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瑾于是问道：“梓童为何愁眉不展？”
听他问了，东里婳便将赵美人的事儿说了，并且将她的处置说得自然干脆，并且坚决，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心虚，也没有寻求皇帝允许的意思。虞宗瑾猜错了，倒是忍不住问：“梓童，你就不问问朕的意思？”
东里婳看向虞宗瑾，反问：“为何要问？”
虞宗瑾竟是被这反问给问懵了，“这……因为赵美人是朕的美人？”
“可是她归我管，处置她是我的职责所在，”东里婳理直气壮，“我也不能每件事都劳烦陛下。”
嗯，言之有理。“但梓童不认为罚她罚得太重了？”
“有什么重，我还以为轻了！我是按宫规来办的。”东里婳咬牙切齿道，“她活生生将人折磨死了，还将另一个宫女折磨得快死了，若非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都想当场将她处死。她心肠那样狠毒，陛下英明神武，定不会再喜这样的歹毒妇人罢？”
东里婳直直看向虞宗瑾，眼里好似有你若还对她有情我就是看错了你的意思。
虞宗瑾干咳两声，“朕怎会还对这等毒妇有意——那梓童为何事发愁？”
东里婳闻言，叹了一声，“我发愁的不是赵美人，而是邓贵妃。”
“邓贵妃虽说有所考量，但她的确隐瞒不报。若她早些告诉我，香草或许就不会死了。”东里婳现在拿不准邓贵妃是真为了她考虑，还是想确实抓到赵美人的把柄给她致命一击。
东里婳是偏向前者的，可是便是她是为了她，也的确犯了错。再者，她还是虞宗瑾宠爱的贵妃。东里婳不知该不该罚她，若是罚，又如何罚她。
虞宗瑾点点头，“言之有理，梓童打算如何？”
东里婳转了转眼珠，“陛下认为邓贵妃做法对不对？”
虞宗瑾中肯道：“贵妃一向思虑颇多。”
“那我该不该处罚邓贵妃？”
虞宗瑾此时老神在在，双手交叉，道：“朕不知。”
东里婳拧眉，“为何不知？”
“邓贵妃归梓童管，不归朕管。”
嘿，这一点也不吃亏是罢？东里婳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东里婳道：“我这不是怕我不罚，有失公允；怕罚得重了，陛下又心疼。”
虞宗瑾笑而不语。
东里婳见虞宗瑾摆明了不管事，哼哼两声，只能自力更生。
虞宗瑾见她赌气，眼带宠溺，他摆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婳儿今日是不是伤心了？”他低沉的声音在东里婳耳边响起。
东里婳原是想挣脱虞宗瑾的怀抱，可是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浑身一僵。
“……比起伤心，我更加愤怒。”东里婳道。
虞宗瑾搓了搓她的手臂，“嗯，朕知道，我们婳儿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不气了，啊，今儿你做得很好，有了赵美人的先例，往后这宫中会干净许多。放心罢。”
这轻言细语哄得东里婳全身都舒坦了，她抬头，对上虞宗瑾深邃带笑的黑眸。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跳，目光却无法从他的眼眸中移开。
这个眼神……是不是她的错觉，一定是错觉罢？
虞宗瑾原只是想安抚一下东里婳，但是凝视着她晶亮的双眸，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暗，胳膊不自觉地收紧了她的腰肢，他缓缓低头——
“陛下，该用膳了，我肚子被气饿了！”东里婳猛地跳起来。
虞宗瑾似如梦初醒，心头一阵莫名。
他压下心中躁动，清清嗓子，“朕今儿去冷香馆用膳，就不在凤宁宫吃了。”
冷香馆，住着近些时日获宠贾才人，她也是新人之一，只是皇帝召幸过一回后就被许美人压了风头，但不知为何皇帝又记起了她。
东里婳这下更加清醒了，“好，那我送陛下。”
虞宗瑾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摆驾离开了。
冷香馆早已准备妥当，贾才人立在门口，紧张不已地迎接圣驾。她是一个温婉的大家小姐，行为举止十分规矩。成武帝在她的服侍下用了晚膳，独自看了会书。贾才人不敢打扰，坐在他脚边的圆凳上刺绣陪着他。
而后帝王让她侍寝，黑暗中，贾才人听见帝王低沉与她道：“发出声音来，朕喜欢听。”
“陛下……”