,倒是眼高于顶的让她先掏银子,路关初哪里见过陛下受这种气,想上前呵斥却被制止了,让常笑的路关初难得的冷了脸,不悦的上前付了钱。

  不仅路关初生气,跟着的宫侍和禁军们也很气,气的同时,也为这些人未来的前途堪忧,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别说平民百姓,就是他们也没讨到好,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蠢人,这下作死了吧!

  店铺内的人不知道陛下来皇家园林山庄了吗?当然知道,而且比其他人都早知道,也明显感觉到渡河城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可陛下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皇帝,天子,高坐宫殿的天下之主,咋会来这闹哄哄的闹市!

  所以不仅是他们,就是渡河城里的其他人也压根没有这个想法,就算有人跟他们说陛下会来,除非真的见到天子仪仗,否则他们也不会信!

  银货两清以后,石忞又环望了一下店铺,便带着路关初他们走出了店铺,原本全部空手的随从这会已经或多或少都拿上了各式各样的农具。

  跟着陛下多次外出的路关初总算是见到陛下买东西了,可这买的都是些啥啊?陛下又不种田!她以为陛下买了这些应该就会回去了,可结果陛下不仅不回去,还又去买了洗头发、洗衣物的皂角和澡豆。

  而且每进一家店都会买些东西,甚至连书店、药铺都不放过,路关初看着今天带来的人都已经是大包小包在身,终于明白了陛下今天外出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人了,至于陛下要干什么,她是真的越来越疑惑,已是一头雾水。

  路关初不懂正常,石忞也压根没指望其他人懂,要是真懂了,估计她还没做什么就开始各种劝谏了,说皇帝要怎样怎样,不可怎样怎样,真的是听到都烦。

  卜鑫铭从茶肆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陛下一行人进对面的书店,生怕被陛下看到,下意识又折了回去,直到确定陛下他们都走了之后,她才出来。

  陛下居然喜欢微服私访,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今天她来茶肆除了见人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打探消息,可能打探到的消息十分有限,现在好了,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别说走在最前面的石忞没发现乔装改扮后的卜鑫铭,就是走在后面一点的路关初瞟过一眼,也不一定马上认出她来,至于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心情不错的石忞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买买买的快感,想买的都买全之后就回去了,以前在繁都微服私访的时候,她也是想买的,而且想动手做些什么,可那时候国事紧张,国库也紧张,买了这些回宫皇奶奶和母后知道后一定会说她玩物丧志,甚至可能会引起怀疑。

  所以各种考量之后,她在繁都基本上都是乖乖的当皇帝,唯一的娱乐也就是看书、练骑射、练剑、琴、棋、画和时不时出宫微服私访一下,叶子戏、蹴鞠和捶丸什么的,她都很少玩,玩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和邢博恩他们一起玩,自从他们分散各地任职后,她也就不玩了。

  平常人喜欢玩这些,甚至天天玩都没问题,可她不行啊,她是皇帝,如果她表现的非常喜爱玩叶子戏、蹴鞠,或者捶丸,那一定会引起全国上下纷纷效仿,就像她之前养清影一样,黑狗不仅瞬间价高,而且供不应求,直到一个月前清影是獬豸而非黑狗的事实众人皆知后,这一现象才得以回归正常。

  玩乐之事全国上下纷纷效仿可不是什么好事,轻则给善于专营的人提供了生长的土壤,败坏国家政治环境,重则玩物丧志,将一个国家带入深渊,所以祖训有言:喜欢可以,但应适度,且不可沉迷其中,玩物丧志!

  她要是敢大张旗鼓的说自己喜欢玩叶子戏或者蹴鞠什么的,不仅谏官和大臣们的奏疏能堆满她的桌子,皇奶奶和母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若是先帝当政时,估计太子之位要不了多久就会移位。

  幸好无论是叶子戏,还是蹴鞠或者捶丸,她都不是特别喜欢,扑克的各类游戏她在现代就玩过,还是扑克雏形的叶子戏,自然谈不上多喜欢,蹴鞠就更不用说了,她压根就不喜欢足球,也就古代版的高尔夫捶丸她稍微感点兴趣,可玩过几次后也没了兴趣。

  她感兴趣且非常喜欢的手游,就像挂在天上的太阳和月亮一样遥不可及,手游没戏,那她就只能弄点手动的事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虽然现代上学学的大部分都还给了老师,但是大学学的毕竟机械,一些动手的相望都忘不了,一些生活常识更是铭记于心,既然来了这古代,又难得这次皇奶奶和母后都没来,整个渡河她最大,难得有这种没人管的日子,她要是不做点自己早就想做的,为古代发展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又有何优势可言?

  已经见过光明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停止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