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件喜事，只是，罗穗若嫁进秦府，夫人可还愿意让她在太医院里继续任职？”
这下轮到秦夫人怔愣了。这当了秦府的小少奶奶，还要在外抛头露面继续当大夫？那岂不是让所有人看笑话？相府颜面何存？
“这……”秦夫人斟酌一番，继而笑道，“娘娘是否担心罗女医往后荒废了医术？这您不必担心，秦家家中女眷甚多，请罗女医替家里人调养，大概足够她行医了，若是娘娘怕后继无人，妾身看女医学馆还有许多女弟子，想来很快也能考入太医院了。”
“罗穗可是堂堂正正考进太医院的，很了不起。”
“这，妾身自知罗女医是个能干的姑娘，所以秦府上下都很喜欢她。可是她做少奶奶总比当大夫强些，您放心，她若嫁进去，秦府上下定然好好待她，妾身这做婆婆的，也将拿她当女儿看待。”话说回来，家里有个懂医术的女眷，如这回老太太一般，出事了也有个照应。横竖庭儿不是长子，娶妻能松方些，他若喜欢便让他娶了。天子娶的皇后还是个平民呢，秦家也娶个平民媳妇，也算是跟随天子了。
“本宫的意思，罗穗好不容易学得一身本领，若能继续行医，也是造福大家。”
秦夫人吃惊，皇后的意思，是还想让罗穗当了她的媳妇，还继续看病伺候人？可是那时她可是堂堂相国府的小少夫人，帮皇后太后看病也算了，万一哪个贵人才人生病，亦或哪家的皇亲国戚的女眷生病，都要罗穗去看病，那岂不变成了相府的少夫人给人低三下四了，那岂不让人笑话？便是走出去，她颜面也无光。
秦夫人强笑道：“可是女儿家总归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娘娘也知，妇人的事情，也是很多的。”
这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儿媳妇在外工作。
意料之中，但东里婳相当失望，也相当为难。
她担心的事情竟然这样快就发生了。
若是郎有意妹有情，秦家小儿子非罗穗不娶，罗穗若也心动，无疑是一桩美好姻缘，可是她嫁进去就是相府的少夫人，若要她再出来看病，恐怕的确很难实现。
可是这就等于给女医们开了一个头。或许会有许多新弟子以为学习医术不再是为了救人救己，而是能嫁个好人家。若是她们学了医出来，又立刻嫁人藏进深苑，那还有什么意思？
到头来，女医这事儿又会越收越窄，直至消失。
可是，若这是罗穗的幸福，她能强行让她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娘娘，是否犬子有甚不如意之处？”秦夫人见东里婳迟迟不应她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想法。可是按理罗穗哪里进得了他家的门，不过是那魔星死皮赖脸地闹。娘娘这也算是用一个女医与相府结了亲，这对没有根基的东里皇后，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哦，”东里婳如梦初醒，“非也，本宫只是想着，不知秦夫人可与罗女医提过了？”
秦夫人道：“还不曾，妾身想着先听娘娘示下。”
东里婳道：“既如此，那本宫先替夫人问一问她，可好？”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是。皇后这样说了，她难不成还能反对？只是她认为这是东里皇后的推托之辞，否则小小女医的婚事，她一个皇后还做不了主？
这也的确是东里婳的权宜之计。
她得自己先好好想想。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是想让她们以嫁人为终结的。这关系着女子的另一条出路，她知道很难，但是得有人当先行者啊。
别人都说革命的道路上总有人要牺牲，可是她真能勉强罗穗做出选择么？
罗穗是个可怜人，她之所以被打成罪奴，是因他们家算是一个前太子逆党几乎不往来的九族亲戚，结果受了牵连成了奴婢。她理应有得到安定生活的权利。
她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可是这个头开了，就真的影响很大了……
东里婳想得脑袋都痛了，也没能得出个结论。于是她让人将罗穗叫了来，把秦夫人来找她的事情与罗穗说了。
罗穗听了，有点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